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初遇 - 第十九章　刺殺（1）

　　……「再一次循環、還是脫離時間迴圈，就交由妳自己決定。」

　　我癱軟地躺在床上，腦袋一片混沌。

　　經歷了這麼多驚險的事，好不容易才取得懷錶，如果一切重來的話，光是幻想就覺得非常可怕。

　　單憑我的個人力量，根本無法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儘管阿吉曾兩次出手，「我」還是死於非命。

　　……「有些事，可能真是注定的。」

　　為了與陳昊相遇，而讓自己面對無數次的死亡，真的值得嗎？

　　然而，要我活在一個沒有他的世界，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我遲遲無法下定決心，不知不覺又過了幾天。

　　我沒有把時間迴圈的事告訴陳昊，一來整件事太複雜，二來假如他知道了，一定會勸說我早日重回正軌。

　　可是我不想走、不想離開他……

　　幾天後，我打算出去散步，以排解鬱悶的心情。才剛走出房間，碰巧看到一個眼熟的短髮少女在走廊上經過。

　　我正想追上前看清楚，卻不慎撞到剛上樓的管家。

　　「不好意思！」

　　「杜小姐，妳急匆匆的想去哪裡？」

　　「我剛剛看到一個女生，她好像不是帥府的人。」

　　「那是新來的女僕。」

　　「新女僕？」我心裡有些疑惑，陸大帥親臨楓香城，正值風雨飄搖之時，帥府怎麼會挑在這個時候聘用新人呢？

　　「兩天前有女僕出外採買，不小心扭傷腳，於是介紹她的同鄉姐妹來頂替幾天。若然杜小姐不放心，我馬上將她辭退。」

　　「喔，不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趕緊擺手澄清。

　　我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多疑而害別人丟飯碗。

　　「對了，杜小姐，今天有畫師上門為少爺描繪畫像。少爺吩咐過，如果妳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描繪畫像……？」我想起化雨堂的那幅肖像畫，匆忙轉身下樓。

　　在正廳，陳昊身穿軍服、腰背挺直地坐在木製座椅上，畫師在對面擺放好畫架，正用鉛筆勾勒出陳昊的臉部輪廓。

　　「等等。」我緩步走上前，陳昊和畫師同時轉頭看向我。

　　「找我有事？」

　　我來到陳昊面前，伸手掏出口袋裡的銀色懷錶，幫他掛在胸前。

　　「這個借給你用。」我抿嘴一笑。

　　「謝謝。」陳昊看著我，臉上露出柔情似水的微笑，煞是迷人，讓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有些害羞地避開他的視線，後退到一旁默默觀看畫師作畫。

　　畫師完成素描後，陳昊走過去看了一眼，隨即不悅地皺起眉頭。我按捺不住好奇湊上前看，沒想到畫中的他居然面帶微笑，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妙感覺浮上心頭。

　　「少帥，對不起，剛才我看到您笑，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看，所以擅作主張畫了下來。」畫師慌忙解釋。

　　「表情的部分要重畫。」陳昊略顯不滿地說。

　　「不！」我出言阻止。「我覺得這樣挺好看的，不是嗎？」

　　「我是軍人，畫像應該呈現剛強嚴肅的一面。」

　　「軍人是為平民百姓作戰，如果畫像太過嚴肅刻板，只會讓人民覺得難以親近。在你心裡，也很渴望人民把你當作朋友，而不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霸吧？」

　　聽到我率直的言論，畫師不禁拿起手帕擦汗，深怕我會開罪陳昊。

　　「但我先前跟畫師談好的不是這個樣子。」陳昊還是不肯退讓。

　　「藝術家當然會有自己的想法，既然畫師覺得這樣比較好看，你就相信他的直覺和眼光吧。」

　　「不敢當、不敢當！」畫師趕緊開口打圓場。「這是我的錯，我應該按照少帥的意思才對！少帥請放心，我馬上修改！」

　　「不必了。」陳昊擺擺手。「你回去塗好顏色，就送過來帥府。」

　　「呃……好，謝謝少帥！」畫師小心翼翼地收拾畫具，不經意對上我的眼睛，連忙向我點頭致意。

　　或許他不會知道，這幅畫多年後將會掛在化雨堂的圖書室，成為一個孤獨小女孩的精神寄託。

　　以前我凝望畫像的時候，總是在想，怎麼昊哥哥的表情那麼冷酷？要是他能笑一下，該有多好看！所以當我剛剛看到畫像的初稿時，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

　　等畫師離開後，陳昊慢慢走到我面前，將懷錶頂端的鏈子繞成一圈，然後幫我戴到脖子上。

　　「這麼重要的東西，好好保管，以後不要隨便拿出來。」

　　「嗯，我知道了。」

　　「小雪。」陳昊叫了我一聲，神情有些糾結。「妳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我……少帥，你可以讓我多留一段日子嗎？」

　　「當然可以。」陳昊毫不猶疑地答道，嘴角帶著寬容而溫暖的笑意。

　　「謝謝少帥。」

　　正巧這時，我眼角瞥見一個小身影在廳外的廊道掠過，趕緊移開視線望過去。

　　「怎麼了？」陳昊察覺到我的異樣，跟著轉頭望向廊道，但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我總覺得那個新女僕好像……算了，可能是我多心吧。

　　「沒、沒事，我一時恍神而已。」

　　「少帥！」一名家僕急匆匆走進正廳。「駱老爺來了帥府。」

　　「是什麼事？」陳昊詢問道。

　　「他沒說清楚來意，只是說一定要見到您。」

　　駱老爺來了？不知為什麼，我心裡浮現不祥的預感。

　　「請他進來正廳。」

　　「是。」家僕恭敬地應道，隨後退出去辦事。

　　「小雪，妳先回房間。」

　　「我……我可以去偏廳那邊待著嗎？」我直覺這件事不尋常，想要留在這裡留意事態發展。

　　「好吧。」陳昊點頭答應。

　　我走到偏廳，決定躲在分隔兩廳的屏風後，只見另一個家僕忙著把剛泡好的熱茶送去正廳。

　　不久後，駱老爺走了進來。

　　看到那張暗沉蠟黃的老臉，加上想到他早前的惡行，我感到一陣噁心。

　　「陳少帥，我知道您貴人事忙，客套的說話我就不多說了。」駱老爺臉上露出假惺惺的諂媚笑容。

　　「駱老爺，請坐，有事不妨直說。」

　　「早前我府上有一個女僕偷東西，後來她被警察抓到，但偷東西變賣的錢已經花光了。我只好跟警局交涉，讓她扣減刑期，回府打工抵債，沒料到那個臭丫頭竟然趁機逃走了！」

　　「駱老爺該不會想說，那名逃脫的女僕正好混進了本帥府吧？」

　　「對對對，陳少帥果然非常聰明！」

　　陳昊臉色冷峻，向一旁的家僕吩咐道︰「通知管家。」

　　不一會兒，管家帶著新來的短髮女僕走進正廳。

　　這時，我終於看清楚她的長相。難怪我一直覺得她眼熟，原來她就是吳淑貞！

　　「陳少帥，就是這丫頭了！」駱老爺激動地站起來，伸手抓住吳淑貞那瘦小的肩膀。

　　雖然隔著屏風，但我清楚看到吳淑貞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眼裡還流露出強烈的恐懼和恨意。

　　我一時情急，顧不得禮節衝了出去，用力推開駱老爺。

　　「別碰她！」

　　「妳……」駱老爺氣得漲紅了臉。「妳是什麼人啊？」

　　「你對她做過什麼，你自己最清楚！」

　　駱老爺絲毫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直接對陳昊說︰「謝謝陳少帥的幫忙，我會把人帶回去好好管教！」

　　說罷，駱老爺一手拉住吳淑貞，想強行帶走她。

　　吳淑貞拼命搖頭，奮力掙脫，隨即跪下來撲到陳昊的腳邊。

　　「陳少帥，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吳淑貞哭喊著，雙手扯著陳昊的褲腳。

　　「起來！快跟我走！」駱老爺又想抓住吳淑貞，我趕忙上前阻攔他。

　　「少帥，她不能跟駱老爺走！」我焦急地對陳昊說。

　　「妳在胡說什麼？她是我家的女僕，還欠我錢呢！」

　　「夠了。」陳昊厲聲道。「她現在是我府上的女僕，沒有我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帶走她。」

　　聞言，駱老爺的臉色垮下來。

　　「陳少帥，您的意思是要跟我搶人嗎？」

　　「她欠你的錢，我會讓她從工資裡扣還給你。」陳昊語氣強硬地說，不留任何商議的餘地。

　　駱老爺氣得說不出話，只是目光兇惡地瞪著我和跪在地上的吳淑貞，然後怒哼一聲、揮著衣袖離去。

　　「放心，現在沒事了。」我幫忙扶起吳淑貞。

　　比起上次見面，她的身子似乎清瘦了些，看來這段日子她受了不少苦頭。

　　「謝謝、謝謝少帥的恩德！」吳淑貞還未站穩腳步，就急著向陳昊道謝。

　　「管家，以後要小心核實新員工的身份。」陳昊叮囑道，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對不起，這次是我太糊塗，我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管家臉色煞白，向陳昊鞠躬道歉。

　　陳昊撇頭盯了吳淑貞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便踏著大步走出了正廳。

　　我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禮行徑，連忙緊隨其後，在府邸門前的台階叫住他。

　　「少帥，對不起。」

　　「為什麼向我道歉？」

　　「你是帥府的主人，我剛剛不該貿然衝出來，我應該相信你，把事情交由你處理才對。」

　　「我沒有怪妳。」陳昊話鋒一轉，詢問道︰「那個女僕就是妳當初跑來求我解救的女逃犯？」

　　「沒錯。」

　　陳昊若有所思地往屋內瞥了一眼，神情晦暗不明。

　　「怎麼了？」我忍不住問道。

　　「她……罷了，沒事。」

　　陳昊收回視線，逕自走向庭院，往練靶場的方向走去。

　　怎麼他的反應好像有點奇怪？

　　莫非他曾在夢裡預見了什麼？

　　……「即使她將來會反過來傷害妳，妳也不後悔嗎？」

　　腦裡突然閃過阿吉早前語焉不詳的暗示，加上陳昊剛才欲言又止的表情，令我感到莫名的惶惑不安。

　　記起幾天前在百花舞廳，我隱約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舞廳後勤區。

　　當時我以為自己眼花，但現在想來，這件事成為了心中無法忽視的一根刺。

　　……不行！我要搞清楚吳淑貞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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