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與巫女 - Chapter 9-3｜近日點

柳思堇擬定的作戰計畫，十分簡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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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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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原路爬上坡道，看見巫祈海後，就大聲吆喝，把人喊回來。而如此粗暴的策略，只需遵守一項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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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千萬別靠近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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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鄰近換日，視野更為漆黑，江卓文給的迷你手電筒正發揮作用。白光劃破黑夜，柳思堇一路緩行，戰戰兢兢的身姿，讓她有種在玩恐怖遊戲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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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暗，根本無法自己走回來吧？她到底在那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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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些，更令人心煩的，除了先前擦槍走火的衝突外，還有江卓文帶來的龐大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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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七年，「死亡」一詞再次闖入生活中，並與自己形成一條相扣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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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鋌而走險，就只是為了自我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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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不理解。畢竟，她早已自甘墮落，在擺爛的世界裡，不需與任何人競爭，只要像一枝在頭頂烈日的冰棒，任炎陽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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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巫祈海並不一樣，她是座無法消融的冰山，比普通人聰穎上萬倍，肯定有它的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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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妳這種沒有陰霾的勝利者，根本不會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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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靠——為什麼我要那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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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之下，自己的氣話顯得幼稚許多。被嗆個幾句實話，就玻璃心碎滿地，甚至像隻渾身軟刺的刺蝟，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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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正如巫祈海所說，柳思堇是一個不敢正視暗處，養成逃跑習慣，普到掉渣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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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現實，越線了，就得好好道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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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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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收拾心情，爬上半山坡時，一陣雜音再度刺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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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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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啞破損的嗓音環繞，彷彿下一秒土裡就會爬出花精靈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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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煩不煩啊！」累積的情緒一觸即發，柳思堇出聲反抗，「我好歹也在這裡生活了十年，就不能說句歡迎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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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促使腳步加快，柳思堇以先前兩倍的速度，一溜煙爬上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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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預料的，很快便捕捉到巫祈海的身影——卻是以意料之外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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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著。因距離太遠，無法看清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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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呦——有聽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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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依照原訂計劃放聲大喊，遠處卻毫無動靜。沒有B方案的極端戰略，第一步就遇上了瓶頸，柳思堇只能傻愣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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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還是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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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哪種可能，都導向了原先極力迴避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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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抗拒，一邊浮現腦海中的，正是巫祈海身上背負的印記、慘白的肌膚，以及總發涼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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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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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如果巫祈海是白雪公主的話，那自己正是那顆毒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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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巫女該要百毒不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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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的下個瞬間，腦中晃過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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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想自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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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認識不長，柳思堇卻有股獨到的直覺，認為巫祈海並不會這麼做——但，面臨生死議題，哪怕是一丁點的可能性，也必須謹慎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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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能再失去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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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下定決心後，柳思堇緊握手電筒，箭步筆直狂奔，奔向巫祈海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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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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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光源一照，巫祈海嘴嘴中含著電子菸，閉眼平躺著，呼吸相當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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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萬一，在出發前加了江卓文的號碼。柳思堇趕緊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卻發現沒有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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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這不就帶了手機也沒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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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不過⋯⋯」雖然十分無語，見著眼前莊嚴躺著的少女，柳思堇還是不自覺發出感嘆，「學姐就算快變成屍體，也還是一樣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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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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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收回前言。」聽見這不像樣的話後，巫祈海緩緩開眼，「妳果然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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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生命跡象良好，柳思堇鬆口氣的同時，也一頭霧水，「為什麼要躺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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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車勞頓太累了。」巫祈海坐直身體，優雅地打了呵欠，「小睡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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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父母的墓碑前睡覺？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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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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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保——」看了眼色，柳思堇改口，「工具人先生叫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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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瞇眼，「還帶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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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戳中了盲點，柳思堇變得支吾，「⋯⋯哦，沒注意，就一直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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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收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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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拒絕江卓文遞來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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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站起身，輕拍去沾染的灰塵後，朝柳思堇伸出手，「既然都拿來了，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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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思索地，她把梔子花束交了出去。隨後，巫祈海將它輕放在墓碑前，緩緩蹲下身，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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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站在一旁，眼神左右游移，遲遲無法對焦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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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在還沒有辦法說出口，不必勉強。」巫祈海識破了她的不安，輕聲呢喃，「閉上眼，安靜的，什麼也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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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悄語，像根定海神針，柳思堇輕閉雙眼，嘗試調整呼吸，讓緊繃的身體鬆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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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完成祭拜後，一感覺巫祈海站起身，柳思堇立即轉身，作勢離開，「很晚了，快點回去吧，保鑣先生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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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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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尾硬生被切斷，隨著手腕傳來的力道，視野一陣天旋地轉。等到穩住重心後，柳思堇才曉得兩人正一起平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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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迫觀賞夜空，實屬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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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學姊，這是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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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巫祈海理直氣壯地解釋，「體驗當屍體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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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沒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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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樣躺著就看不見墓碑了。盯著繁星熠熠的熟稔夜空，一直處於混亂狀態的腦袋，總算開始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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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道歉的好時機吧？但，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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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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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還在思索如何開口時，身旁的人先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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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麼說，妳也不會相信——但，讓妳來這裡的原因，跟我的修行無關。」巫祈海的聲音比先前微弱了些，「我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希望妳能宣洩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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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希望妳誤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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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先被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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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沒什麼錯，是我不該說氣話的⋯⋯」有了開頭，柳思堇也嘗試表達，「就是，我不是真的那樣想，只是這裡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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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呼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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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住在山裡，離市區非常遠，都得由我帶著弟弟搭公車去上學，放學時，我爸媽會輪流在公車站等我們⋯⋯無論風吹雨淋，都會一直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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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來的路上，發現公車站作廢了，很多都回憶都一一被抹除了。」柳思堇明顯停頓了下，「就像爸媽一樣，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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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尾隨著微涼的空氣一起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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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裡，就是得面對我失去這些東西的事實⋯⋯所以，我覺得痛苦、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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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啊，看起來這麼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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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滴喚醒的回憶，逐漸造成身心的耗損。猶如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次強硬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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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太落魄了。但她也不曉得，究竟為何要留守這最後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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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想著別人的看法，也不要聽從『我好好活下去，會是他們想見的』這種話。」沉默半晌後，巫祈海堅定的嗓音再度響起，「柳思堇，妳活下去，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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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但這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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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近日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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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的專有名詞，柳思堇別過臉，緊皺眉頭，「什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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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系中任何環繞的天體，在軌道上最接近太陽的一刻。」巫祈海直視著夜空，平靜解釋，「如果繼續靠近的話，會被燒成灰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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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想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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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妳的記憶裡，領悟了一個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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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一臉迷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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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懂妳。」巫祈海紫灰色的眼眸瞥了過來，「打從娘胎，我們就註定是不同世界的人，妳能跟我產生交集，也是上輩子燒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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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要說什麼，原來是瘋狂補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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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感覺心臟千瘡百孔，都能透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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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一直相信，以偶然開端，將以必然作結。」話鋒一轉，巫祈海彎起身子，雙手撐在後方地面，「我願意用剩下的時間，去成為這個破爛世界中，唯一能理解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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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哪怕被太陽燃燒殆盡，我也想繼續向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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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料想過的展開，讓柳思堇心跳漏了半拍，情急之下，還是強開了玩笑，「單押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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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巫祈海的反應與先前不同，沒有冷眼，沒有嗤笑，像是不願被人看見神情般，筆直地面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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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撐地面的手指，正隱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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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以別再推開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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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懇切的話語，還是第一次從巫祈海口中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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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怦、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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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頓時失語了。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正從胸口擴散開來。如腎上腺素爆發地心跳加速，熱汗直流，呼吸也變得參差不齊，接連出現的，便是強烈的反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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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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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明顯的提示，還能繼續裝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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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靜謐，僅有微弱的風聲，與此起彼落的蟲鳴。柳思堇緊盯著眼前幾乎被黑夜侵蝕的瘦弱身軀，依循本能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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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人正如昆蟲，是有趨光性的。所以，她控制不了自己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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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管什麼近日點，還管會不會深陷大火——這一次，她沒有絲毫退縮，牢牢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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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自己的體溫傳向對方，遙望頭頂著閃爍的光芒，柳思堇才真正意識到，並不是神經大條，也許早在某個瞬間，就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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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繁複的星河中，自己只能看見巫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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