《魔與獵之歌》 - 第十五章抉擇(二)

蒙卡主教苦笑一聲，雙目露出疲倦的神情，說道：「讓我們盡快派獵魔師解決，王室只會派出一千名衛兵在方圓千米外戒備，不讓閒雜人等接近。」哈魯曼等人頓時明白王室是不打算插手這趟混水，讓教庭和獵魔師自行解決。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只要涉及惡魔，普通人都是畏而遠之，能躲多遠就是多遠。

約翰早已看透王室的懦弱，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說道：「蒙卡主教，你下一步的對策打算怎樣？」

「其實也沒有其他方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惡魔逃脫，唯一方法就是組成一支小隊進入卡迪羅爾，殲滅所有惡魔。」蒙卡主教語氣冰冷，隱隱散發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恨不得將所有惡魔消滅。

約翰咧嘴一笑，急不及待地說道：「如此甚好，算我一個。」

「我命人先帶你們去休息。」蒙卡主教說道：「你們一路上鞍馬勞頓，風風火火，相信也沒有時間好好休息。先歇一歇吧。」

約翰點頭稱是，正欲轉身離去時，突然感到心緒不寧。

胸膛傳來被火燒一般的痛楚。

他先是一愣，不知道這是甚麼一回事。然而當他拉開衣領細看時，看到胸膛前的皮膚出現了四個紅彤彤的烙印，就好像四顆老虎的利齒，他便恍然大悟。約翰不禁呆若木雞，一臉錯愕、難以置信的樣子。蒙卡主教察覺到他的異樣，上前詢問道：「怎樣？甚麼事？」哈魯曼和邁爾斯一聽，不約而同地望過去。

約翰回過神來，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凝重地低頭沉思。

約翰突如其來的變化，令蒙卡主教心感不妙，有不祥的預感。他試探地問道：「是不是哪裏出事了？」約翰猶豫不決，他望了一望蒙卡主教，蒙卡主教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掙扎和迷惘，於是連忙追問：「快說，不要再猶豫。」約翰臉色難看得無法形容，蒙卡主教甚至從沒在他臉上看過如此不知所措，他頓時感到此事非同小可。終於，約翰苦澀地說道：「凱撒出事了……」

「甚麼？」邁爾斯衝口而出地問道，他一直在旁默默聆聽，本以為是約翰身體出了甚麼問題，誰不知說出了一個他不熟悉的人名。

然而，蒙卡主教和哈魯曼認識凱撒，自然明白為甚麼約翰會如遭電殛，突然舉止反常。凱撒可是約翰認定為未來的徒弟，在他心中凱撒是很重要的，因此，他才會看起來不知如何是好。不僅如此，蒙卡主教更是馬上想到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凱撒現在身處哥迪華爾的學院，應該是非常安全才對。但約翰居然道出凱撒遇險的消息，難道學院也出事了？一念及此，蒙卡主教頓時如墜冰窖，一股凜冽的寒意由腳底直沖腦門，毛骨悚然。蒙卡主教着急地踏前一步，臉色凝重地說道：「說清楚一點！」

約翰雙手拉開衣領，露出赤裸裸的胸膛，讓他們三人清楚看到胸膛上的烙印。蒙卡主教三人看着那紅彤彤的疤痕，不禁大吃一驚。

「我離開前，曾經拜託蒙卡主教將一條項鍊交給凱撒。」約翰娓娓道來，蒙卡主教點頭稱是，他清楚記得這回事，約翰繼續說道：「這是我師父的遺物。它不單單是護身符的意義，我在上面施了一個魔法，一旦凱撒遇到危險我便會馬上知道。就好像這樣。」說罷，他的視線向下望着胸口的烙印。

蒙卡主教強壓心中的不安，問道：「凱撒遇到怎樣的危險你才會有此感應？」

約翰抬頭望着蒙卡主教，微微搖頭，說道：「關乎生死的危險。可是，我沒法得知其他詳細，因此不知道是凱撒獨自遇險，還是……」這時，約翰頓了一頓，臉有難色地瞥了邁爾斯一眼。邁爾斯大惑不解，自剛才開始他已經聽不懂他們的對話，約翰奇怪的眼神更是令他感到不自在。約翰嘆了一口氣，續道：「還是學院出事了……」

「甚麼？學院出事了？喂喂！你給我說清楚一點，約翰！」邁爾斯插嘴喝道，臉紅耳赤地捉住約翰的雙肩，一臉緊張兮兮的表情。因為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學院只可能是那裏！邁爾斯來自的那個地方。作為學院的導師，聽到學院有危險怎麼可能不心急如焚？他也不管凱撒是誰，他現在只想知道學院到底是不是有危險！

望着邁爾斯瞪得渾圓的雙目，急不及待的樣子，約翰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這時，蒙卡主教解救了約翰的窘境，他手輕輕搭在邁爾斯的肩上，讓他冷靜下來。然後，蒙卡主教徐徐向邁爾斯解釋凱撒、約翰和學院的關係，一旁的哈魯曼也細心聆聽，解開了心中的一些疑惑。

「現在你打算怎樣？」邁爾斯瞪着約翰，問道。

約翰一直默默地望着自己雙手發愣，沒有插口他們的對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甚麼。

如此一反常態的約翰，令蒙卡主教感到痛心和憐憫，他自然明白約翰為甚麼如此躊躇。

「去吧。」

終於，蒙卡主教為約翰說出那個艱難的決定。

「甚麼？」約翰抬頭，愣然地看着蒙卡主教。

蒙卡主教目不轉睛地看着約翰，凝重地說道：「去救凱撒。這裏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但是我們人手緊張，沒法再給你任何支援，只能靠你自己一個人。」他們二人四目對望，蒙卡主教的目光是多麼的堅定不移，然而約翰卻是視線飄浮不定，突顯出他內心翻起了驚天巨浪，令他難以取捨。

約翰嘴巴微張，彷彿要說出甚麼東西來反駁蒙卡主教，喃喃地說道：「可是……」

「不。你不用留在這裏。」蒙卡主教打斷了他的說話，語氣一沉地說道。

「可是我……」約翰卻死心不息，身子微微發抖，苦苦地掙扎道。

「這是命令！快去！」蒙卡主教卻不讓他說下去，充滿威嚴地瞪着他說道，那強硬的語氣不怒自威，猶如突然其來的雷雲轟隆，叫人生出不可違抗的感覺。誰不知，約翰卻一下子爆發了，內心的掙扎化成怒火沖天而起，他激動地咆哮道：「可是，我要為師父報仇！我要殺了那個天殺的帝賽斯！我已經讓它逃了一次，這次不可以再讓他逃掉了！」說罷，他臉容扭曲，猙獰得好像一頭失去理智的惡鬼，猛地拔出他的聖劍！

哈魯曼和邁爾斯被約翰暴怒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禁後退半步。

站在約翰身前的蒙卡主教卻臉不改容，古井無波地凝視着約翰。

約翰一聲怒吼，狠狠地將聖劍插下去，然後雙手扶着劍柄慢慢跪下來，口中一直唸唸有詞：「我要為師父報仇……我要救凱撒……為師父報仇……救凱撒……」約翰頹然地低頭，身子瑟瑟發抖。哈魯曼目瞪口呆地看着約翰，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約翰露出如此軟弱、痛苦的樣子。邁爾斯同樣苦澀地看着這一切，沒有插嘴，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是約翰，他也一樣會如此痛苦。一邊是殺父仇人，一邊是自己選中的弟子，要怎麼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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