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初遇 - 第十八章　時間迴圈（1）

　　隔天早上，我梳洗後下樓吃早餐。

　　陳昊坐在飯桌後，朝我點頭打招呼，我報以微笑回應。

　　「小雪，這個送給妳。」陳昊把一個絲絨小禮盒放到桌上，輕輕推向我。

　　「這是什麼？」我打開來看，裡面竟然是那隻熟悉的銀色懷錶。「少帥，我之前說過，我陪你去晚宴並不是為了它……」

　　「我知道。」陳昊淺笑了一下，然後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經過昨晚的事，我意識到讓妳留在這個時空可能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坦白說，我連自己何時死掉也不知道，更無法隨時隨地保護妳。要是我昨晚來遲一步，妳就會……也許，我應該一早放妳離開。」

　　「少帥……」

　　「小雪，現在選擇權在妳手裡，妳自由了。」

　　我心中百感交集，明明一直尋覓的東西就近在眼前，但我卻沒有半點喜悅的感覺。

　　這頓早餐，是我們相處的最後一餐嗎？

　　用完餐後，陳昊如常地出去練槍，我則拿著懷錶上樓，腳下的每一步都非常沉重，我甚至希望這條樓梯永遠沒有盡頭，這樣我就不用做抉擇……

　　回到房間後，我拉開抽屜，取出黑石芯片。

　　我深吸一口氣，小心謹慎地把薄薄的芯片放到懷錶上。接觸到錶面，黑石芯片發出一閃即逝的微光，然後跟懷錶完美地融為一體。

　　只要輕輕一按，我就可以回到現代……

　　然而，我的手指卻僵在半空中，遲遲無法按下去。

　　「妳還在等什麼？」一道稚氣的男童聲冷不防地響起。

　　「阿吉！」我恍然抬起頭，看到阿吉佇立在房間的角落處。

　　「趕快按下去啊，有什麼好猶豫的？」阿吉催促道。

　　我聞言賭氣地放下懷錶，跟他說：「我現在又不想走了。」

　　「妳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當初不曉得是誰一直哀求我給提示呢！」阿吉翻了個白眼。

　　「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可是……」我垂下眼眸，失神地凝望著手中的懷錶。

　　「可是什麼？」

　　「我……我想留在他的身邊。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了解我、信任我、保護我，只有在他身邊，我才有活著的感覺。」

　　「小姐，妳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你們是不同年代的人，在妳原本生活的時空，他早就死了！」

　　「但我們還是相遇了，不是嗎？」我抬頭直視阿吉的眼睛。

　　「那是一個錯誤。」

　　「陳昊說過，我們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人。如果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話，那為什麼他會夢見我？」

　　阿吉無奈地搖頭嘆息，半晌後才開口。

　　「他做夢時的意識本來在不同時空四處遊走，直到……他聽到了妳的呼喚。所以，不是他夢見妳，而是妳把他吸引過來。」

　　「是因為我？」

　　我的思緒頓時混亂起來。

　　小時候的我常常對著陳昊的畫像說話，無意間引來了在夢中穿越的本人；而陳昊的懷錶幾經輾轉落到我手裡，甚至帶我穿越來到他面前。

　　原來我們是互相牽引著對方……

　　「嚴格來說，是因為我。」阿吉的表情帶著一絲歉疚。

　　「你？」我皺起眉頭，困惑地看著他。

　　「我之前不是跟妳說過，這隻懷錶其實是一個遺失的時空轉換器，後來被古思行的人拆掉重裝。」

　　「嗯，我記得。」

　　「當初時間管理局收到報失通知後，馬上派人去搜索和回收它。而那名被派去的巡查員，就是我。」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

　　……「凡事都有因果，我不是無緣無故來幫妳。」

　　難怪阿吉前陣子會這樣說……原來整件事的起因是他沒有及時找回遺失的時空轉換器，才會發生一連串的事情。

　　古思行的人撿到它並改裝成懷錶，後來被陳昊買走，五年前的刺殺事件意外激活了它……

　　「如果妳選擇留下來，所有事情只會再一次循環。」

　　「再一次循環？這、這是什麼意思？」我詫異地問。

　　「我問妳，當初妳是怎樣得到這隻懷錶？」

　　「是鄧院長送給我。」

　　「當年那場刺殺，懷錶被傳送到七十年後的時空，機緣巧合落到妳的手裡，妳才會穿越回來。但若然未來的妳，從來沒有收到過懷錶呢？」

　　我的腦袋飛快運轉，梳理這句話背後的邏輯。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留在這個年代，這隻懷錶就不會出現未來的二手攤，不會被鄧院長買走，更不會落到我手上，代表我穿越這件事根本就不成立！」

　　「當悖論發生時，時空會自動修正，也即是說一切將會回到原點。」

　　「……你剛才說再一次循環，難道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穿越？」

　　「已經很多次了。」阿吉神色凝重地說。「在正常情況下，我身為巡查員是不能直接出手的，但我觀察了很久，妳和陳昊意外連結的時空一直在循環，進入了永無止境的時間迴圈。」

　　「是因為之前的我都選擇留下來？」

　　阿吉搖搖頭，答道：「不，是因為妳死了。」

　　突然間知悉一個又一個驚人資訊，我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久久未能平復。

　　「……那麼，你在我面前現身，就是為了幫我回到2019年，打破這個時間迴圈？」

　　「對。」阿吉坦承道。

　　「那為什麼你不乾脆收走懷錶，從一開始就不要讓我穿越回來……」我聲音哽咽地說，眼眶濕潤起來。「你讓我遇見他，又要我永遠活在沒有他的時空，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殘忍嗎？」

　　「對不起，我就是知道妳會難過，所以才想趁著你們的感情還未深厚之前，讓妳儘快回到原本的時空。」

　　阿吉緩步走上前，思量片刻，向我遞來一副黑色眼鏡。

　　「這是……」

　　「輕便版虛擬實境眼鏡。本來我也不想這樣做，但有些事，唯有親自看過才會懂。」

　　我有些遲疑地戴上眼鏡，眼前馬上出現超高清的畫面，令我仿如身歷其境。

　　藍天下，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

　　畫面中的阿吉躺在樹上，雙目閉合，似是在打盹。

　　叮叮叮……

　　一陣急促的鈴聲忽然響起，阿吉不徐不疾地按下耳邊的微型通訊器。

　　「美麗的芙拉小姐，請問有什麼事？」

　　「吉少，你究竟找到那個時空轉換器沒有？」

　　「還在找啦，妳又不看看那座山有多大，我已經找了老半天！」

　　「你現在該不是在打盹休息吧？」

　　「哪有這回事？我可是非常認真搜索的！好丟不丟，偏偏丟失在山裡，真是累死人了！」

　　「趕快找吧，萬一不小心被人撿到就糟糕了！」

　　「放心，這座山很偏僻，一個人也沒有。妳要不要過來陪我？」

　　「陪你個頭啦！」

　　通訊被對方切斷後，阿吉再次閉上眼睛，悠然地在樹上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鈴聲再度響起。

　　「喂？」阿吉睡眼惺忪地打開通訊器。

　　「出事了！」芙拉喊道。

　　「妳在說什麼？」阿吉猛地坐直身子，表情流露出少許緊張。

　　「時空轉換器的訊號突然消失了！」

　　「應該只是能量耗盡，別自己嚇自己。」

　　「不對！根據先前接收到的訊號，剩餘能量至少還能撐幾個月，怎麼會突然間就耗盡了？」

　　阿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馬上跳到地面，趕緊四處搜索。

　　「芙拉，妳立即查看其他時空，看看有沒有異動。」

　　「我已經在查了，但系統顯示無法追蹤。」

　　「看來定位裝置已經壞了。」

　　「那怎麼辦？是不是有人故意拆掉定位裝置，想要偷渡到其他時空去？」

　　「我剛剛上傳了我的定位和時間點，妳趕快把回憶重現器傳送給我。」

　　「呃……喔，好好好，你稍等一下！」

　　不消片刻，一個銀色鋼製工具箱忽然從天而降，幾乎砸到阿吉的頭上。

　　「呼，真險！」阿吉慌忙向後退，伸出雙手接住掉落的工具箱，向通訊器抱怨道︰「芙拉，妳調快了0.5秒，差點把我砸死！」

　　「沒死就趕快幹活！」

　　鑽進隱蔽的草叢中，阿吉動作熟練地打開工具箱，取出裡面的頭盔並戴在頭上，眼前的半空隨即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顯示屏幕。

　　阿吉用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畫面多角度地旋轉，最後定格在某條山路上，只見一個爬山裝束的老人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阿吉馬上放大畫面，清楚看到地上的是一個碎裂的圓形轉盤。

　　「怎麼啦？你看到什麼？」通訊器傳來芙拉急切的聲音。

　　「一個老人撿走時空轉換器，然後下山了。」

　　「他要去哪裡？」

　　「不知道，這已經超出了我腦波的接收範圍。不過他應該走了沒多遠，我馬上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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