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菫花的毒蘋果～王子執著於死去的裁縫少女～ - 08、死亡或救贖（Fin）

在十二歲生日的隔天，路克萊斯獨自一人來到矮人村附近的森林，據說那座森林裡面的羚羊動作敏捷，很適合練習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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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在追逐羚羊的途中，不慎被森林裡的樹枝割破衣服了，而且實在是破得慘烈，保暖的貂皮斗篷破了好大一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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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他原定要離開矮人村的日子還有將近一週的時間，即使是夏季，那一帶在入夜之後，氣溫還是會降到只剩十幾度的低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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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在村子裡遊走，想向村民打聽裁縫師的店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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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跟他推薦了住在森林裡的小菫，於是他離開村子，再度走進森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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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矮人村之後，沒有走太遠，路克萊斯便看見了座落在森林裡的一間白色木屋，四周的樹木、花圃裡的花朵，都生長得異常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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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種在門前的紫色菫花，長得十分高大，高度約有一個十歲小孩那麼高，幾乎快把半個大門給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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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木門上掛著用樹枝及花草編織成的花圈，中間釘了一個木牌，上面工整刻著「小菫裁縫工房」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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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沒有來錯地方後，路克萊斯一邊打開門一邊說著：「打擾了，我聽說這邊可以修補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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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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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的金屬掛鈴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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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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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發現店裡只有一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在顧店，心想對方應該是裁縫師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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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有辦法修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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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怎麼會破成這樣呢？」女孩驚呼著接過路克萊斯手上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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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獵的時候，不小心劃破的……」路克萊斯覺得有些難為情，他用手搔了搔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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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還好您沒有受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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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著路克萊斯，眼睛瞇成一條線，笑得很燦爛，讓路克萊斯的臉上瞬間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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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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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這個材質好少見啊，您是從哪裡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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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將斗篷舉高，雖然問了旅人問題，但是自己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上的斗篷，深黑的布料，某些角度可以看見隱隱透出的紫色光澤，她認出那是高級的貂皮材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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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貴族才能穿著的服飾布料，這還是她第一次親手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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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自岡特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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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您是貴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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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是。」路克萊斯有些含糊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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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失禮了，因為是第一次看到貂皮，所以我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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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她說，路克萊斯也注意到女孩眼睛裡透著雀躍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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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修好嗎？你們的裁縫師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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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就是裁縫師呀，抱歉，顧著說話都忘記自我介紹了……您好，我是小菫，這間工房的裁縫師，雖然這樣說很不好意思，但是這個在我這邊是修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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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是裁縫師嗎？」路克萊斯露出驚訝的表情，此時他想起了木門上的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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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原來就是村民之間口碑相傳的裁縫師小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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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還說了什麼……小菫織的衣服是世界上最溫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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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一下，她剛剛是不是還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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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說了修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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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這個修不好了嗎？村裡的人都跟我推薦妳，所以我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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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請你來找我嗎？我看下次要再去拜訪大家才行呢，不過之前朵莉太太跟我說不用太常去村裡沒關係——」小菫用一根手指抵著下巴，兀自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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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我不能穿著破洞的衣服在這裡待上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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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沒有要馬上回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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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次的狩獵……為期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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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心想，要是因為這種事情提前回城，不知道父親和兄長們會怎麼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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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如果您願意的話，要不要考慮直接買一件新的斗篷呢？我這邊沒有可以縫合貂皮的絲線，所以沒辦法替您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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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種布料確實比較少見，但是這裡這麼冷，怎麼可能沒有縫合厚重毛皮的絲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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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我們有其他輕便但是也很保暖的布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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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菫回頭報以盈盈笑容，她剛好從木櫃子上拿下一件摺疊整齊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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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要路克萊斯起身，小菫打開深色斗篷替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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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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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披上斗篷的瞬間，路克萊斯馬上感受到一股暖流包裹著自己，就連冰冷的手指頭也漸漸溫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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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溫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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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漸漸佈滿全身的暖意，路克萊斯不由得想起村民們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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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他們這麼說嗎？我看還是作點蘋果派去分送給大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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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路克萊斯的話語，小菫再次思索著該準備什麼心意去報答矮人村的大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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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覺得這件如何呢？還有其他顏色跟款式可以挑選，但我覺得深色很適合您呢。」小菫回頭張望著木櫃子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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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買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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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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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還要再買一件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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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說完，脫下斗篷，默默轉過身去，沒想到他背後的衣服幾乎整個破了，結實的背部肌肉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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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謝謝惠顧！」小菫笑著回覆，聲音聽起來充滿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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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路克萊斯經常安排到矮人村附近狩獵，休息時間便會跑來小菫的裁縫店串門子，因為他自願幫忙一些粗活，還會帶來城裡才有的稀有絲線當作禮物，所以小菫也會以感謝的名義邀請他共進午餐或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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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一起共度了三年左右的時光，直到路克萊斯必須踏上修行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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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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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顯現出的畫面回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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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的鏡面此時映照著路克萊斯因為悲痛而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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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想念小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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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能在小菫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待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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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責與怨恨的情緒在路克萊斯的內心形成了無數陰暗的漩渦，久久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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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魔女的房間……等到路克萊斯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走到城堡的大門外了，那個種滿巨大菫花的花園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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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望向被荊棘植物爬滿的城堡，當時看見的巨龍身體卻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再普通不過的石造雕刻，雖然雕刻的生物就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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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會那麼荒唐地看走眼嗎？路克萊斯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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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前確確實實已經不存在什麼神話中的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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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地鳴與晃動，也只是自己因為悲傷過度而產生的幻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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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回到洞窟裡，拿起擺放在地上的油燈，憑著微光走過漆黑狹窄的洞穴小路，很快便看見了盡頭的光亮，對他來說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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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洞窟，乘著馬匹，洞窟和黑森林的景象緩慢地消失在路克萊斯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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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次抵達矮人村時，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他完全不記得回程路上的景色，以及自己手上的劍為何染滿新鮮的血跡，任何事物在他眼裡就如同死去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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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小菫的庭園，身上穿著小菫為他縫製的上衣和斗篷，雖然現在上頭沾滿了大量的鮮紅血漬，劍柄上的鮮血則是沿著劍刃不停滴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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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只是想回來和小菫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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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抬頭一望，乾枯樹枝出現在他的視野裡，焦黑的樹枝底下綴著一顆紅色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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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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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上次離開時，樹上明明已經空無一物，是在將小菫下葬後才結出的果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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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這棵樹結出能夠治癒人心的果實，是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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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菫溫暖的笑容也在眼前再次浮現，暖意包覆著他的心臟，如同他現在身上穿的衣服依然持續溫暖著自己的身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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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伸手摘取那顆蘋果，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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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紅潤的果實躺在他的手心上，想起鏡中小菫的孤獨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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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利刃般鑿刻在他的眼睛上，就算閉上雙眼也揮之不去，而他也是全然不想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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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會被帶向死亡或是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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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萊斯拿著蘋果湊近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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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一股甜膩的果香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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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魔女圖鑑～覆雪菫花的毒蘋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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