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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從這張家庭照,完全看不出張麗雲晚上在從事另一種陰暗的工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HgnTYcNiAd 維尼
照片上的她跟年長三十歲的丈夫,以及十一二歲的兒子在公園噴水池旁,陽光下的她瞇起眼睛,滿臉笑容,是那種已經擁有安寧家庭的滿足笑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xiWlkZPkRd 維尼
那時候的她一定不會料到,三年之後必須靠跟陌生人睡覺來維持家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n6J1LV9rJL 維尼
盯著櫃子上的照片,鍾紀彥默然。這是他偵查的第一宗兇殺案。吸毒的人無論毒癮多輕微,也能一眼看出,妓女則不然。尤其是當她們的本性並非如此,或者是刻意隱藏的時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NP8yWUuR4k 維尼
鍾紀彥和連城又上了張麗雲的家,這是今天最後一件工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XMsg8xKMcj 維尼
突然登門拜訪,事前並未通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q6vI6nglmk 維尼
開門的是張麗雲兒子,他的表情跟上次一樣平靜、漠然,絲毫沒有警察上門時那種驚慌失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NWOgjSSvhc 維尼
鍾紀彥拿出証件,語氣盡量不顯出壓迫性:「你好,之前我們已經見過吧。李先生在家嗎?」他有點擔心臉上的笑容拿捏不好。沒有笑容固然不對,笑得太過自然,對一個正在經歷喪親之痛的少年來說亦是大大不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GZzuQHhECE 維尼
「他去逛公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1vWVLt51rj 維尼
他平靜的表現似是對鍾紀彥的反應一點也不在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FiNGC75z3K 維尼
「你是李奮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5H71KKzzSf 維尼
少年點點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c2rD4TAdL8 維尼
「可以談一下嗎?只是幾條問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3qxzA5vDR9 維尼
李奮強打開門側身讓鍾紀彥和連城進內。這裡是一房一廳的單位,以一家三口來說略嫌狹窄了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8psVPIC5Eg 維尼
鍾紀彥就是在打量四周環境時,留意到櫃上那張家庭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xs7hFl6rRf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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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奮強本來在打電玩,讓兩位探員進內之後,他又回到電腦前,拿起搖控器繼續剛才的遊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hctXTShGdl 維尼
連城站在門邊,目光四處打量。鍾紀彥在櫃前仔細看完照片後,留意到旁邊排了一套三十多本的日本漫畫,期數由一依次至最後一期,整齊地排在一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TukhFUt1hJ 維尼
「你也喜歡這位漫畫家的漫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uHvaorHcRd 維尼
李奮強按動搖控器的雙手停下來,轉過頭望向鍾紀彥,鍾紀彥首次發現這個少年的眼神帶著一絲生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7PBRCNqHcR 維尼
李奮強的眼神只維持短短一瞬間,然後又變回黯淡,轉過頭繼續打電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oVDFSXAFAD 維尼
這個家真如一潭死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sxECRfVI93 維尼
是本來就是如此,還是因為家裡的女人驟然死去才變成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eXDiwUwtsC 維尼
連城見狀,氣上心頭,忍不住走上前,一手奪過搖控器,臉上帶著嚴厲的神情:「李奮強,你究竟想不想找到殺害你媽媽的兇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W14zgXl607 維尼
好半晌,李奮強默默地點了一下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LthQIb16Rg 維尼
連城冷靜下來。「你知不知道你媽媽晚上從事什麼工作?知道她是為了誰才做這種工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ZWS1qHtJ2c 維尼
李奮強的眼神比剛才更黯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VsqU0k56hj 維尼
「怎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vc9J3LYpGF 維尼
「知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XGzG8GMmnL 維尼
「她親口告訴你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qVVeURm3kk 維尼
「猜到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Vvc8IcaRdC 維尼
「怎麼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7OdV43f0fR 維尼
李奮強沉靜了半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PfrbJoUCA1 維尼
「當晚,我曾經給她打過電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hIOTAGtUm 維尼
「你指張麗雲遇害那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GpMsyAVQR6 維尼
「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sWi1jKUBO0 維尼
「幾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kiVlbisqQj 維尼
「凌晨三時左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9X9iZGA0zK 維尼
李奮強的語氣和用詞含糊不清。大概是心態上仍然不能接受事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s9IyVUAwc3 維尼
「她接通電話,我叫了聲老媽,她卻在電話那頭不吭聲,我跟她就這樣沉默著,三十秒左右,她不聲不響掛斷電話。」他的語調更加低沉。「所以我想,她大概心裡明白,我們知道她的工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Xy90zSVYIZ 維尼
他說的不著邊際,但鍾紀彥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徹夜不歸,沒其他工作技能的女人,卻能帶回足夠一家人的生活費。一般人都能猜到是什麼回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Jqw0D9Z0ng 維尼
那是他母子倆最後一次溝通。而張麗雲,當時很可能正在接客,所以不敢作聲。他將懷著這份回憶和猜疑,度過這一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GVq9K731zf 維尼
「你為什麼突然打給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H3OeNbel6x 維尼
「沒什麼事,只是告訴她爸爸買了宵夜,要她早點回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B7jXiPq6pb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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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現實的兔崽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ztbM5EG1ZG 維尼
連城在走廊邊走邊嘀咕。「人生還沒正式開始,根本沒受到什麼挫折,就擺出一副厭世模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PMltvGoGRt 維尼
兩人離開張麗雲家。剛才看到的只不過是很平常的人間景象。不過說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鍾紀彥心頭就是覺得很沉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KQqJE28jck 維尼
剛才李奮強回答那個問題之前,憑他那哀傷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早就知道母親所從事的職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3kFH3BjAtT 維尼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樣?難道可以坦然告訴每一個人?出身在貧困的家庭,父親年邁不能工作,自己又未能自立謀生,只能依靠母親出賣肉體維持生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sSIAn52Kx 維尼
李奮強對生存失去目標,對這個世界漠然,把一切感覺都藏在心裡,是逃避現實的表現,但又怎能怪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qSups2SpYr 維尼
他仍然年少,將來還存在無窮的可能性,可以憑自己改變未來。但其實也正正因為還年少,才令人擔心他是否能承受得起這份沉重的壓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UmQxs3OHVt 維尼
知道媽媽靠跟男人睡覺來賺錢替自己交學費的話,究竟還有沒有心機好好唸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Po95tPLo4L 維尼
剛才在一邊旁觀,鍾紀彥只覺得,連城對李奮強的逼問太過殘酷。當時的連城咄咄逼人,現在卻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GY3qvZZmp 維尼
李奮強面對母親被謀殺,態度如此漠然,置若罔聞。其實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KwMe5x1BDi 維尼
張麗雲為了應付生活,連節日也得去開工,希望多接幾個客,這不是每個妓女都願意的。憑她辛勤的個性,卻不肯給年紀跟兒子相若的阿明幹,大概是因為感覺年紀相近,產生抗拒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GlJzOl88RC 維尼
在路上,連城點了一根香菸,深深地吸一口,徐徐地呼出,他看了看手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LbIZzFVisk 維尼
「你最好睡會兒,你需要睡眠。」他看了一眼鍾紀彥的臉,說:「回家洗個澡,睡個覺,明早八點再回警局開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6INcm8pW3Q 維尼
鍾紀彥看了連城一眼,一根香菸好像就消除了連城這幾天的疲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Fq3G765BY 維尼
「我不肯定自己是否睡得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SDAICVCJG 維尼
「聽聞緝毒組的壓力也很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gW3d0c8qV 維尼
這個老差骨是在嘲諷我抵不住壓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kO2AyCHgN8 維尼
「壓力很大,但感覺不一樣。」鍾紀彥說。「膚色、眼神、財務狀況、精神狀況,吸毒的人怎樣掩飾,也總會有跡可尋。然而,除了工作性質外,在各方面,張麗雲跟平常女人完全沒有兩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rGD2cqdSPE 維尼
連城似是聽了一個笑話,他拍拍鍾紀彥肩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4YjgCcRs6p 維尼
「第一次去兇案現場總是會手足無措,當年我也是這樣。學堂教的多詳細也好,卻不會教你怎樣面對一具具的屍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xb9HhpPIyQ 維尼
既是鼓勵的一番話,卻同時又有意無意挑起在兇案現場時自己的窘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35z113yU0C 維尼
兩人鑽入連城的房車,連城把車從停車場駛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PAdHvA61lx 維尼
「你住哪裡?我先送你回家。」說出地址後,鍾紀彥看著窗外風景。他不喜歡別人常常把學堂兩字掛在嘴邊,仿佛自己初出茅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am4tdNK8S8 維尼
然而沒法避免的事實是,來到兇殺組後,自己的表現一直很窩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ayshkN1lu3 維尼
「不要跟遇害者身邊的人有任何感情聯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eKKnC5H3oG 維尼
本來專心駕駛的連城忽然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Ljmgtw25IA 維尼
「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gCu1biyPWB 維尼
「那個兔崽子看上去漠不關心,卻有可能因為零用錢殺害他娘。」連城接著說。「那個外表無能的丈夫,也有機會因為受不了老婆跟別人睡而動殺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DczomG0USb 維尼
鍾紀彥腦袋浮現出那兩父子臉上淡泊的表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QLk40FH3ol 維尼
「對兇殺組來說,動機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外表無害的人,並不一定不會做出傷泯滅人性的作為。查案時要抽離,不能讓情緒影響判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19eCvh7CTq 維尼
「我知道辦案時的界線在哪裡。了解受害者身邊的人多一點,才能更掌握案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WaNsO5cmRj 維尼
「不過與此同時,你卻會失去客觀。我們跟案件要保持清晰的距離。」連城對鍾紀彥的看法不以為然。「別浪費時間,每耗一秒,便距離兇手遠一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3LhdKNnl1Q 維尼
直至現在,離兇殺案發生剛好四十小時,已經過了黃金時間,鍾紀彥連續廿五小時沒有閤眼。案件一籌莫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4Y1Mo494Yo 維尼
回到家裡,和衣躺臥在沙發上不到片刻,手機收到鑑證科的短訊:張麗雲頸項的勒痕確定是由毛巾造成的,也是主要死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76PENANAJ9wZJBZQa1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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