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搖滾 —傘下藍天— - 3-0 孤狼的選擇

月色黯淡，星星稀疏而無光。窗外傳來蟲鳴，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時已入秋，不應留戀在春天。

曉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

團練過後，考慮到體力問題，他並沒有在這個週末排進太多工作。自主接案的部分已經交件，週六也是直接空著，他尚未習慣香港的急速生活節奏，只得緩一緩。

上了一整天課，旁晚還參加了久違的樂團試音，在這個星期六的凌晨四點，司徒曉意外地未感疲憊，仍然精神得很。

腦子不停運轉，思考著樂團的事，將來的事。

當初約試音實在來得有點急。活動就在兩星期後，反正是相熟友人介紹，他沒有多加思考過就草草答應，說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新嘗試。

他打從心底裡想要一個轉機。

結果——取錄結果並不是司徒曉最關心的部分。就只是想要踏出那一步而已。實力上自己算是中規中距，該彈的東西都彈對了，客觀地可以說彈得不錯。

收或者不收，只是看對方的需求。不算那個怪脾氣的天才，他跟團裡的人相處起來還可以。正確來說是處得不錯，是具好感的。

但正正因為重合率太高，他是否該加入他們的這件事，必需想得清清楚楚。

他這個一隻腳跨入業界又半調子退出的人，面對著認真玩團，充滿熱誠的小伙子，理性正在叫囂，叫自己不要毀掉別人的夢想。

他或者堅持不了多久，跟之前一樣。

他坐起身，打開Youtube，補回原本該看的背景資料。

‘Caeruleum’，「藍天」。

不算是個特別的樂團名，打上「翻彈」之類的關鍵字卻找得到不少影片。由過往收錄的現場演出，到成員自己拍的演奏影片，符合結果的有十幾個。算不上極活躍，但是個起步一段時間，有在好好經營的樂團。成員由成立至今改動次數並不少，在最近這半年似乎有固定成世穎、阿夢、小白三人。

記得小白有說過阿夢是支援成員，但實際上沒有採用過其他人當主唱。樂團的選曲選得挺難的，要不是基於這個人的廣音域和技術，恐怕不能成事。

看過兩三段現場錄像，未見有出現原創的曲子。參的都是些小型拼盤場，以翻奏為主的演出。他們沒有限定翻彈什麼樂隊的作品，感覺什麼都有，卻又綜合出自己獨有的世界觀。

某些曲子的前奏聽起來是新編的，但沒有違和感。和應著原生的編曲，沒有跑調，去到主歌的部分才揭露謎底，

真的是曉所想著的那一首歌。開場的Intro 挺好聽——團裡的樂器種類沒齊全，背景音軌的完成度卻又高得驚人。這裡應該有最少一個人會寫歌吧。

該有的都有了，若是多加打磨，必然會變成很有前途的團。不算那兩個專業級的，那個彈結他的，扣除偶爾的失準，正在穩紮穩打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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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合拍的對象，這麼好的團，就這樣空著低音結他手的位置。

好像在等他似的。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時間也太剛好了。

曉想不通。

思索很混亂，繼續飄蕩著，演出的片段不停重覆，腦子裡也跟著冒出樂句。

好想彈些什麼。

他必需彈些什麼。接上監聽耳機，播起他們的演奏片段，直感地跟著和弦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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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4。

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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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閉上眼睛，就能再次站在舞台上。

合奏者的側顏很模糊，不再是那個誰，但又看不清是否這個人。台上那鎂光燈照射在臉上的熱度他很熟悉，看不清黑衣工作人員的臉影。也許他早已忘記台上俯視觀眾席時的光景，但在這一刻閉上雙眼，再張開的時候，他就可以再次看到，那令人感動的燦爛景色。

他撐開疲憊的眼皮，身邊理所當然地空無一人。

脫下監聽耳機，明知人不該停留在過去，腦內的畫面卻一直重播。

激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伏。

梳洗過後就趴在床上，轉輾反側，人浮浮沉沉，睡得不好。醒來時又是另一個夜晚，下腹傳來空虛的感覺，就知道該吃飯了。

外頭下著雨。

他無暇處理雜事，只有四面牆的公寓裡什麼都沒有，每一天都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生活水平。他在雷雨天摸起門前的雨傘出門，擔起那把天空傘，手機的Line就響起訊息提示音。

他滑開手機。

這什麼內容？腦好痛，讀不懂。

想跟司徒曉見面，想快點到下一次團練的日子，想要一起討論樂曲的編排——黎世穎是這樣寫的。

他按了一個側頭的貼圖，其實他想答的是「好」，但回不出來。

手一直在顫抖。

對方很快就收回訊息，然後說自己發錯。那到底是發給誰的？那一陣莫名的緊張和期待使他塞成一團。

他不值得擁有這份期待。

若是同樣地快手回應，也許提早準備下一次的團練，但直率地回答自己的想法，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困難。

他早已過去可以不加思索便勇往直前的年齡。

他打開對話框，想要正面回覆對方，但放空好久，一隻字都打不出來。比起猶豫，他更像是腦子空洞一片。無法思考的他，走進了暴雨下的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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