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誠伸手向著宋文欽,突然大聲喊道「等一下,那本日記給我看看好嗎?」
宋文欽愣了一下,就把日記丟給劉俊誠。
劉俊誠將日記對著易維揚道「易維揚,我覺得日記有點不對勁,等我看完再說好嗎?」
劉俊誠突然的介入,這時候的要求彷彿有一種力量,易維揚把槍放下,宋文欽一臉戲謔的面對著易維揚,易維揚也狠瞪著宋文欽。
辜少玲看看易維揚,又看看宋文欽,她不知道這兩個男人誰對誰錯,也不說話默默的站在易維揚旁邊看著劉俊誠,想看看傳說中的大神探如何處理。
黃檢因為膝蓋劇痛,面如死灰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劉俊誠看他們不再說話,背對著他們慢慢走到牆角,一頁頁的慢慢翻閱。
劉俊誠翻了幾遍後,走到椅子旁邊,又把椅子拉到牆角,把日記放在椅子上,依然背對著眾人坐在地上仔細的翻閱。
大概過了五分鐘,劉俊誠站起身來,清了清喉嚨道「易維揚,這本日記你全部看過了?」
易維揚道「當然,我看了不下百遍。」
劉俊誠續道「你真的全部看完了?」
易維揚怒道「廢話,都跟你說了看了不下百遍。」
劉俊誠彷彿跟易維揚抬槓一般道「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你說你看了一百遍以上?」
易維揚道「對,你這個是什麼蠢問題。」
劉俊誠用手指挖了挖耳朵,對著手指吹了口氣,緩緩道「依我看,未必」
易維揚皺著眉不解道「胡說八道,你在弄什麼玄虛?」
劉俊誠道「等等會告訴你,首先你先聽我說吧。」
劉俊誠又走到牆角坐在椅子道「第一個事實,宋文欽沒欺負過董嘉祥,董嘉祥也不認為宋文欽在欺負他。」
易維揚皺著眉思索著,之後道「放屁。我親眼看到了,你要我說幾遍。」
劉俊誠也不繼續糾纏,道「你剛剛說當年宋文欽在打董嘉祥的時候,你有看到,你說宋文欽在打董嘉祥的時候,董嘉祥一直哭,那我問問你,董嘉祥平常是個愛哭的人嗎?那三個人欺負他的時候,他會哭嗎?」
易維揚陷入了回憶當中。
辜少玲突然道「我倒是沒看過他哭過。」
易維揚道「沒有,他都強忍著眼淚,董嘉祥說,哭沒有用,所以那三個王八蛋欺負他的時候,我沒看過董嘉祥哭過,只有宋文欽那一次。」
劉俊誠道「既然知道哭沒有用,平常那三個人怎麼欺負他都不哭,那為何宋文欽打他,他就哭了?我看完了日記,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眾人都望向劉俊誠等待他說的那個可能,連黃檢也睜開眼望向劉俊成,想聽聽劉俊誠怎麼說。
劉俊誠道「這個可能等等再說,第二個事實,我跟你們說說宋文欽的為人,我是個警察,你們都知道,宋文欽是龍堂的老二,赫赫有名,你們應該也知道,這些資料在警局有一大堆,可惜我們還抓不到瘋俊仔,瘋俊仔在黑道上的惡名大家應該都聽過,殺人放火販毒樣樣脫不了關係,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宋文欽在龍堂的小弟們是怎麼說的。」
眾人一起望向宋文欽。
劉俊誠比著二字道「簡單來說兩個字總結,仁義。」
宋文欽嘴角顫抖著看著劉俊誠,他心想自己一個混黑道的,仁義二字從一個警察口中說出,一個神探口中說出,是對自己最高的評價,所以宋文欽拖著受傷的腿奮力站起身來,深深的向劉俊誠鞠了一個躬。
劉俊誠裝沒看見,轉頭走向黃檢,也不理會易維揚在旁邊盯著,邊伸手解開黃檢的繩子,邊續道「黃檢阿,知道你恨瘋俊仔,也知道你恨宋文欽,都是因為龍堂搞的,但那些失蹤的人,也就是傳聞中個個變成消波塊的人,一個沒死一個沒傷,你知道嗎?你知道為什麼嗎?都是宋文欽悄悄放走的。」
黃檢瞪大眼睛看著宋文欽,宋文欽仰頭用鼻口瞪著黃檢,模樣神氣,道「厲害吧! 嘿嘿。」
劉俊誠續道「瘋俊仔要他們死,宋文欽一個沒殺,一個沒傷,全都放了,這不是仁義嗎?」
易維揚想起當年有兩個人去宋文欽家中要殺宋文欽,後來查得就是瘋俊仔下的令,因為瘋俊仔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得知他的仇家一個沒死,知道宋文欽不聽話,且小弟一個個都很喜歡宋文欽,擔心地位動搖,所以派人去殺他,易維揚看監視器得知兩個人埋伏宋文欽後,先解決掉兩個殺手,順勢再陷害宋文欽入獄,想到這裡,道「就算是這樣,也只能說明宋文欽膽小不做事,那跟董嘉祥有什麼關係?」
宋文欽大罵「膽小你媽的,你才膽小,你最膽小,幹。」
劉俊誠揮揮手阻止宋文欽,道「易維揚,你也看到宋文欽敢跟你這個殺人魔嗆聲,就知道他很有種了,你還說他膽小?而且你說沒關係,其實大有關係,一個這麼仁義的人,怎麼可能欺負一個經常受到欺負的人,所以我才說宋文欽沒欺負過董嘉祥,董嘉祥也不認為宋文欽在欺負他,董嘉祥被打哭了是為什麼?」
劉俊城又舉起兩個手指,道「還是簡單兩個字,感動。」
眾人異口同聲道「感動?」
劉俊誠道「沒錯,事情都有兩面,你站在不同角度,就可能看到不同的樣貌,董嘉祥日記說宋文欽從沒跟他說過話,但那天被他打了,又說他是個很兇的人。所以很有可能是宋文欽在凶狠的教訓董嘉祥,要他硬起來,不要再被欺負,所以易維揚看到的就是宋文欽在打董嘉祥,但只有董嘉祥知道宋文欽是在幫他,可以算是第二個朋友了,所以感動得哭了。」
劉俊誠望向易維揚不再說話
易維揚聽到劉俊誠這些話後,回想起當天的畫面,畫面依舊是宋文欽凶狠的毆打著董嘉祥的模樣,狠狠的甩了甩頭,道「聽你在放屁,滿口屁話,還神探呢,打了就打了哪還有那麼多藉口。」
接著易維揚舉起手槍指著宋文欽道「廢話不說了,你是最後一個,打死了就對了,你剛剛也承認了打過董嘉祥,必須得殺。」
辜少玲向前走了一步道「維揚,劉長官說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易維揚喊道「你閉嘴,我數到三就開槍,一、二、…」
劉俊誠斥嚇道「住手,我話還沒說完。」
劉俊誠似乎無法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的發展是不是符合他的預期,緊張的顫抖著,他用右手按著自己的心臟,想讓自己的心跳不要那麼快,腦海裡無數的盤算,要救宋文欽也沒別的辦法了,終於他有了決定。
易維揚舉著槍對著宋文欽,轉頭盯著劉俊誠,厲聲道「你再胡說八道我立刻開槍。」
劉俊誠慢慢地拿著日記本,緩緩走向易維揚,道「剛剛問你真的全部看完日記,你說對,你說你看了一百遍,你也說對,我問你是不是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你也說是,但你有看到這一頁嗎?」
劉俊誠翻開九月一日那一編,將一頁日記對著易維揚眼前,易維揚怒道「這編我早已看了無數遍,你這王八單,到底要我說幾遍?」
劉俊誠道「你看仔細,你看橡皮擦擦掉的地方寫著什麼?寫著什麼,你看清楚。」
易維揚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好幾遍,突然把日記本搶過來,跑到聚光燈前仔細看了幾遍,接著震驚到把手槍掉在地上,摀著臉蹲在地上顫抖著,接著大聲哭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
眾人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都驚呆了。
劉俊誠彷彿預知了這個狀況,見狀後立刻彎身想把地上的手槍撿起來,但易維揚的手更快,突然又把槍撿起來,立刻用手槍抵著自己的下巴開了一槍,碰一聲,易維揚躺在地上,血大量的傷口冒出來。
辜少玲尖叫一聲「維揚!」
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只有劉俊誠俯身用手壓著易維揚下巴的洞,喊道「宋文欽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說三個人受到槍傷,叫三台救護車」
接著轉頭向辜少玲道「你快走吧,這沒你的事了,警察來了連你都抓了。」
接著轉頭看著黃檢,黃檢也點點頭。
二個月後
黃檢沒被易維揚與劉俊誠打死,雖然驚險撿回一命,但被停職調查,新來的檢察官向醫師詢問易維揚的狀況,醫師說易維揚向自己開槍後,經過二十幾次手術,終於暫時救了回來,但一直沒醒,目前腦壓還是很高,變數很多。
劉俊誠跟宋文欽都向新來的檢察官表示,那天易維揚表示人都殺完了,就自殺了,至於細節什麼也沒說,董嘉祥的日記被劉俊誠帶走,但易維揚手上的錄音筆卻不翼而飛,黃檢也絕口不提在地下室的事情,都說自己中彈後失血過多就昏迷了,新來的檢察官也沒輒,事情也就沒人提起。
之後劉俊誠一直無可奉告,記者們也只能說什麼三屍案偵破,主嫌自殺,細節就加油添醋,有說主嫌是個連環殺人犯,說什麼精神分裂、思覺失調啥的,有的添油加醋說是劉俊誠開槍打的,更有的說是黑道火拼搶地盤的,高雄市警察局局長也只發新聞稿說仍在調查中,無可奉告,漸漸的事情就淡了。
「學長,你不向那個米蟲問問那天到底怎麼回事,好想知道阿…」李兆向蔡文義道
蔡文義道「我也想知道,每次我想問,誠哥都叫我滾,我還想要請妳跟你爸說,叫他去問問看呢。」
李兆道「我爸也不清楚細節阿,只說人抓到就好了,事情過了就算了,聽他說這個事情的坑或許太大了,不然大家早就說了,現在大家都不說,他自己也不要追問比較好。」
劉俊誠就站在門口靜靜的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
心想學校的霸凌,無能的老師,無能的警察,無能的檢察官,導致連環殺人事件,這件事所有的學校跟警察都有責任,自己只知道辦案抓人,這些政治問題,自己無力解決也無心解決。
想到這裡,突然道「聽著,我跟隊長提辭職了,以後破案靠你們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警察了。」接著轉身就離開了。
李兆跟蔡文義滿臉錯愕,都喊「誠哥!」
蔡文義道「誠哥,為什麼辭職啊,別這樣啊,我還有很多要跟你學的。」
李兆也吞吞吐吐道「誠哥,別走嘛,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呢。以前是我不對啦。你原諒我吧。」
劉俊誠道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久,蔡文義、李兆都聽到劉俊誠遠遠喊了一聲「你們兩個王八蛋有空找我喝酒。」
李兆跟蔡文義面對面笑了笑。
早上九點半,劉俊誠正想前往醫院探望兒子,但手機震動著,拿著手機看了看皺著眉,心想這個人還敢打電話給我,接起電話也不出聲,電話那頭竟然是黃檢。
黃檢道「俊誠,不好意思,你在忙嗎?」
劉俊誠沒有回答
黃檢道「俊誠,那件事情真的很對不起,我希望你可以到我家來,有一些話我想當面告訴你。」
劉俊誠仍然沒有回答
黃檢嘆了口氣,道「知道你不想見我,甚至不想聽到我的聲音,但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準備將整件事情公之於眾,從十幾年前說起,說到地下室那天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
劉俊誠有些震驚,但仍然不說話。
黃檢又道「我說了一輩子謊,不想再說謊了。」
劉俊誠道「隨便你吧。」接著將電話掛掉。
劉俊誠到了醫院門口後,看了看時間,知道前妻跟女兒快出來了,點了根菸在醫院門口靜靜地等著,想要等著前妻跟女兒出來後,再默默地跟著回家。
過了一會兩人出來了,但出來後突然四處轉頭張望著,與平時直接回家不同,劉俊誠深怕她們看到自己,立刻躲起來,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就往家的方向走,劉俊誠一臉茫然的不知發生什麼事,但為了多看妻女幾眼,還是在比以往更遠的距離默默的跟著妻女回家。
但奇怪的是妻女有時候會回頭看看後面,把劉俊誠的心臟嚇得簡直快爆炸了,迅速的轉身快步往回走,突然聽到女兒喊道「爸爸」二字,劉俊誠停下腳步,好幾年沒聽到女兒叫自己,這兩個字讓劉俊誠的心都碎了,自己眼眶中已充滿淚水,視線越來越模糊,劉俊誠開始加速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甚至奔跑起來,奔跑中彷彿又聽到前妻呼喊著「俊誠」二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發現自己已經跑到醫院門口,大口的喘著氣。
劉俊誠不知道是不是幻聽,她們不可能理我的,是幻聽,是自己太想她們了,漸漸的平復了情緒,走進醫院走到兒子的病房,門口卻站了十幾個黑衣人。
病房內傳來「欣佑,宋叔叔跟你說啦,宋叔叔以前跟人打架的時候,被磚頭砸頭砸了好幾百下,血流了滿面,宋叔叔也沒事啊,你醒醒,你看看宋叔叔的頭,縫了好幾百針耶,但我還是把對手打的屁滾尿流,所以阿,欣佑你這小傷,一個小小洞沒關係的,別睡了,快快起床囉,宋叔叔教你打架,宋叔叔帶你出去玩女人。」
劉俊誠經過那群黑衣人,那群人鞠躬齊聲道「劉長官」
劉俊誠只是點點頭,在門口外面道「宋文欽,我兒子只有六歲,你他媽的帶他玩女人?」
宋文欽笑嘻嘻道「這個對女人的興趣,要自小培養,你懂嗎?你兒子長的那麼帥氣,比你還帥,我再教教他怎麼撩妹,就天下無敵了,嘿嘿,我以前打架受傷住院,一堆女人來醫院看我,傷都好的特別快,女人越多越快,這你不懂啦,哈哈哈。」
劉俊誠大聲笑道「放你的狗臭屁,這什麼狗屁理論」並跟宋文欽握握手。
宋文欽道「什麼理論,這是科學事實。」
劉俊誠道「今天怎麼有空來?」
宋文欽道「剛剛跑去警局找你,他們說你辭職了,你那個隊長說你可能在醫院看兒子,所以我就過來囉。」
接著在劉俊誠的耳朵輕輕道「辜少玲在我那,有事找你。」
劉俊誠對於辜少玲會找他,早就有心理準備,辜少玲一定是要問日記的事。
劉俊誠只是點點頭,照例幫兒子的枕頭稍稍整一下,握握兒子的手,伸展膝蓋,拍拍背,說了一個鬼怪吃人的故事,想看看兒子有沒有反應,大概一小時後,劉俊誠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劉俊誠跟著宋文欽來到宋文欽家中。
劉俊誠看到辜少玲,辜少玲妝容如同以往一樣,但心情彷彿好了許多,見到劉俊誠後笑容更加的迷人,也許是易維揚已陷入沉睡,也許知道那些人雖然都不是自己殺的,但自己不用再親眼看著易維揚殺人,這兩個月來是她睡的最安穩的兩個月。現在,她只想知道為什麼易維揚會自殺。
劉俊誠知道她的疑問,直接開門見山道「那本日記9月1日寫著班上有個同學叫宋文欽,全身髒兮兮的,我沒跟他說過話,但今天被他打了,打人好痛,很兇的人。這編日記你們還記得吧。
辜少玲點點頭
宋文欽則尷尬的笑道「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劉俊誠繼續道「但這編日記後面,有幾個字被橡皮擦擦掉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辜少玲跟宋文欽同時驚訝道「寫著什麼?」
劉俊誠挪動了一下坐姿,道「維揚是膽小鬼,都不幫我。我好恨他。」
辜少玲跟宋文欽齊聲喊道「什麼??」
劉俊誠清了清喉嚨,再道「上面寫著,維揚是膽小鬼,都不幫我,我好恨他。」
接著拿出日記本給兩個人看。
那一頁上面確實有一行字寫著”維揚是膽小鬼,都不幫我,我好恨他”,但是又被橡皮擦擦掉的痕跡,不仔細看的話確實看不出來。
辜少玲道「這行字,真的是董嘉祥寫的嗎?」
劉俊誠點點道「是的。」
辜少玲很震驚,她沒想到董嘉祥認為易維揚是膽小鬼,自己也看過日記本,對於這編她也看了很多遍,但都隨意的翻了過去,自己沒注意到,易維揚也有可能沒注意到。
劉俊誠道「當時易維揚已經處於癲狂的狀態,我本不想讓他看到這行字,但當時確實沒辦法,他快要數到三了,數到三宋文欽的小命就沒了。」
宋文欽站起身來又向劉俊誠深深一鞠躬表示謝意,劉俊誠揮揮手,續道「所以我只能讓他看看日記,因為董嘉祥說易維揚是膽小鬼,他已經處於很深的自責狀態,這句話絕對會觸動他最敏感的神經,我知道易維揚看到後可能會崩潰,所以我當時迅速想要撿起槍阻止他,但被他搶先一步,這些你們應該有看到。」
辜少玲跟宋文欽都點點頭
劉俊誠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辜少玲道「維揚睡著了,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自從當年董嘉祥被他們丟下樓後,易維揚整個人就已經變了。」
宋文欽道「這傢伙真的很恐怖,睡著了也好,醒了又要殺我。不過,誠哥,你說的那些我仁義啦,董嘉祥很感動拉,都是騙他的嗎?」
劉俊誠笑著道「當然,緩兵之計而已,我怎麼可能知道董嘉祥在想什麼,而且你這個王八蛋哪有那麼偉大。」
宋文欽大聲笑道「幹,我還以為你說的是真的,我整個人都飄起來了,哈哈。」
劉俊誠指了指宋文欽跟辜少玲道「你們在一起嗎?」
宋文欽跟辜少玲看了彼此一眼,都點點頭。
劉俊誠道「那恭喜妳們拉,千萬不要給我發喜帖,我看了我難受,再見了。」
宋文欽道「誠哥,等等,給你說件事,請你不要怪我。」
劉俊誠轉頭道「什麼事?」
宋文欽道「那天在地下室我拿走了錄音筆,當初害你兒子那個黃二叔被我抓了,他四肢都被我打斷了,我本來派人把他塞進鐵桶灌水泥,來個石沉大海的,水泥都灌到一半,但是怕你知道了難做人,所以我沒就灌滿,等水泥乾了後,叫手下把桶子用漁船偷運到對岸去了,這叫坐桶子去,嘿嘿,還給他綁個牌子寫著滅門殺人犯,想說他在大陸一定會被槍斃吧…這樣就不用你動手了。」
劉俊誠呆呆站了很久
又走回來向宋文欽抱了抱,道「謝謝你」
宋文欽仍向以往一樣的開懷大笑,道「你救了我的命,還說什麼謝,三八啦。」
劉俊誠出來後,看了看日記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事
劉俊誠向宋文欽索看日記後,就背對著他們慢慢走到牆角,一頁頁的慢慢翻閱。劉俊誠翻了幾遍後,就發現最後九月一日那編日記好像有書寫的痕跡,但又被橡皮擦擦掉了,劉俊誠拿起日記調整角度觀看,發現有一行模糊的痕跡,用橡皮擦擦掉之前寫著維揚是膽小鬼,都不幫我,我好恨你。
劉俊誠當時無數想法在腦中盤算著,董嘉祥當初寫了,又擦掉了,到底怎麼回事?裝模作樣地走到椅子旁邊,把椅子拉到牆角,把日記放在椅子上,依然背對著眾人假裝坐在地上仔細的翻閱。劉俊誠思索著易維揚一定沒看過這行字,否則他不會報仇,如果他看了這行字他會怎樣呢,他已經瘋狂了,如果看到董嘉祥這樣說他,會不會一槍把自己崩了。
但劉俊誠心中又覺得自己這個警察當的很累了,剛剛又得知董嘉祥被丟下樓,居然沒有任何警察過問,已有了辭職的念頭,那四個人渣死了也好,易維揚也算為民除害,決定想辦法緩緩易維揚的情緒,走一步是一步了。
所以劉俊誠才有了宋文欽仁義,董嘉祥感動的故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易維揚知道董嘉祥罵他膽小鬼去死的事情。
但結果還是發生了,劉俊誠決定去醫院跟易維揚說說話,因為他總覺得易維揚的瘋狂殺人,到最後自殺,始終跟警察無能有關,也就是跟自己有關。
半個小時後劉俊誠已經出現在易維揚病房門口,原本門口有警察駐守,但新來的檢察官聽醫師說易維揚恐怕永遠都不會醒,就算醒了也跑不掉,所以就把警力調走了,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用手銬將他銬在病床上。
劉俊誠看著易維揚的臉,他的下巴經過很多次手術,覆蓋著紗布,難看的是易維揚的鼻子因為子彈打中下巴,穿過鼻腔,臉骨幾乎都破損了,原本俊俏的臉,現在看起來頗為歪曲詭異,彷彿戴著一個人皮面具,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劉俊誠道「易維揚,我劉俊誠,我來看看你,剛剛有跟辜少玲見面了,她很好,改天風聲沒那麼緊了,我再請她也來看看你,你現在就安靜的休息吧,好好的睡,這麼多年,你一定很累了吧。」
劉俊誠看易維揚沒有任何反應,伸手握了握他的手,續道「那時候我跟你說宋文欽仁義,董嘉祥感動那些事,我承認我不能確定,但也不能說我騙你,這是我的推論,我是希望你冷靜一點,也許宋文欽有欺負過他,但他至少勇於承認,比起那四個人渣好了很多,有勇氣的人不多了,況且宋文欽可沒把董嘉祥丟下樓,你說是吧。」
劉俊誠看易維揚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嘆了一聲起身走到門口,剛跨出一步又折返回來坐在易維揚旁邊,還是伸手握著易維揚的手,只是這次握的力道更大。
劉俊誠清了清喉嚨道「你聽好,我不認為你是個膽小鬼,你當時年紀小,你也幫不了董嘉祥,他出事後,你做了很多事,聽說這十幾年來,你每天都去療養院陪他,跟他說話,陪他玩,買布丁、汽水,糖果給他吃,還陪他玩,陪他畫畫,我知道你很自責,但是,你想阿,這件事情後,你還自己一個人寫信給檢察官,你一個國中生也敢一個人自己走進去警局報案,有句話叫鍥而不捨,那就是說你,你已經很有勇氣了,你已經做到一個朋友的責任了,我真的很佩服你。所以董嘉祥寫的那些字很不公道,這就是他只敢寫,後面又擦掉的原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當時就很不想把這一頁日記給你看…」
易維揚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劉俊誠深深的嘆了口氣,起身又走到門口,再一次走回來,用力掐住易維揚的右手,續道「你他媽的給我醒醒,易維揚你給我聽好了,我啊,我不敢跟老婆女兒說話,兒子跟你一樣躺著不跟我說話,我也沒啥朋友,要說朋友,宋文欽勉強算一個,但他媽的他是個混黑道的,手下有一百幾十個,你說嘛,我如果跟他去喝個酒,那些記者狗仔不知道怎麼寫我,長官不知怎麼罵我,你嘛,很講朋友道義,還會幫朋友報仇,我看人很準的,我是真想交你的朋友,這樣我就兩個朋友了,但他媽的,你更誇張,你是一個連環殺人犯,而我是個警察,你說咱倆能當朋友嗎?更糟糕的是,你這個連環殺人犯還要殺我唯一的朋友宋文欽,我他媽被你們夾在中間,真的很難受,你說,天底下交個朋友是這麼困難的嗎?是這樣尷尬的嗎?」
易維揚仍然沒有反應
劉俊誠搖搖頭,苦笑,嘆了一口氣起身道「下次再來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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