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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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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鼠先生氣喘吁吁的將橘子的行李一箱一箱的搬運了下來，畢竟累積了三十年，這些行李皮箱可不少。除了橘子常常要求灰鼠先生幫忙向外頭購買隨時更新的衣物鞋子，各類家具之外，還有一本本厚厚的書籍和一大疊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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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原本是從政的，閱讀量原本就大，喜歡看些懸疑小說，更喜歡看些心理方面研究的艱深書籍。但隨著她的年歲漸長，那些書也不翻了，大多時間橘子都在寫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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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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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明信片，都是寫給同一個人的。卻從來沒有寄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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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沒有把這些明信片寄給他嗎？」星星低頭看了看這疊厚厚的明信片，上面娟秀的字體，訴盡了對他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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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要是這幾天再不寄，就真的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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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因為歲數也高了，只剩下幾個月的壽命，自從橘子出事變成植物人之後，男人每個月都抽空去醫院看她，只希望奇蹟發生她能夠就此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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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橘子卻因為懼怕而不願回到現實生活中，導致一再錯過了即將到來的幸福。就這樣讓三十年悄悄的過去了，如今兩人都已經白髮蒼蒼，時間也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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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事情星星一個字也不能透漏。她沒有干預人類的天命的權力，這也是在這裡工作的基本守則。即使星星真的很希望那男人能夠收得到橘子的真心，她仍然什麼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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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橘子奶奶低著頭。「再住一天就好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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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看著橘子，還是沒辦法將話說出口，只得苦苦的笑了出來。「橘子小姐自己決定吧。再跟我們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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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星星一個人坐在一樓的飯廳用餐。今天的客人有點多，所以她忙到晚上九點多才用餐。今天的晚餐，主菜是樹子蒸鱸魚和泡菜炒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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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是不能吃海鮮也不吃辣的，但她還是慢慢的將泡菜夾進嘴裡，只是配了很多的開水。這時候灰鼠拿了一杯白酒，緩緩的坐在她的身邊。「為什麼吃那麼慢？洗碗的人員都在等妳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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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鼠先生明知故問了，明明在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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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為什麼懲罰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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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干預了橘子小姐的決定。」星星有些委屈的低頭。「但是我只是希望她和那個男人能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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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那個男人是不會幸福的。」灰鼠沉默了半晌，仍然開口。「她為了鞏固自己在政壇上地方上的地位，為了那些政治獻金，做了明知道不對的事情，不惜毀了許多人的家庭，連那個男人的父親也是受害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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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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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會心生愧疚與恐懼，深怕這個祕密被他知道，這輩子也絕對不會對那個男人告白。妳不是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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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星星的頭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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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她的恐懼會無限增生，要是退房了，對旅舍來說便是損失了一筆巨大的收益。」灰鼠看著她有些愧疚的表情，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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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是冷血……」星星忍不住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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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妳真是天真。」灰鼠拍拍手，命令洗碗人員下班。那些洗碗人員是泥偶般的人像，臉上毫無表情。他們點了點頭後一個個縮回了廚房的牆面，啪的一聲，廚房的燈就此熄滅，留下了孤獨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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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要什麼時候才會知道，人性是一體兩面的呢？一般的人們不會無端隨意生出如此極大而純粹的恐懼，就像是黑夜的星空一般漆黑得閃閃發光，是那麼難能可貴的且要價不斐的恐懼，可不是隨便能夠看到的。這也代表了這個人並不是一般的小奸小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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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善惡，只要堅定自己心中的意念，認為所行之事沒有一點不對，是不會有這種程度的恐懼的。橘子是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是錯的，卻仍然違背良心，一意孤行，才會陷入這等的痛苦輪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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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永遠不要醒來，對橘子來說才是最好的吧。星星嘆了口氣，深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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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這天的對話中間，她還是感覺到了月的溫柔。明明他是為了讓她好過一點，才會說出什麼無限增生的恐懼影響收益的話，他只是想讓她的憤怒或是責怪，能夠些許掩蓋住星星心底那些歉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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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或許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個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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