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赫黎感受到身旁有一團火焰在隱隱燃燒,還有安苒和雷諾細聲交談的聲音。
他睜開眼,第一時間確認自己的狀態。血條目前低於一半,不過底下並沒有流血標誌,看來血已經止住;體力則是恢復得差不多,但——星華已經恢復完畢了?
「赫黎!你感覺好些了嗎?」
方坐起身,雷諾與安苒就趕了過來,他們手裡各拿著一團有如絲線球的草。摸向自己的側腹,那裡也黏著一顆染血的草球,他眨了眨眼,想起這是三人在新手區時特地採集的。
「已經沒有大礙,謝謝你們照顧我。請休息吧,接下來換我守夜。」
看了眼時間,現在是第四日的深夜十一點,距離三人今早四點的啟程時間,已經過去快要一天。換言之,雷諾與安苒現在肯定處在疲憊狀態下,如果再不歇息,明天的計劃就得泡湯。
「什麼?你守夜?」
忽然,安苒的雙眼像被怒火點亮,用力捏緊了握在右手裡的草球。
「知道當我們透過樹種目睹你狀態突然下滑一大截時的心情嗎?明白當我們望見你像顆皮球被那混帳踢出去時的感受嗎?還有當我們發現地上一灘血,急得把草球拿出來要給你止血,結果你的傷口恢復速度跟鬼一樣,我們幫都幫不上忙——啊!我在說什麼,X!」
安苒氣得一口氣唸叨了一大段話,最後變成在胡言亂語,還爆出「傲國」的粗口。於是他沉默一會後,退到旁邊先冷靜冷靜,換雷諾來接棒。
對此,赫黎平淡的面色中,雙眼閃過了一絲驚訝。行動之前他就預料到現在的場面,不過安苒激動的態度還是超出了預期,令他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似乎變得不怎麼合適。
「抱歉,嚇壞了吧,我其實也是第一次見安苒他這麼生氣的樣子。但他真的很為你擔心,所以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些什麼嗎?」
在雷諾的輕聲詢問下,赫黎點點頭,在腦中整理了遍記憶後,把他離開兩人的短暫期間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出。
這過程中,兩人得知赫黎遭遇了一共四位噬星者,而且還被他擊殺掉兩位、重傷一位後,他們臉上的神情那是一變再變。當然,這也導致安苒把赫黎抱起來,上下檢查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側腹的傷口。
「被那叫阿瑟斯的狗東西用雷槍貫穿,傷口竟然恢復得這麼快?還是說其實身體其他地方藏著真正的重傷?乖,讓我看看!」
安苒正朝著赫黎伸出不懷好意的手,腦後直接被雷諾劈下一記手刀。
「因為一些原因,我的身體在恢復與轉化能量這方面天生高於平均值,訓練期間也遵照帝國的要求調整鍛鍊與吃食,所以只要再用上加速之星,就能迅速癒合傷口和製造血液。」
說完,赫黎取下沾血的草球,使用加速之星,而那道原先還帶著點疤痕的傷口則在短短幾秒內煥然一新,就連狀態欄上的血條也是直接上抬一大截,給兩人看呆了。
「這......無敵了吧?不對......咳,即便如此,至少在行動前也得告知我們,怎麼能獨自面對四個噬星者呢?要是出意外了怎麼辦?」
安苒臉上露出了首抽抽出T0角的震撼表情,但很快又戴上了嚴肅面具,繼續唸叨。
「因為在『前期』保護好你們,還有盡可能削減噬星者的人數,以及吸引他們的注意,就是交派予我的任務。」
面對兩位隊友的關切,赫黎不得不說出帝國交付予自身的任務。
所謂前期,正是指守護陣營一方處於弱勢期之時,也指他們目前所處的灰命時代。
惡樹迷宮之中,當下一切狀態與環境皆與身處時代有關。現在,這裡模擬自菲爾席恩大陸的極深地底——群星不照之處,星華稀薄無比,許多元素更因被侵入此地的噬星體吞去而衰弱,使得守護陣營在這段期間較為弱勢。
相反,受惠於科技武器不斷製造出的汙染能,與之同源的噬星者一方則更為強盛。
因此,在整理完過去幾批挑戰者每通關一個時代才能上傳一次的完整公略後,幾大帝國得出的結論是,守護陣營一方最好在前期透過迷宮機制避開噬星者,盡量別與其正面交鋒。
可如今,這條定律到赫黎身上卻顛倒過來了。
「不將星華用於元素操作,再搭配上遠高過我們的能量恢復效率,的確,你在前期會比大家更有作戰能力。但......」
安苒透過幾天相處下來所觀察到的情報進行分析後,結果確實如帝國所想,不論態度還是能力,赫黎都是勝任這項任務的完美首選。不過,僅是如此還不夠入噬星者的眼,除非,赫黎身上還有更為關鍵的因素。
「讓噬星者必須得優先考慮除掉我的最大誘因,就是這股天生覺醒的力量。」
赫黎眼看安苒的面色糾結,大概在考慮是否該進一步地深挖他的隱私時,他將瞳孔收為一束,令白色的光芒再度繚繞全身,大膽地把星彩展現出來。
此舉一出,安苒和雷諾紛紛瞪大雙眼,為他們所看見的感到不可思議。
「星彩......當星辰獨鍾一人,願意為其付出所有,而將力量與願望盡數贈予的奇蹟。沒想到,在這天上群星幾乎都被噬星意志吞滅的時代,我還能親眼見證到。」
雷諾讚嘆不已。
傳說,距今萬年前,那個群星依舊佈滿天空的時代,星彩的覺醒者曾是百萬裡挑一;如今,假使菲爾席恩大陸上的眾生靈還像當年繁盛,也許就該變成百億裡挑一了吧。
不過就紀錄來看,這時代還是有幾位後天覺醒者的。他們都是在探索迷宮的過程中,其意志與壯舉受到星辰的肯定,因此被青睞。但天生覺醒者,真就唯赫黎一例了。
「對了,每顆星辰贈予的星彩顏色不同,其帶來的增幅也各有差異。純白色星彩可是從未有過記載啊,我能問問能力嗎?」
「目前未知。」
簡短的回答,就如同幾天前安苒問赫黎有關元素的問題時一樣。令安苒表露出震驚的同時,臉上也寫滿困惑。
可事實就是如此,過去六年間,帝國曾把赫黎無數次抓進實驗室裡,無一例外地通通失敗告終。而如果從感受層面上來說,赫黎也說不出有什麼被增幅,就連恢復效率這方面也已經證實是他體質天生如此,跟星彩無關。
「所以......雷瓦帝國讓你在和噬星者交戰時開啟星彩,就只是為了令對方知道你是最具威脅性的覺醒者,從而讓所有矛頭對準你一人?」
「沒錯。」
又是簡短的回答,就像幾天前安苒問赫黎當他遭遇噬星者時會做出的反應一樣。但這次安苒不是輕輕撫摸赫黎的頭,而是用力把手中的草球揉來揉去。
「赫黎,為什麼不反抗?」
把草球壓扁之後,安苒做了個深呼吸,接著用平靜的口吻問出了這句話。
聞言,赫黎沉默片刻,隨後取下掛在腰際的翠綠寶石吊墜,遞到兩人面前。
「我有許多考量,但其中最重要的——是為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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