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詩篇 - 8.第一次的約會

所幸，安沙爾低落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至少，少年看著安沙爾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出安沙爾的臉上有任何異樣的神色了。

這就……應該是沒有再生氣了吧？

少年走在前面，卻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回頭觀察著安沙爾的神色，就連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慢都沒有發現。

安沙爾忍不住提醒：「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沒有，我們馬上去我師父住過的宮殿安頓下來？」

少年的聲音帶了絲小心翼翼，不過安沙爾倒沒有發現，她一直在想著剛剛在圖書館裡查閱到的有關精靈族魔法的資料，聞言也只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畢竟居住的地方早已說定，想來之前給仙靈居住的地方也不需要她操什麼心。

繼續研究並完善魔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於是，兩個人便各懷心思地到了他們在艾勒菲亦亞將要落腳的宮殿居所。

進入宮殿，裡面果然一塵不染，的確是經常有人打掃的樣子。

少年轉身去看安沙爾，指著不遠處的浴室問道：「妳已經累了好幾天了，要不然妳先去洗澡？」

一旁的安沙爾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宮殿裡裝修精美的浴室，忍不住嘆了句：「已經很久很久沒洗過澡了。」

少年下意識一愣：「妳是在野外生活了太久了嗎？那真是辛苦妳了……」

「不是的，是我的衣服有著特殊的科技，可以自動清潔，不需要洗澡。」安沙爾的臉龐流露著一絲笑意，不知哪裡而來的點點光芒照射在安沙爾的眸上，便如璀璨的星河流淌。

她笑著說：「不過難得借你的光，好好享受一次也無妨。」

潑天的陽光從安沙爾身後的落地窗瀉下，映得安沙爾眉眼彎彎，就連眉梢間都蘊滿了溫暖之色。

少年一下子沒能緩過神來。

……

兩人均洗過澡後，已是夜幕降臨。

安沙爾坐在客廳寬敞的沙發上翻閱著今日在圖書館裡做的有關精靈族魔法的筆記。

精靈族王國的確有許多精彩的魔法，但是這裡和她的國家離得比較近，也有不少魔法是和她已經掌握的部分是相似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魔法……

正沉思著，就看見一旁的少年端來了一個餐盤模樣的東西。

放至桌上，輕輕掀起，而後便是撲鼻的美食的香味。

安沙爾翻閱書頁的動作一頓。

少年一邊往外拿著盤子一邊說道：「這是精靈們給我們準備的食物，剛剛見我們回來才送來，還是熱的，妳先吃一點吧。」

安沙爾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魔法筆記本，少年也順勢坐到了安沙爾的身邊，兩人肩並肩一起用餐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安沙爾的心情不錯，少年忍不住說道：「妳對去圖書館的路線不太熟悉，我以後就負責妳的接送吧？」

這樣做的話，安沙爾應該就不會再生氣了吧……

一旁的安沙爾似乎是愣了愣，而後回答道：「不必了，你自己不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幹嗎？我不好打擾你的。」

說罷，她還悄悄地用餘光往少年的方向看了眼。

似乎想到了什麼，少年臉上的神色突然一頓。

安沙爾亮了眼：「對吧，你忙你的去吧！而且我每天出門的時間也不是很固定的！」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事，目光輕飄飄地從安沙爾的頭頂上的髮飾劃過，然後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我必須去接你。」

安沙爾立刻故技重施：「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嗎？」

「不會的，由於這裡沒有冒險者公會，所以我在這裡的工作就是去幫助精靈族一些事情，類似幫忙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修改建築設計圖、修理魔法道具、幫助忙碌在外的父母陪小孩玩之類的，時間很彈性的。」少年的語氣又恢復了之前令安沙爾有些頭疼的不容置疑的語氣了。

安沙爾無法，只能勉強答應，注意力卻不經意間被別的事情吸引：「你還精通建築和魔法道具？可真是了不起啊。」

「是的，我行走多年，也和矮人學過兩把刷子。」

哦，的確，矮人大多都是精通建築或是裝備，那少年這麼厲害就不奇怪了。

安沙爾點了點頭，順口道：「我也瞭解一些這方面的事情，你既然幫忙來接我，我也得努力回報你。」

話說得俏皮，感情卻是真摯的。

本以為這不過是臨時許下的承諾，卻沒想到少年思索片刻，竟然真的有所請教：

「安沙爾，我最近在幫助精靈們修魔導具，我發現秘銀不太適合修補，但是沒有比秘銀更好的金屬了。」

說起這個，他的臉上忍不住也浮現出困擾。

「你身上有攜帶著秘銀嗎？」安沙爾微微偏頭思考片刻，旋即問道。

這類器材的事情，最好能讓她親眼見到才好。

少年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安沙爾的手上就拿過了一塊秘銀。

幾下翻轉打量之後，安沙爾很快便找出了問題所在，另一隻手掌一抬，便開始動作流暢地為它附魔。

見少年在一旁看得認真，安沙爾一邊動作一邊便順手解釋：「這個是化學。雷魔法掌控電子，所以可以改變金屬結構。」

「……什麼是化學？」

沒想到安沙爾解釋得順口，少年卻一下子沒能理解。

安沙爾立刻反應過來，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後解釋道：「換句話說……就是一種鍊金術，化學是我那個時代對煉金術的稱呼。」

不欲多聊，在附魔完成後，安沙爾便將秘銀交了回去，而後繼續吃起了晚飯。

眼巴巴看著安沙爾把盤子裡的食物乾乾淨淨地一掃而空，少年下意識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收拾了盤子。

第二天，少年將安沙爾送去了圖書館，而後急匆匆地把秘銀送去了需要的精靈處，順帶效率極高地把魔導具修好了。

那戶精靈千恩萬謝，給了少年比答應的酬勞還要多出一倍的價錢。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少年還是收下了這一大筆金錢。而後走到無人處仔細地點了點，旋即腳步一轉，邁向了一旁的花店。

終於存夠錢了。

當天下午，安沙爾出了圖書館的大門，入目便是一捧鬱鬱蔥蔥的鮮花——

和她頭上帶著的髮帶上點綴的花朵一模一樣。

這是她的國家的國花，可惜她的國家早已滅亡多日，她也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種花了。

不過這裡離她早已滅亡的國家比較近，還能有這種花的存在……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只是，就算能找到……大概也是高價之寶了。

在綻放的花朵之間，安沙爾看到了一雙比花朵更加耀眼的眼眸。

是少年。

他捧著這一大把花，臉上難得地飛著紅霞，支支吾吾地問道：「這花，我看到你髮帶上有，而且妳非常珍惜的模樣……正好，我昨天去花店幫忙的時候看到花店有賣，所以存了錢去買。」

安沙爾只覺得有一股熱氣直往自己的眼眸上蒸騰，整個人都仿佛在雲上飄一般：「你……你花了不少錢吧？」

少年擴大了笑容：「多虧了你昨天幫忙，那戶讓我幫忙修理魔導具的人家多給了我不少報酬呢！正好夠買下這捧花了！」

他笑得真誠，眼底全是能夠送給她美麗花朵的喜悅。

「謝謝你。」安沙爾也不由自主軟了眉眼，「這是第一次有人送給我花，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

在艾勒菲亦亞的日子過得飛快，天氣也愈來愈熱，很快便到了夏季的第一天，也是精靈族的新年。

大概前幾日，圖書館就張貼了新年的閉館告示，通知各位讀者由於新年原因會暫時閉館，因而安沙爾提前將要讀的書借回了家中閱讀。

晚飯依舊是精靈們提前準備好送來，而後由少年在餐桌上一一放好。安沙爾耳尖一動，便聽見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沒等少年來喊，而是自己主動打開了門。

少年正好抬頭：「安沙爾，晚飯準備好了，快來嘗嘗看吧。」

安沙爾順勢點頭，習慣性地問了句：「馬上要過新年了，需要你幫忙的事情是不是更多了？」

在艾勒菲亦亞居住了這麼久，這也已經是安沙爾平時習慣的問話了。這些日子住下來，他們倆朝夕相處，對安沙爾來說，少年已經是類似家人一樣的存在了。

望著手指上的戒指，安沙爾的話頭卻不由自主地一頓。

「最近新年，精靈們也想讓我休息幾天，所以還沒有事情需要我去幫忙。」少年遞上了餐具，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安沙爾，我看見了圖書館的閉館通知了，一直念書對身體也不好，要不然妳也趁著休息出去逛一逛？」

「明天……」卻沒想到，聽到這話，安沙爾突然沉默了幾秒，就連想要開始用餐的手都在空中頓了頓，而後猶豫著開口，「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少年愣了下。

安沙爾立刻說：「我是指，由你帶著我一起玩，你之前不是經常和你的師父一起來嗎……應該對艾勒菲亦亞比我更加熟悉吧？」

聞言，少年果然沒有拒絕，而是已經開始了規劃：「說起來，馬上要新年了，今晚精靈族會有非常漂亮的煙火表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今晚嗎？」安沙爾眼睛一亮，「什麼時候？吃完飯……還來得及嗎？」

「嗯！來得及的。」

還有一句話少年沒好意思說。

他本來就在計劃著怎樣邀請安沙爾去看的，現在終於可以發出這個邀約，他比安沙爾還要開心。

……

很快，夜幕降臨，兩人也來到了要燃放煙火的地點。

這裡本來是一處廣場，而為了今晚的煙火表演，舉辦者還特地清空了場地。

如今看起來一片空曠，只等著煙火升空，共度良夜。

少年和安沙爾來的時間不早不晚，不過因為提前來了很多精靈蹲點，他倆還是坐到了比較靠後的位置——

但這樣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了。

終於，煙火升空，綴尾火焰。

內斂的火花直直地沖上雲霄，及至最頂點，而後絢麗綻放。

無數的光點順著天際的漆黑劃過，也點亮了安沙爾眼底的顏色。

一簇接著一簇，一叢緊追著一叢。

「真漂亮啊。」

安沙爾凝神望著，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原來煙火這麼漂亮啊。」

少年側目望向安沙爾，在漫天色彩下，安沙爾的臉頰暈上了一層溫柔的色彩。

瑰麗，也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謝謝你，我從來從來沒有這麼放鬆過......」

安沙爾的尾調很低，幾乎立刻被一聲緊接著一聲的煙火掩蓋。

但少年聽見了，她說的是：「在遇見你之前，從來沒有。」

……

這次的煙火大會持續了一整晚，隨著天幕越來越黑，周圍的遊人也在一波接著一波地離開。

但少年和安沙爾依舊沒動。

兩人也沒有做聲。

忽而，少年的肩頭猛的一沉。

他沒敢側頭看，只是悄悄地等到肩膀上的呼吸逐漸平穩，才不動聲色地側眸望去——

是安沙爾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夜深的涼風颼颼，煙火聲也不復響亮，四周一片安靜。

那一刻，少年恍惚間只想要時間在此刻停止——

但安沙爾可能會著涼。

思慮片刻，少年還是輕輕側身，一手輕柔地將安沙爾的頭攬進懷裡，另一隻手就著安沙爾的腿彎輕輕使力。

少年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安沙爾抱了起來。

夜涼如水，長街漫長，只有少年平穩的腳步聲在輕輕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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