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實,今天要不要也一起打籃球啊?」
「今天顧實要跟我們去踢足球對吧!」
放學後,班上的男同學手上拿著各種球,紛紛圍住顧實。
顧實雖然成績差強人意,但體育神經可以說是一等一的好,不管是田賽還是徑賽,甚至是各項球類運動都非常上手。
能讓從小營養不足而導致身體欠佳的顧實,變成這樣的運動好手,全歸功於他的父親。
在七年前,也就是顧實七歲那年,雙親離婚,顧爸爸直接選擇帶走他,並獨自努力工作,沒有再婚,因為他已經決定要把全部的心思跟資源全部用在這位小兒子身上,好好彌補之前歸欠的一切。
為了改善顧實的身體情況,顧爸爸每天都會抽空陪著他運動以提升體能。這習慣讓顧實喜歡上了運動,即使沒有爸爸在一旁監督,也會自己到附近的公園跑跑跳跳,有時候還會跟不認識的小孩玩成一片。
顧實的個性十分憨厚老實,待人和善,再加上是位運動好手,這種種優點使得顧實在學校很受男生歡迎,一到放學時間就會有人找他一起打球。如果顧實的成績再好一點,或許也會吸引不少女同學。
「不了,我今天有事情,下次再一起吧!明天見!」
顧實笑著婉拒大家的邀約,甩起書包就快步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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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病房牌上寫著"費鑫"這個名字,顧實覺得心情很複雜,因為他在上次費鑫住院的時候,曾萌生過「哥哥可以一直住院下去就好了」這種想法。
並不是顧實想要費鑫一直生病下去,他希望哥哥可以好起來,只是當他覺得生病住院這個理由,可以讓哥哥不需要再去面對那些煩人的工作跟課業,自己也能每天都來探望他,開心地聊聊最近發生的事情,其實也不算太差。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願望實現了,但也就只實現一半。費鑫的確能夠好好休息,不用理會所有令他痛苦的事,卻沒辦法像之前一樣陪著自己跟莫盈聊天打鬧。
懷著莫名的愧疚感,顧實打開了房門。
一如往常,莫盈正坐在病床旁的小椅子上,閱讀著書籍。
「莫老師,您今天也來得很早呢。」
莫盈抬頭,對顧實微微一笑。「最近怎麼都有空過來,你媽媽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顧實的母親不僅搬光費鑫的存款,用顧爸爸的名義到處借款,還去借了高利貸,最後把費鑫的保險金領走後,一走了之,沒有人找得到她。
儘管顧爸爸已經透過法律手段,成功免除掉銀行方面的債務,但像高利貸等地下錢莊,很難只靠法律救助就撇清關係,偏偏這部分的金額占了大多數,讓他們很頭疼,繼續花錢在不一定會有好結果的官司上,還是乖乖還債,進退兩難的抉擇。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警方對於那間高利貸的態度有點奇怪,好像一直在迴避這部分的問題……這是我爸爸說的。」
「對方大概是很有權力的人吧,連警察跟法官都不敢動的人。」莫盈嘆了口氣。「這種事不怎麼需要意外呢,人們都只會向權力跟社會趨勢低頭而已。」
「爸爸讓我不要管這方面的事情,只叫我外出時小心一點就是。」
「對不起啊,我最多只能幫到費鑫這部分而已,我自己也不是多有錢的人……我不是法律系的人,對於這情況我真的幫不了忙。」
「請不要這麼說!」顧實激動地站起來。「我跟爸爸都很感謝莫老師您這麼重情義,明明可以完全不用管的……」
「看著爸爸跟莫老師都在幫忙,只有我什麼都做不到……」顧實像洩氣一般,又坐回椅子上。「爸爸店裡的事務我不懂,幫不了忙……如果我也可以去工作,讓爸爸減輕一些負擔就好了……」
當顧實知道有人難得願意雇用國中生時,就想請夜愛帶他去找雇主,問看看能不能也雇用他,結果被夜愛一口拒絕了。
莫盈沉默了一段時間後,開口說:「童琬最近因為弟弟的出生,跟家人的關係變得很不好,她整個人變得沉默,在自己的周圍豎立起一道心牆,就跟之前的夜希一樣,既害怕又抗拒著一切。」
「顧實,在想著別人之前,要先為自己著想,自己沒問題了才有幫助別人的能力。」莫盈看著手上的素描本。「現在的你最重要的事情是顧好學業,享受僅有一次的青春,我相信你爸爸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為了重要的人付出任何東西,最後換來的只有背叛,是很絕望的一件事。
莫盈把這句話藏進心裡,不想打壞顧實跟父親之間的感情。
她只要一想到,費鑫因為尊重母親,即使討厭她,也還是願意付出自己的努力,而童琬對雙親付出愛和信任,兩人最後都被對方狠狠地傷害了,就很擔心這種想為誰付出的人。
只是仔細一想,她自己現在也是在為了費鑫全力付出,實在是沒什麼資格去建議別人。
「謝謝您,莫老師……是說那個是什麼?畫得很……藝術呢。」顧實發現莫盈在看的書不是以往的文學書籍,而是一本畫著潦草塗鴉的素描本。
「這是童琬畫的,本來是想畫給家人看的,只是她說已經不需要了,所以我就跟她要來。」莫盈翻到其中一頁,遞給顧實看。「童琬畫的是自己的夢境。她說自己夢到了一位長得很像費鑫的瘋帽子。瘋帽子一直跟她炫耀自己的弟弟很可愛,還說好不容易跟弟弟和好,自己現在卻幫不忙他這樣的話。」
「這……聽起來真的很像哥哥會說的話呢,真羨慕童琬跟哥哥相處了那麼久,還可以夢到跟現實那麼像的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莫盈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臉上泛起一片淡紅色。「童琬夢到的,真的是費鑫本人的話……」
顧實聽完不禁笑出聲,心想一向知性的莫盈也會有這麼可愛的想法,可知她真的很喜歡哥哥。「如果哥哥現在真的在夢裡玩的話,可能也不錯,至少目前聽起來,他過得很開心。是說我還不知道哥哥他喜歡玩些什麼呢,之前出去玩時,都是依我的意思選擇地方的……」
果然是兄弟啊。莫盈如此想著。
顧實沒有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反而是認真把話接下去,就跟費鑫一樣溫柔。
「費鑫他啊……」莫盈從包包拿出一個東西。「很喜歡下棋這種充滿策略的遊戲,不管什麼棋都會去學,說到他最喜歡的棋子……」
「就是這個。」
莫盈手中的,是一個代表白皇后的西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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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鑫緊盯著棋盤,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自從他教會霍普怎麼下棋之後,霍普也漸漸對棋類遊戲產生興趣,所以他們在樂園時基本上都在玩棋,不管是將棋、圍棋、象棋等等眾所周知的棋子,還是兩人自創的,都已經玩過好幾十遍。而近期,霍普受到費鑫的影響,開始沉迷於西洋棋。
之前夜希會因為沒人陪自己玩,常常跑去搗亂他們的棋局,或是黏著費鑫不放。但有了童琬的加入後,夜希直接把兩位下棋狂人丟到一邊,拉著童琬到處玩。
現在的童琬跟夜希一樣,三不五時就會跑到樂園來玩。只有在這裡,童琬才會恢復以往的活潑愛笑。
曾經的唯一例外變成了唯二,這令霍普非常頭痛。
童琬跟費鑫因為看到霍普總是穿著燕尾服西裝,夜希則是粉色系的馬戲團風格表演服,而且這裡剛好又是遊樂園,所以決定入境隨俗,請霍普幫自己換了身裝扮。
費鑫是墨綠色的正裝,配上有著青色羽毛裝飾的帽子。童琬理所當然是聖誕節那天穿的,綜合愛麗絲及紅心王后各種元素的連身裙。
「這都是霍普設計的嗎?好厲害喔。」費鑫看了身上精致的衣服,臉上滿是佩服。
鮮少被誇獎的霍普害羞地拉低帽子,小聲地說;「沒有啦……興趣而已,你們喜歡就好。」
「我聽小希說了,」童琬很自然地握住霍普的手。「雖然是小希提案的,但那天所有的東西都是你一手包辦的對吧,真的很謝謝你。」
「那是我該做的……就結果來說,我並沒有幫到妳,反而該跟妳說聲抱歉……」
童琬輕輕搖了搖頭。「錯的是我內心太脆弱太膽小,不敢向爸爸媽媽表達意見……現在仍沒有改進。」
依霍普的立場,是希望童琬可以改變自己,盡力去爭取自己的幸福。只是再怎麼正向的人都知道,問題不只是在童琬身上,另一個有問題的人如果依舊不懂得改進,這事情就永遠無解。
要順其自然硬撐過去嗎?這或許是一個方法,但童琬只是七歲的小孩,還渴望著家人的愛,不可能做得到這點。
「妳……」霍普想了許久,決定了該說出口的話。「不用再那麼懂事沒關係的,這裡是可以讓妳隨心所欲的地方,想罵就罵,想哭就哭,沒有人會阻止或是責怪妳。如果有,我就把那個人趕出去。」
童琬聞言一愣,名為喜悅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下,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謝謝你。」
夜希跟童琬坐著飛天魔毯飛向玫瑰花園,那是霍普特地為童琬創造出來的,畢竟一開始童琬所看到的樂園,是一大片的玫瑰庭園,要是讓她對樂園的原樣感到失望就不好了。
霍普這樣縱容夜希跟童琬重複出入樂園,無法狠下心來將他們隔絕於外,可能是他心中的一小部分認同夜希的觀點,想要給予這些孩子們一個可以一直待著的避風港。
「就先這樣吧。」費鑫突然開口說。「搞不好過了一段時間,童琬的父母就會想通了。」
「……」霍普靜靜盯著費鑫幾秒鐘後,笑著說:「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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