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與獵之歌》 - 第六章調查(四)

凱撒一頓，然後問道：「你們經常需要出外遠行嗎？」約翰怔住了，但想了一想和這小子說說也沒有問題，於是爽快地答道：「也不一定要遠行。只是間中需要而已。」

忽然，凱撒正色地說道：「約翰先生，謝謝你。」

「甚麼？」約翰一時間反應不來，詫異地問道。凱撒認真地點點頭，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一命。」約翰看着他真誠的態度，不禁啞然失笑，說道：「不用如此，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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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微微搖頭，低聲說道：「雖然我記憶有點模糊，但我清楚記得有人把我從那個地獄拉出來。那個人就是約翰先生。如果沒有你，我就辜負了父母拼命讓我活下來的性命。因此，我是十分感激約翰先生。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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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凱撒說話中的真誠，約翰自覺不能敷衍了事，他不禁端坐起來，正色道：「這是我們的天職，獵魔是為了保護及拯救人類。所以，小子你不用這樣說的。」

凱撒點頭稱是，但依然將那份感激之情收在心底裏，銘記於心。

「對了。」約翰問道：「你這小子今年多大？」

凱撒不假思索地回答：「剛剛十六歲了。」約翰一聽，點點頭，道：「這樣呀。」說罷，他再次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書本。凱撒低着頭，默不作聲，彷彿在思考甚麼東西似的，約翰也不以為然。過了一會兒，凱撒忽然又問道：「約翰先生，你當了多少年獵魔師？」

約翰沒有抬頭，二話不說地回答：「十多年了。」

凱撒欲言又止，偷偷望了約翰數眼，猶豫片刻，終於開口說道：「那麼，你有後悔嗎？」

約翰一聽，啞然失笑，彷彿聽到甚麼可笑的事情，搖頭說道：「我沒有想過這回事。當上獵魔師都是逼不得已，我們根本沒有其他選擇。既然如此，何來後悔一說？」語氣雖輕，看似輕描淡寫，但背後的滄桑又有誰能理解。凱撒年幼不懂，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約翰先生，請你收我為徒。」

「我願意成為一個獵魔師，行走天下，以獵魔為終生之志。」

猛地，凱撒雙膝跪在地上，語氣堅定，誠懇地說道。

約翰放下書本，心情複雜地望着那小小的背影。他如何不知道凱撒的想法，他早就猜到凱撒有意要成為獵魔師，然而約翰一直沒有道破，只因他並不願意凱撒踏上這條路。成為獵魔師，要犧牲和失去多少東西，約翰是非常清楚和理解。要擁有對抗黑暗的力量，就要有失去一切的覺悟。約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子，成為獵魔師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凱撒沒有抬頭，說道：「我不怕。」

約翰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明白，你覺得全村人遭殺害，只剩下你一個人是很可憐的事情。而這一切都是惡魔所為，因此你十分痛恨惡魔，認為只有殺死天下的惡魔報仇，才能減輕你的痛楚和悔恨。然而，成為獵魔師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一旦踏上這條路，你只能一直走下去。而且途中充滿荊棘苦難，險阻重重，稍有不慎隨時萬劫不復。如果你單靠復仇支撐下去，總有一天，你只會被它蠶食吞噬。」

凱撒默不作聲。

「不要再妄想了。」約翰說道：「成為獵魔師不是你唯一的路，你還有其他選擇，還有其他路可以走下去。這事就要靠你自己去想。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還要趕路。」說罷，約翰準備躺下來，裝作要休息的樣子，不再打算和凱撒說下去，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不是的。」凱撒猛地說道。

約翰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凱撒抬起頭，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穿過洪洪烈火，目不轉睛地望着約翰。凱撒臉上露出肅然的表情，彷彿在瞬那間成熟了不少。接下來的說話是經過他深思熟慮，反覆細想才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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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冷靜地說道：「對。我恨那些天殺的惡魔，它們摧毀了我一切。但我不是單單為了復仇才決定成為獵魔師。這次我很幸運，得到約翰先生你拯救，我才撿回一條命。然而，下一次呢？就算我去到另一個地方繼續生活，誰又可以保證惡魔不會突然出現襲擊？那時候，誰可以保護我？難道又要聽天由命嗎？既然如此，為甚麼我不能自己保護自己？」

凱撒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慢慢將拳頭握緊，繼續說道：「我清楚記得母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說話。」

「活下去！」

「我這條命，是全靠父母拼死保護才有機會活下去。自那一刻開始，我這條命已經不再單單屬於我的。我背負着雙親、全村的意志，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才對得住他們。因此，我希望成為獵魔師，擁有與惡魔戰鬥的力量。當下次再有惡魔來襲的時候，我可以保護自己，更有保護他人的力量。」凱撒沉靜地說道，然而約翰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激昂與決意。

約翰閉上眼沉默。

好一會兒，他才深深地嘆息。約翰望着凱撒，無奈地說了一句。

「可是，我不能收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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