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無目的地走著,雖然這條街他再熟悉不過,然而要去尋找一個連招牌跟外觀都不知道的地方還是有點困難的,他有點忘記了昨天那女同學有沒有提到任何有關工作的資訊,倒不如說,他現在就連那個人具體的長相都忘記了。
不知去向的他,先是在貼滿了傳單的圍牆向左傳,然後他看見了一片蝴蝶飛舞的花園,木製的柵欄外釘了一張「有毒」的牌子,他一時沒看清楚,牌子上的文字卻又變成了「歡迎參觀」,他沒有多加理會,在這個地上滿是蝴蝶屍體的美麗花園向右轉。
這條街道有著千變萬化的容貌,變化多端的場景本應是探索城市的樂趣所在,但現在卻十分的令人感到煩躁與詭譎— —他記得剛才好像才經過了這道圍牆,他也認為這片花園本應沒有剛開始看見的那麼大,附近更不應該冒出奇怪的紫色霧氣。
時間已經過了許久,就連夕陽都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的彼端,他卻還不想放棄,拚死的尋找著那說不定根本不存在的地方,無論自己有多麼的疲累,他依然朝著目的地前進,所以,路就這樣為他敞開了。
在恍惚之間,他聽見了小鳥的叫鳴聲,在本應貼滿了傳單的圍牆旁,多了一扇看起來頗有年代的鐵柵欄門。
門與牆壁上都生長著一種深綠色的藤蔓,這不能單純說是生機勃勃或數量很多,而更應該稱為一種人為的裝置藝術,只因其密度已經近似要形成天然的鐵蛇籠了— —說回他本身,他有種這裡便是目的地的感覺,或許是鐵門從頭到尾都是敞開的原因吧,他總覺得自己是被邀請而來的,所以抱持著奇妙的自信與滿足感走了進去。
圍牆之後,是一片有著桌椅與水池造景的小庭院,桌子上擺放著一些可愛的小糕點,看起來像是剛製作出來的一樣,水池裡沒有任何的魚類,只有一條條藤蔓的根伸進了裡面,就好像...
「是不是很可愛呢?我所養育的藤蔓們。」
在一個有些熟悉但又生疏的聲音傳遞而來時,他的表情此刻又是怎樣的呢?
他不清楚,因為他明白自己並沒有擺出笑容的餘地,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妹妹什麼的,就一切,就像是被安排過的舞台劇一樣。
「好多年不見了呢,沒想到竟然可以在這裡見到哥哥,這種事就像做夢一樣,真是令人驚喜」
那熟悉的白色頭髮、深邃又充滿神秘感的紫色眼瞳、雖說身軀較小但卻不失成熟感,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目標會離自己那麼近,竟然如此簡單就見到了,難以想像,卻也十分高興。
「茉莉,妳是茉莉對吧?妳竟然還認得我嗎?」
「多少還算記得,而且媽媽以前有說過,哥哥總有一天一定會來到大城市生活,算一算時間,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TZzN9ih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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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也差不多該大學畢業了,最近應該正在找工作吧?」
茉莉,是他現在唯二的家人,是個正處於花樣年華的少女,也是他一直努力找工作到現在的目標。
在這裡見到她的事情,其實他是完全沒有想到過的,只是等到她本人真的出現在他面前時,自己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心感— —這種看起來破爛不堪的宅邸是她的家嗎?許多年不見的母親又在哪裡呢?雖然有疑問的地方很多,但見到茉莉的這種驚喜感沖淡了他本應懷疑的許多事物,而關於工作的問題,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茉莉跟媽媽一直都住在這裡嗎?我聽說這裡在尋找新的員工,早上就抱著『一定要找到』的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z2QlzBk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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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在附近繞來繞去的,剛剛看到大門開著想都沒想就直接進來了,這樣你們會生氣嗎?」
「怎麼會呢?光是能看到哥哥,茉莉就已經很開心了,只不過阿......」
在這一陣短暫的停留,許多他不明白由來的情緒瀰漫在他們兩人之間,這裡很安靜,但比剛才稍微多了一絲寒冷,雖然茉莉一直都是微笑著的,他卻感覺到她的笑容間散發著細微的苦痛。
「媽媽,前幾年因為商業糾紛被人謀殺了,這幾年一直都是茉莉自己一人在打理這間診所,就算她真的生氣了我們也看不見呢。」
這驚人的事實,就算是幾十年未見的他一時之間也不能接受,跟父親一樣,都未曾讓他盡到撫養義務就先行離世了,光是想著這件事,他心裡的缺口就再度吹進陣陣寒風— —令人感到苦澀而又惋惜,人的生命與光陰是如此的短暫,而時間,從未停下腳步等他片刻。
看著忍痛而笑的茉莉,他不知道自己該出言安慰還是對她加油打氣,雙親的逝去,對他來說是個幾乎無法忍受的沉重打擊,但若是小他六歲的妹妹聽聞父親也已離世的事,以一介少女的細膩心思來說,能夠像他一樣忍著悲痛,繼續往前走嗎?
他想,這肯定是不行的,他看過無數的電視劇作與文學刊物,他知道那些戲劇化的發展,其實極有可能在現實也上演,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與那些悲情的角色一樣,從此以後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承擔少一點的壓力,這多少是他所能做到的事,即使對人有所隱瞞不是他的作風
「我對此感到很遺憾,我想,父親聽到這件事肯定也會很難過的,尤其是母親留下妳一人生活的事情,他也會在傷心之餘偷罵母親幾句吧。」
同樣擁有分裂的家庭的兩人,即使經歷了同樣的悲傷,卻也承擔著不同的悲痛,因為這樣細小的不同,他所能給予的溫柔也僅有這樣而已,他覺得茉莉是個堅強的孩子,也希望能盡他所能的幫助她。
「以爸爸的個性來說的確會是這樣呢」
剛才還有些難過的茉莉,現在看來好了許多,他感覺她的笑容又回復成了那個富有神秘感且優雅的樣子了,這讓他十分滿意。
「話說,茉莉剛剛提到這裡是間診所對吧?現在還有在經營嗎?有的話可以進去一下嗎?」
「也是呢,一直站在外面也不太好,我帶哥哥進去,稍作參觀。」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BbcimGC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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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在茉莉的背後,兩人一起走向了棕色木門之內。
「這裡是櫃台,而右手邊的沙發是候診區,但實際上這裡是約診制的,所以不常做使用」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441PdI9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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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了診所後,他才知道這裡其實不如外觀所見的那麼破舊,倒不如說,還有點舒服過頭了。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vFyptO7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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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室內形成自然的光亮、整齊劃一的物件擺放設計令人感到放鬆、空氣中還瀰漫著一種奇特的香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植物才有這種特殊的氣味。
『在之前媽媽還在的時候,一般來說都是她來顧門口的,儘管不需要,她卻總是一直嚷嚷著「門面是最重要的」然後開始忙東忙西,診所能那麼乾淨或許都是托她的福呢。』
「母親是很有堅持的女性,雖然父親常常嫌她煩,但不得不說她也維持了家裡很多規矩,茉莉還記得嗎?關於家裡的事。」
茉莉有點訝異於他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雖然她沒有明講,表情卻顯現出這樣的資訊。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IKUlAsvli
「關於家裡的事,哥哥想必記的比我多吧?有甚麼有趣的事情嗎?」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Bkgxbpn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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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了,說實話,我現在連為什麼父親與母親會離婚的原因都忘了,奇怪...」
一股莫名的異樣感在他的腦中浮現,是啊,為什麼他們會離婚呢?陳舊、被隱藏了起來的過往歷史封存在箱中還未能翻開,卻已顯露出些許端倪。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hX9M1mp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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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眼前的茉莉,總感覺陌生、卻又熟悉,這個小女孩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變,總是從容應對著各種他所不了解的事,包括家庭離異的事情在內,他甚至都沒印象茉莉有沒有掉過一滴淚。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DBmSRU8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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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也是當然的呢,畢竟是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茉莉將頭轉過半邊來,露出了的半個臉頰是充滿善意的微笑。
他的安心感被稍稍的填充至他的心中,方才的思考,或許是他單純過度放大了某些不知名的擔憂吧?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v1ZPInl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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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能露出這股笑容的自己的妹妹,怎麼可能做出甚麼他所意想不到的事情。
「啊啊......是不太記得了呢,有時候我覺得我的記憶力總是會出現點問題,沒甚麼有趣的事情,抱歉啊。」
他因為不好意思而放在頸後的右手,是苦澀又陳舊的反射動作。
這個環境理應是讓他感到自在的地方,有著舒適的自然光、不高也不低的溫度、花草盛開的造景以及自己多年思思念念的妹妹,即使是不熟悉的環境,自己的身體也不該呈現緊張時才會擺出的動作。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ni0uRh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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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擔心,或許不是無理的,他所想起從前喜愛的影視劇集中,所提及的常有一個概念: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BaNIdT4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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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與你看不見的敵人作戰,若有必要,你的身體會自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