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泉－曉落的眾神之星》 - （十）祖母綠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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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易華撥開我的頭髮，在我的頰邊吻了一下，他一開口，我就聞到強烈的青草味，一種又涼又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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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把他拍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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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退開以後，一副無事人的模樣，「這是我們國家的交友禮儀，只有對很親密的朋友才能這麼做。」他細聲道：「從我長這麼大到現在，你是第一個讓我這麼做的人，我忍不住這種對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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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那是什麼奇怪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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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聳聳肩，「崇尚武德的國家，你懂得，除了我們國家神的律法十分嚴謹以外，其他崇尚武德的國家甚至贊成同性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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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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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他握住我的手，我才發現他的手其實極其修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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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一離開，我感到手心一陣冰涼，無端就多出一顆綠寶石，閃閃發光的，寶石內部還有某種晶瑩剔透的物質在緩緩流動著，這是一顆價值不菲的美麗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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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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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種通訊器，你只要找到一只裝水的杯子，將這顆寶石丟進去，就能在水面看見我。」莞爾著，易華向我解釋：「記得，不要柳橙汁，要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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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在我的掌心裡搓了搓，那綠寶石平白繫上一條很美的白金鍊帶，他再繞到我身後，親自為我戴上這綠寶石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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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居然讓我成天戴著你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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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會有所用處的，我看你剛進那間神殿，似乎沒什麼照應。雖然琉神祭必定十分『照顧』你，不過多一個靠山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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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來不及問他那聲加重語氣的「照顧」是什麼意思，易華就拍拍我的肩膀，「我走了，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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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身，他化作一個紫色光點，隨即就飛向遠方，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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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我整個人已置身神殿，要不是身上還黏著少許的風沙，我簡直會以為剛才那場沙漠之旅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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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人已在琉晞的房間，往外一望窗戶，發現都已經天黑了。於是我在房間裡四處覓探著，「琉晞？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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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神殿不容許任何外出，如今琉晞卻不在房間，這麼晚了也不可能在神殿裡四處遊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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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拿琉晞的失蹤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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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急拿來水杯，從透明的水壺裡斟水進杯，再將那綠寶石扔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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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清水全部染碧。我心想，這年頭連寶石都是色素染出來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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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發現，染碧的水變成了影像，寶石也沒有掉色的跡象，看來還是個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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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影浮現在水面上，那人正是易華，是沒穿衣服的易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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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站在杯子邊，默默地看著易華更衣，從全身上下都沒有衣服，再慢慢把全身行頭穿戴起來，薄衫、禮袍、薄麻披風、鑲金黑蓋頭，還有數不清的金飾都一應俱全地一一掛上，猛然看上去簡直是個沙漠王子，易華這才緩緩地將臉湊向「鏡頭」，我在想，那是不是放在他房間的花瓶，或是水杯之類，裡面也有盛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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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問他是不是故意讓我看他換衣服，畢竟他那麼變態，我只對他說：「我找不到琉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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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辰甦國有宴會，蘇葉神殿怎麼可能不派人來參加地主國的宴會？琉神祭一定已經在宴會的會場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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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我所知，辰甦國的皇帝花費十年都沒能將琉晞弄到手。這一次，也許皇帝不會再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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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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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神祭變成被拿來打狗的肉包子，有去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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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竟然有些涼薄地笑道：「神祭被擄這種事，發生了也不好，畢竟每十年，多少鄰國的人民湧進辰甦國，只為了參拜偉大的蘇葉神，涵凌帝這麼做可是會引發戰爭，所以我也會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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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凌帝？是現任辰甦皇帝的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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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易華開始飛快地結起手印，我甚至能聽到比劃間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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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全身發出紫光，我周身也跟著發光，再下一刻，我居然已經到了易華的房間，而且伸手握一握前胸，那顆綠寶石曾幾何時已經回到項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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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借你幾件衣服，你就作為我的同伴，跟我一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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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你是我的人，你是宓憐國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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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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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了藍夜的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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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辰甦國十分富庶，宮廷之美有目共睹，而我在棲寧宮裡來來回回了十年以上，當然也對那些純金的器物見怪不怪了，不過我還是得承認，今晚真是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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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長達幾個小時的梳妝以後，臉上撲的水粉讓我很不習慣，手背朝唇上一抹，則是艷紅的胭脂，額上還貼著也許隨時會掉下來的花黃，髮上插了數不清的珠釵、珠簪以及金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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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動，手臂邊挽著的薄紗在飛，我把那件薄紗挪到肩膀上，可是馬上就滑下來，讓我感到肩膀邊還有前胸很涼，再加上三到四件上頭鑲了諸多寶石的項鍊，我覺得脖子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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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裙底還鑲了鈴鐺，一走路就會有風鈴碰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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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妃，放輕鬆，本宮會盡量幫助你。」皇后娘娘攙扶著我，緩緩步出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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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走出層層的珠廉，只見眼前大廳極其寬敞，雕龍畫棟，金碧輝煌，兩側還有許多宮女正蹁蹮起舞，看得我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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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氣派的廳堂，就是新落成的龍門廳，我看這龍門廳已經是別的小國一間宮殿的大小了，可是辰蘇宮殿裡，這樣的廳堂不下二十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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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廷樂隊正在演奏管絃，打從我一出來，就一直被很多人注視，那些人衣著相當華麗，這與作為神祭被信眾朝拜的感覺完全不同，我明白自己正在被議論，這更讓我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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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將我緩緩地帶到廳堂中央的龍位附近，左右各是一個小位，皇后坐右邊，我則坐了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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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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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偏頭去向皇后細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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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皇后那受到誇讚以後幸福的表情，很慶幸藍夜並沒有轉頭來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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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過沒多久，我立刻感到耳畔一陣曖昧的濕熱，藍夜竟然當眾囓咬起我的耳根來。我用肘推他，「陛下，宴飲之所，君子氣度自是雍容嫻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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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他果然正襟危坐回去，卻把我攬在他的身上，他低低地笑了出聲，「你今天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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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得他到底是真的在稱讚我，還是在取笑我？我明明覺得自己穿得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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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不急不徐地道：「嫻靜優雅的女子，是君子追求的對象。你視朕為君子，那麼你是否為君子意中的窈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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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女的，你旁邊不是就有你的皇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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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推開了他。藍夜倒也識相，沒有再叨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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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絲竹聲戛然而止，賓客們也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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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站了起來，緩緩步下龍位的階梯，高聲道：「非常高興各國顯貴蒞臨本朝宴會，各友邦向來與我國關係密切，三年一次的朝貢也是萬人共襄盛舉，與友邦間熱絡的情誼使得這間新落成的龍門廳蓬蓽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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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間龍門廳就是用各國貢獻的金錢建成的，各國使者們還是不發怨言，一齊揚聲，跪謝道：「恭謝陛下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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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狀，藍夜笑得更燦爛了，他落落大方地舉起雙手，水袖精緻的長袖擺自然垂落，在燈光下閃爍著精緻的刺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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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酬謝不辭辛勞，遠道而來的各位上賓，除了最上等的御宴以外，還有一樁喜訊相告。」一回身，藍夜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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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匆忙起身，向藍夜行禮，「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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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臣妾在。』他低聲向我示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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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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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也沒再多說什麼，將我攬上前，再次面對眾人，「眾人皆知，朕從未在後宮封過任何一名貴妃或皇貴妃，但是在這場晚宴上，朕要讓各位見證自朕登基以來，本朝第一位皇貴妃的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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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場一陣屏息，而賓客們更是再一次齊聲跪謝道：「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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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隆重場面讓我感到全身毛細孔都緊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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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回到龍位上，一名手拿拂塵，衣著華麗的公公手拿聖旨，揚聲道：「宮妃晞兒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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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晞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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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整個人都拜了下去，頭都要抵到地上，深怕臉被別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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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在這裡侮辱了蘇葉神的榮光！我恐怕會失去蘇葉神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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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光間能看見皇后從容而至。她在我面前站定，雙手交握道：「本宮韓湘婉，為涵凌帝之大賢大德明妃韓皇后，統領三宮十六部，今日奉陛下聖旨，為宮妃晞兒賜號，封賞為棲寧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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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聲聲如雷貫耳，令我的心更為不安，有種是否從此再也無法脫身的強烈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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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將聖旨遞給我：「寧妃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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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頭，雙手接下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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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從旁邊為皇后捧上一只雕花的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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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打開錦蓋，取出一枝金簪，彎腰為我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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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名簪『金步搖』，此後寧妃將列入皇族，與本宮以姊妹相稱，配有隨行宮女八名，每年得享俸祿、食田不世襲，家中各族可享蔭祿，出入得與陛下齊肩，見陛下可行參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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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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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愛妃，請上座。」藍夜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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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皇后將我攙了起來，我和皇后各自回到左右兩邊的座位，好似藍夜身邊的左右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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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藍夜再次開口道：「寧妃初當此職，為表慶賀，當與在場眾人奏一曲仙樂，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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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出突然，我整個人懾住了。我無奈望向皇后，皇后也是一臉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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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騎虎難下，我看藍夜有意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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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一揮手，幾名宮女搬來了一台豎琴和一張小几。公公鞠躬喊道：「恭請貴妃娘娘上座獻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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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怯怯地走過去，雖然心裡不斷安慰自己，但是台階下有滿滿一廳的人，心裡忍不住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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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坐上椅子，面對那台又大又美的雕花琉璃豎琴，再看著那晶瑩剔透的弦線，腦子裡全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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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藍夜悠悠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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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相思，相思者誰？自從送上馬，夜夜愁空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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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以前陪伴藍夜的時候，曾經聽宮女彈奏這首曲子，曲名就叫〈長相思〉，似乎是首民歌，有很多套不同的詞都能入同樣的樂，只是詞的內容不外乎都是女子思念良人的內容，聽來其實是有點悲愴的，藍夜不愧是深閨兒女，順手捻來就是這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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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一唱，我馬上撥動琴弦，發現那清脆的錚音聽起來不像豎琴，卻像辰甦本國的古典樂器，只不過用法和豎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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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反覆輪指，將藍夜的歌聲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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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坐在王位上，神情似乎有些幽怨，輕啟朱唇，唱著：「曉窺玉鏡雙蛾眉，怨君卻是憐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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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發現他唱這首歌，情緒也很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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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何嘗不知道他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卻又不斷多疑著，他是不是故意想要讓我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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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以前我也吃過他這種軟虧，他要脅我，我就驅車離開，他以千金之驅在馬車後苦苦追趕，我一回頭，看見他那汗流而蒼白的臉，馬上就跳下車來，把他攙回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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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下場？他說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以前就曾經囚禁過我－－從此，我時時懷疑著他，與他在一起就一秒都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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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皇后坐他身旁，很是動容，想去安慰藍夜，卻又礙於面子不敢亂動。至於底下的賓客們，表情皆是說不出的奇怪，通通很像去倚紅樓聽琵琶的嫖客，眼睛直盯著娼女不放的餓鬼眼神，果然，別人對藍夜卻是難保不心動，這是藍夜與生俱來的魅力，他能吸引所有的男女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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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怕藍夜想要勾引我，卻勾引到賓客，以後刺客突襲他就不是為了殺他，卻是為了強姦他，那麼他就倒大楣了！於是我為他接著唱了下去：「湖水浸秋藕花白，傷心落日鴛鴦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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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句還是十分平緩的琴音，但是我一唱完，調子就往上一高，很有山峰拔尖了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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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回暼，才發現藍夜固然傷感，他那杏子形狀的一對眼始終是對著我的，春風十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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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著演奏一段輪指，接著是高低杳雜的旋律，箏音交錯，藍夜輕輕撇頭，綿綿唱道：「為君種取女蘿草，寒藤長過青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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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稀聽到一旁的宮女，一臉陶醉地與左右說：「你看新封的貴妃與陛下，真是彼此相愛，用情至深，琴瑟和鳴，鸞鳳相鳴，舉案齊眉，共醉花陰，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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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急不緩地一邊錚錚彈奏，繼續為藍夜唱道：「為君護取珊瑚枕，啼痕滅盡生網絲。」我手起手落，撥弄不曾停歇，隨著藍夜又要唱，我加快了指間的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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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夜可能很喜歡看眾人為了他而感動，又是一陣深情，淺斟低唱道：「人生有情甘白首，何乃不得長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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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男人這樣唱，會是「鐵漢柔情」，偏偏他長得太過陰柔，很像前朝的皇后，聲音又細細的，很有戲子嬌滴滴的味道，聲聲幽媚斷腸，閨怨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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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感受到藍夜的視線在我背上燒灼，我沒有回頭，嘴上仍繼續與他一同唱著：「蕭蕭風雨，喔喔鳴雞。相思者誰？夢寐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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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聲驟止，我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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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掌聲轟然而至，賓客們紛紛起立拍掌，叫好聲不斷，「好詞」、「好曲」、「好樂」聲此起彼落，宮女們個個揮手投花，站在隔壁的太監也跟著投了木瓜下來，我從音樂一結束到現在不過幾秒，整個人身上都是花，只差沒有被木瓜砸到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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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頭一望藍夜，藍夜以唇語告訴我：『國際上皆知我們相愛，琉晞，你作為皇貴妃，再也離不開辰甦宮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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