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祈禱 - 第五章「消失—存在」

人因夢想而偉大；人因目標而努力，灰宮也正在為了自己的生存意義付諸行動，就在某天的早上，一間診所響起了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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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狀況差不多是這樣。」灰宮坐在圓盤座椅上，雙手握拳放在腿上，身體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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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阿，確實有點難處理，照你這樣講......白虺先生其實並不知情囉。」夕彌醫生的視線在電腦螢幕和灰宮間不斷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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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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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宮一說完話夕彌醫生便停下手中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後轉過身來，語重心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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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只是猜測——我覺得寧音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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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什麼鬼？你以為白虺是怎麼撐到現在的！」灰宮假笑著掩飾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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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說是推測，畢竟依照狀態的不同，最後的結果也不盡相同，所以我想要你先回去找找看。」夕彌醫生將身體稍微前傾縮短和灰宮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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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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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的共同點』這或許就是治療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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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共同點？有具體一點的說法嗎？」灰宮不理解夕彌醫生說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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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彌醫生抬頭望向牆的一角，眉頭緊鎖的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具體嗎......？這種事情本身就非常不具體，但硬要說的話我想要你去了解寧音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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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那好，我就盡我所能吧。」語畢灰宮站起身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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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拜託你囉。」夕彌醫生在灰宮的背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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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宮從診所走出，刺眼的眼光打在灰宮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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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夕彌醫生說的，假設寧音的過去跟白虺有重疊的地方，那麼寧音就會消失？應該不太可能吧，算了反正就先問問寧音好了，我一定要證明夕彌醫生是錯的！」灰宮在走回家的路上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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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囉！」打開門的灰宮看見來應門的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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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你剛剛去哪裡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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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阿，就......四處逛逛罷了，話說寧音呢？」灰宮的眼神四處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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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我就是喔！」寧音臉上惡趣味的表情，無疑是在嘲諷灰宮「所以呢，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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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宮想著在診所與夕彌醫生的談話隨後便開口說道「我想問妳......關於過去的事情。」灰宮撇過頭刻意躲避寧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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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我的過往不太有趣欸，而且也沒有真實度可言。」寧音轉過身的舉動和說話的語氣，紛紛都表明了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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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就當是為了白虺吧，能告訴我嗎？」灰宮往前一步將手貼在寧音的背上，心裡不斷祈求著寧音能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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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白虺嗎？」寧音抬頭望向天花板，臉上似乎泛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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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那是存放在我記憶中的，一段淒涼的愛情故事。」寧音往客廳的方向走去，而灰宮則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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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客廳相視而坐，而寧音繼續講著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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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有過一段戀情，我與我的戀人非常相愛，我們會到各處嬉戲玩鬧，我每一刻都離不開他，我就像是寄生蟲而他就是我的宿主，就在我們準備計畫要結婚的時候......一切就開始分崩離析了。那一天他說要去繳交我們的結婚登記，叫我留在家裡等他就好。結果......結果......他跳了下去，在我遇見你的那處懸崖。」寧音帶著哭腔，但卻不見他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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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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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得了絕症的樣子吧，最後我在他房間的床上找到了一封信，上面寫著『因為深愛著你，所以跳入深海』，想當然我是無法理解這些事情的，所以我不斷去尋找自殺之人，加以虐待到瀕死狀態，我好想要在生與死的臨界點中發現些什麼，但是最終都沒有下落。」寧音聲音越發哀傷，但淚水依舊沒有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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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這些事情不都是假的嗎！」灰宮難以置信的看著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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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遵從記憶的設定，這樣才能在白虺面前出現，而我在第一次遇見白虺後他昏睡了五，六個月左右，在這期間我不斷的在重複這些事，白虺醒來後也是，直到......遇見了你。」寧音依然沒有哭泣，或許那不存在的淚水，並無法表明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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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是經歷過什麼後才會流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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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想把時間留在最美好的時候呢，一切都是如此相像。」灰宮沉默片刻後說出「幫我把白虺叫來吧。」寧音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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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什麼事嗎。」我用呆呆的臉望向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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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虺你之前不是說你爸爸有留下一封信嗎。」灰宮的語氣裡充滿著堅定，彷彿已經做了最壞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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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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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內容是什麼阿？」講出這句話的灰宮已經失去了前一秒才堅定的眼神，剩下的只有不安和恐懼交織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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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深愛著你，所以跳入深海』好像是這樣吧。」我緩緩道出信的內容，一臉疑惑的看著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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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阿......」灰宮小聲的說道，話語裡帶著幾分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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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嗎？」眼看灰宮的狀況不太好，我站起身上前關心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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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灰宮在我要靠近他的時候說道「沒有，沒事，我累了，應該先睡一下就好了。」灰宮的語無倫次讓我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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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你先去休息。」無奈的我只能放任灰宮離開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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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灰宮剛醒就起身前往診所，把昨天所聽見的告訴夕彌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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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確定了。」夕彌醫生停止敲打鍵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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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什麼？」明知故問的灰宮還在尋求最後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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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夕彌醫生的言語逐漸把灰宮的希望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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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音小姐......是為了拯救白虺先生而誕生的人格，這種人格分裂的狀態，一般來說在本人的身心得到好轉後就會康復，而分裂出來的人格則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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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阿，如果沒了寧音......如果她不在......」灰宮把現在所有的情報合在一起......「她不在......會怎樣？」然而灰宮想不出寧音的消失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停下了反抗，只剩下內心的哀傷在無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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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非常合理，本身就支離破碎的人格無法長久，空白的記憶就是最好的案例。我問妳喔『當一個人沒有過去，那他還剩下什麼？』沒有家人；沒有記憶，比孤兒更慘；比人還不如，這就是此種人格的狀況。」不理會灰宮目前的狀態，夕彌醫生繼續講著寧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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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宮被夕彌醫生的話語震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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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彌醫生將手搭在灰宮的肩上說道「但是呢！白虺先生的案例比較特殊，照你所說，白虺他......不對，寧音他應該會在遇見你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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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掙扎的灰宮了無生氣的回答「但是我卻在這裡，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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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白虺已經離不開他的人格了，就寧音的話來說，寄生蟲已經快要霸佔宿主的身體了，本該是寄生蟲向宿主祈求和奪取，但是現在換成宿主對著寄生蟲祈禱了。」夕彌醫生的語氣漸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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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宮身為離『他』和『她』最近的人，立馬了解了夕彌醫生的意思「祈禱？意思是希望寄生蟲繼續留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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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向自己認為的神明祈禱，而要完全把白虺救出，則要讓他相信沒有神明的存在，當祈禱的人沒了對象，大概會有兩種狀況——認清事實就此解脫或著，失去希望就此掉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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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白了就是，白虺的心要好轉，基本上風險很高......對吧」灰宮漸漸將頭低下，幾滴眼淚落在了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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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決定權在你手上，看是要把時間拖長讓他自己發現後絕望，亦或幫他開導走出這一切。」夕彌醫生的言語依舊刺耳，但灰宮好像已經下了決心而停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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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一定會救出白虺的！」灰宮掛著兩行淚痕抬起頭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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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時這樣會犧牲掉寧音？」夕彌醫生開始在刺探灰宮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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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我也要繼續，畢竟委託我的人可是寧音呢。」灰宮擺出泫然欲泣的臉配上微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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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祝妳順利吧。」夕彌醫生對著灰宮輕輕一笑隨後又開始敲起了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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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破不全的人格，計畫出拯救自己主人的行動，但最後的結局卻是自我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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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加害於自己，心卻湧起不同的情感，消失已久的悸動在這一刻被解讀為愛，開始攀附著本要殺害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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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穿內心的少女，被託付著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使命，束縛著某人的鎖鏈鑰匙，其實正是另一個殘破不堪的內心，本因死去的少女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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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個人都正在逆向祈禱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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