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與巫女 - Chapter 8-3｜敢跳嗎

如果現實能添加漫畫濾鏡，此刻的柳思堇，頭上肯定充滿了黑色豎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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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光景，彷彿正上演一場電影，城市中奔馳的轎車、熱氣瀰漫的瀝青路、若遠似近的蟬鳴、肆虐的炎陽與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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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纏繞雙手的麻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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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柳思堇理解對方口中的「照片」，指的正是聊天室隨意拍的大海時，便被西裝男子從後方架住，像貨物一樣綑綁後，扛起搬運，丟上了轎車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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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說沒有擄人經驗，肯定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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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段超展開，柳思堇更對毫無反抗的自己，感到荒誕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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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像，但這可不是遊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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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航沒有輸入地址，西裝男子也似乎明白目的地，平穩地駕駛著。車內沒有播放音樂，只有兩側呼嘯而過的嗖嗖聲，寂靜得讓人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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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許久後，柳思堇餘光一瞥，朝鄰座望著窗外的巫祈海，輕聲開口，「學姐，恕我直言⋯⋯這是綁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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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車窗中的倒影瞅了眼，「只是兜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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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沒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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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早隱約察覺，在巫祈海的世界中，並沒有質疑的選項，真理只有一個：她想幹嘛，就得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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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感到不服，柳思堇接續提問，「那有必要綁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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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新款的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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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啊！怎麼看都是綁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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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易詐騙體質的，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是無法百分之百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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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場邀約⋯⋯真的是陷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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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對大腦擊出一支全壘打，柳思堇啟動無限腦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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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因為無法得到花而怒火中燒，就想把我丟到海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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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來看，不無可能。而且前方開車的男人「江卓文」，一身黑色西裝與墨鏡，儼然正是漫畫中黑道份子的標配，確實有股預謀犯案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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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哦哦哦哦，原來是黑幫電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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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繼續在腦袋勾勒情節，徹夜難眠的副作用影響下，最終起了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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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朦朧中，她一邊嘗試保持清醒，一邊覺得為此推理的自己，蠢得連單細胞生物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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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以這樣玩弄市井小民的心，會遭天譴的⋯⋯呃不，可能連神都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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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睏就別勉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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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欲墜的腦袋，最終還是被發現了。柳思堇撐開沉重的眼皮，佯裝清醒，卻看見巫祈海輕拍著自己的大腿，「睡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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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絕殺膝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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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想起在天台初見時，也是躺在對方膝上。肌膚雖帶有刺骨的寒意，在酷暑席捲的季節中，卻意外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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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說一，還真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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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養精蓄銳是很重要的。一邊懷著抵達目的地時要絕地大反殺的雄心壯志，柳思堇悄悄挪動屁股，抓準好距離後，利索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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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四肢纖瘦，大腿也不例外，比起柔軟的脂肪，更多的是骨骼的硬挺感。精神疲倦的浪潮下，沒多久後，柳思堇便進入似醒似夢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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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車體加速，她透過半闔起的視線，從窗外能判斷出已駛上高速公路，告示牌接續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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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往海邊走的話，應該是往北上吧？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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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海小姐，平時您的踰矩行為，我都能視而不見⋯⋯但，這次真的太魯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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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浮載沉中，前方傳來江卓文的嗓音，其中透露百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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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覺得哪裡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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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暗自調查到了什麼吧？」經過漫長的語塞後，江卓文輕聲嘆息，「別再輕舉妄動了，您的身體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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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生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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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見後續之前，隨著巫祈海的撫摸，柳思堇還是輸給了睡意——而再次睜眼時，卻是因為被胃部竄上的噁心感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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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花吐症，是單純暈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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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熬過花吐症副作用，暈車就顯得小事一樁。自認已成為嘔吐免疫者的柳思堇，一邊用不知何時鬆綁的手順著胸口，一邊調適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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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的不適徵兆，巫祈海視線一垂，「哪裡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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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沒事。」柳思堇轉動著僵硬的脖子，緩緩起身，「大概有點暈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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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也到了。」巫祈海將手放在門把上，「下車走走，會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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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抬頭完全，視角便被不遠處的一抹橙紅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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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後，站在高聳的懸崖邊，眼前是一片遼闊的大海，懸在海平線上的落日照映，海面波光粼粼，像底下鋪滿成千上萬的寶藏，閃爍耀眼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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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逃離都市叢林後，才能看見的壯闊景觀，柳思堇卻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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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的是看海啊？好死不死這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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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事，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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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的低沉嗓音從後方傳來，柳思堇回過頭，見她背著手，站在三步之遙處，「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珍奶也能當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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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神情恍惚，不自覺胡亂回答，「我在飲料店打工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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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料店會教人怎麼投擲珍奶嗎？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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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別真的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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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妳從早上開始，就有點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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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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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的話術，總出其不意地登場，令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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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心裡的疙瘩外顯，柳思堇趕緊迴避視線，故作經鬆，「哦？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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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心不在焉的。」巫祈海向前邁步，意味深長地瞇眼，「跟我約會就這麼無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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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是！完全沒——」柳思堇立刻駁回，卻突踩剎車，「啊？原來真的是約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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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沒有正面回應，柳思堇見她平靜越過自己，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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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啊，又在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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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落時間接近，晝夜來到交錯的臨界線，微涼的海風輕撫，使肌膚染上濕黏的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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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面著夕陽與海，有股無聲勝有聲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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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麼苦惱的事，就試著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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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巫祈海卻唐突地打破這片美好，把原先平復的心緒，再次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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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問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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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巫祈海可是會通靈的，逃過一次，終究只是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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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無法抬頭，眼神飄移，雙手不自覺蜷縮，同時感覺心率正急速攀升，冷汗不斷從額間冒出，身體機能像故障一般，無法正確調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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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的模樣，都被一旁的巫祈海收在眼中，她瞥了一眼後，平靜地給予解方，「不用看我，看著大海，會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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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照做了，情況卻沒有任何好轉。於是，幾乎是順從本能，她再度將目光放回巫祈海的側臉上，盯著那猶如大海一般平靜的紫灰色雙瞳，神奇的是，心律便立刻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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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比起大海，盯著她的眼睛會比較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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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持續了許久，巫祈海似乎有收手的打算，「不想說的話，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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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試看。」柳思堇卻阻止了，並將看似結束的話題延續，「但，可能會有點沉重，學姐妳當作故事⋯⋯聽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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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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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確認大腦是否清醒，只覺得渾身毛細孔都在顫抖，阻止自己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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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明天是⋯⋯呃、我父母⋯⋯」儘管咽喉的異物感依舊，話語吞吐不清，柳思堇仍嘗試描述，「離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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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無法說出忌日與死亡，那對於青春期的少女來說，實在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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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面無表情，望著遠方逐漸趨消失的夕陽，平靜地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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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都會去祭拜，但這幾年一直在逃避，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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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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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心生後悔。或者說，從踏入這片橘紅色的世界時，身體就不斷發出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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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場火災後，她就不再喜歡夕陽了。那抹刺眼的，彷彿能將萬物吞噬的色彩，正是七年來反覆糾纏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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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逃跑吧。柳思堇在內心算計，打算趁她沒有反應過來時，數到三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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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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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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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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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挪動腳步，遠處傳來的一句話，倏地讓她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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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抬頭，眼前是已走到接近崖邊的巫祈海，她背著光，毫無欄杆防護的後方，正是一片染紅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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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分辨對方語中的真實性，柳思堇放聲大喊，「靠！會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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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慌張，巫祈海卻笑了起來，「跟妳的記憶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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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說，又令柳思堇語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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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她也頹靡地想過，長痛不如短痛，一眨眼就能結束的事，確實CP值高出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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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也是行屍走肉，前途無光，不如朝血海一躍而下，說不定還比較有壯烈感？搭配上夏日，會是場青春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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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結束這場無謂的玩笑，柳思堇向前湊近，「好了，學姐，別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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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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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啊，快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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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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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白色的物體劃過橙色的天空，輕盈地落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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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低頭一望，是剛才買的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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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妳父母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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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巫祈海真正的意圖，以及自己置身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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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大海與山脈，曲折蜿蜒的沿海公路，曾經有人告訴幼小又暈車的自己，只要穿過隧道，就離家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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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不可能會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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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綁起來，是因為一發現目的地後，就有可能會跳車嗎？真是粗暴又縝密的計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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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傷口結痂後，是會脫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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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半邊埋入海平線，視野隨著夜幕黯淡，巫祈海的眼眸卻像夜行系動物一樣，澄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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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白皙的手，像在邀約自己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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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一昧避免在傷口上灑鹽，不如就跳到海裡，一次痛到極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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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歪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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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經說著荒唐的話，柳思堇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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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太陽穴嗡嗡作響，耳中甚至出現轟鳴，花吐症的作嘔感也隨之湧上。由此可證，光想到能再回到那塊土地，就令人渾身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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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古怪的話，柳思堇並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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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願正視，進而選擇規避。人跌倒後，會對同一個坑洞產生陰影，且每一回經過時，都會產生受傷時的既視感，她並不想再體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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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打死也不想去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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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渺之間，她對於腦中浮現的想法，感到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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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學姐在，似乎就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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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柳思堇緊握花束，另一手緩緩抬起，向巫祈海伸去。遠方的太陽熄滅，涼意從指尖竄到頭頂，她卻覺得體內有什麼被點燃，沿著血液延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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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竟有了想跳入火坑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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