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之王與預歌聖女 - 尾聲．冬去春來、從今以後（完）

多爾茲蘭德公國對歐略法皇領的冬季戰爭，在非常早的階段由多爾茲蘭德的勝利告終。

歐略法皇領在戰爭中失去領導者。法皇的殞落，讓法皇領成為一片無主之地。

法皇和預歌聖女，歐略法皇領幾乎是在同時失去兩名核心人物。

一般來說，這會導致無法維持國家的形體和秩序。動亂是不可避的。

然而，法皇領的混亂在發展之前，其曾經的本教──主龍教會收編了該地。

而且主龍教會並不強制法皇領的信徒改宗。

本來歐略法皇領就是主龍教會的一個派系，對領民來說，主龍教會寬容的應對是一種救贖。

主龍教會的做法，換個看法也等於強行佔有原法皇領的土地。

榭瑟洛本就無意搶奪法皇領的土地。

法皇領不是一個富裕的國家，而且由眾多信徒組成。

擊敗、除掉法皇的多爾茲蘭德公國，對法皇領的人來說就是「仇人」。對這樣的土地進行管治十分費功夫，主龍教會出手反而幫了榭瑟洛一個大忙。

然而多爾茲蘭德作為戰勝國，沒有任何得著也難以向臣民交待。有見及此，主龍教會先一步派人前來多爾茲蘭德，提出了補償方案。

比起快速決出勝負的戰爭，事後與主龍教會進行的協商和交涉，花的時間還更多──而且更累人。

在好不容易談到一切有著落之時，冬天的腳步已經遠去，迎來萬物逢生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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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已經融化，草木也長出了嫩綠的新葉。

「真是好久沒來這邊了。」

榭瑟洛在山間小徑上走著，伸了伸懶腰。

「對呢……畢竟陛下一整個冬天也沒有那種閒情逸緻。」

「別說了。我暫時不想再工作了……」

內政是還好，外交方面實在一言難盡。

除了與主龍教會商討戰後的事宜，也有好幾個國家派出使者前來。

美其名是祝賀多爾茲蘭德的勝利，實則是前來重新評估多爾茲蘭德以及作為「王」的榭瑟洛。

榭瑟洛在外交上的經驗真的不多。做這種自己不熟手，又不能失手的工作，實在非常耗神經。

「陛下不做事可是有很多人會困擾。不過小女子知道陛下很努力，所以今天就請好好放鬆。」

「今天妳意外地對我很好呢。」

「小女子一向對陛下盡心盡力的說。」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走在春意萌生的山間小徑。與上一次在這兒走比起來，路因為有所整頓而變得好走。樹幹做的粗糙橋樑，也換成一條新築不久的木橋。

他們的目的地，是山丘的溪流泉源處。

這兒是初次遇見格妮薇雅和阿斯卡隆的地方。

而今天──他們一樣在這兒。

在算不上雄偉的瀑布旁邊，格妮薇雅和阿斯卡隆就待在那兒。

淡銀的長髮和蒼藍的龍鱗，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阿斯卡隆先察覺到兩人靠近，抬起了頭，而格妮薇雅亦在之後朝兩人招手。

「薇雅大人，還有阿斯卡隆，讓您們久等了。」

「不會。不過不能載愛莉須一程，這孩子覺得很可惜就是了。」

格妮薇雅摸一摸阿斯卡隆的頭，牠發出了認同的叫聲。

「這個……如非必要還是請饒過小女子吧。」

愛莉須苦笑著。她的怕高是源自本能，就算能夠克服，但害怕的事還是會感到害怕。愛莉須坐在阿斯卡隆背上，也只有在戰時迎救榭瑟洛那一次。

剛過去的冬季特別嚴寒，一連幾個月都不適宜外出。他們幾乎一天到晚都待在公宮，離開室內的時間很少。

春天來臨，三人來到了久違的郊外野餐。

在榭瑟洛和愛莉須於山徑漫步之際，格妮薇雅帶了餐點行李，騎著阿斯卡隆飛到山上做好野餐的準備。

餐盒裡的裝的只是麵包夾肉和菜，但在空氣清新的郊外吃起來，總覺得味道比平時好。

「對了，薇雅妳新工作還習慣嗎？」

「是的。雖然還未上手，但大家都很親切地教導我。」

在最近，格妮薇雅就職了下級文官，學習和協助處理公宮的文書職務。

多爾茲蘭德的官員人數不多，外交業務增加更是讓人手不足的問題變得顯著。據榭瑟洛所知，文官陣容好像都把格妮薇雅當作女兒或是孫女一樣百般呵護。

「……大家接納了我，我也得多加努力才行呢。」

格妮薇雅在這個國家使用的名字是「薇雅」，但她曾在榭瑟洛的即位儀式上表明自己來自法皇領。那麼她昔日＜預歌聖女＞的身份，肯定已經有人猜到。

可是，至今也沒有人對此表示意見，也沒有人特意確認和提起。

她在榭瑟洛的庇護之下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果然還是她在儀式上說的那些話，以及在戰時為傷兵做的一切吧。

或許每人都有不同的思忖，但大家都容認了格妮薇雅的存在。

「不用著急，按自己的步調慢慢來就好。」

「明明是榭瑟洛大人希望人家當您的秘書官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我想不到妳會說由下級文官開始做起啊。」

本來榭瑟洛是想直接教她做事的方法，但格妮薇雅卻表示這樣不好。

「我對這個國家知道得還太少了，只因榭瑟洛大人的好意就承擔此等重任……先不說其他人，我自己也接受不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榭瑟洛大人的旁邊。」

正因如此，她才想由下級文官開始打好基礎，循序漸進。

這種認真的個性很有她的風格，榭瑟洛也對此有好感，只不過──

「既然如此，侍女的工作不做也可以吧？」

格妮薇雅現在是公宮的新人女性文官，但她並沒有辭去榭瑟洛專屬女侍的職位。

在公宮之中，一人兼任兩職的案例倒不是沒有，但會那樣任職都是工作上有相通之處。

文官和侍女明顯就是截然不同的工作。會這麼兼任的人也只有格妮薇雅一個。

榭瑟洛是覺得專注在一件事上，負擔會較輕，然而格妮薇雅卻搖頭否認他的意見。

「不，這可不行。我很喜歡和愛莉須待在一起的時間，請榭瑟洛大人不要奪走我的樂趣。」

「薇、薇雅大人……！」

愛莉須的臉已經紅透了。

「妳們還真是像兩姊妹一樣要好……算了，妳高興就好。現在沒有任何東西束縛住妳，要做什麼事、想做什麼事都是妳的自由。」

「……是的。」

享受了餐點，欣賞四周自然的景緻。

阿斯卡隆在附近的天空中徘徊飛行，飽餐之後的榭瑟洛躺在野餐墊上休息，愛莉須待在旁邊侍候。

至於格妮薇雅，此時正在湖邊高歌。

她唱的並非預歌，而是這個國家民謠。

溪流的水聲、春風拍打樹葉的聲音，也無法蓋過她的歌聲，只是有如替歌聲作出伴奏。

雖然是聽慣了的歌和詞，但榭瑟洛從不知道原來這首民謠能唱得這麼動聽。

「榭瑟洛陛下。」

「怎麼了？愛莉須。」

「薇雅大人曾經作出『預言』的事，陛下果然不打算和她說嗎……？」

在對法皇領的戰爭中，格妮薇雅曾在夢中預見了榭瑟洛中槍。

預見未來是人們夢寐以求的非凡權能。就算是僅此一次，榭瑟洛也是多虧如此才能作出對策，撿回一命。

那無疑是一種預知能力。＜預歌聖女＞並非全然是一個謊言。

可是──

「……有說的必要嗎？」

不論是真是假，不論是格妮薇雅還是奧利金，他們都被「預見未來」所翻弄。

在那當中並不存在笑容、沒有幸福、也無自由可言。

「我希望她今後能夠笑著唱歌。預歌和預言什麼的，還是不存在於世上較好。」

那種超凡的力量，對一個人來說只是一把枷鎖。

預先知道的未來只會將人束縛住。

「但這不代表薇雅大人的力量消失了吧？倘若她再次預見無能為力的未來……」

「到時候──就由我們與她一起想辦法吧。」

「那是想辦法就能解決的事……嗎？」

「誰知道？就和我們無法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一樣。但至少有一點能夠肯定的，那就是她和以前不同，不會再是孤身隻影。」

榭瑟洛也好，愛莉須也好……在這個國家中，喜歡上格妮薇雅的人，都一定會站在她的身邊。

作為一個人，他們能做的就是這個。而正因為同為人，才能做到相伴左右。

「……的確就如陛下所說一樣呢。」

愛莉須破顏一笑。

即使無法預見未來，人們還是能夠腳踏實地於現在歡笑。

對人來說，只要這樣便足矣。

唱著歌的格妮薇雅臉上，自然地流露著笑容。

榭瑟洛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傾聽著少女贈予的天籟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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