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如此 - 1-初遇

蓝慕【你就像天气一样难以预测，却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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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叶予安接到了黑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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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起就听到男人少有的急促声音，“李安，到N市后立马换掉手机卡，到短信里的地址，过了一阵子我就会去接你。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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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人声嘈杂，似乎必须在短时间内搬运大物件而着急的喝骂声，叶予安皱着眉把手机离开了几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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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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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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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条子查到窝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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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了然，“嗯，我知道了，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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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男人叫住他，“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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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面无表情挂掉电话，就算男人不提，他也心知肚明，他逃不了。不论是为了生计到职场或者到工地干体力活，他都会被找到，把他新的生活搅合得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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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广播又播了一遍，“游客们请注意，游客们请注意，由于暴风雨气候影响，为了您的安全出行，K9062列车推迟出发，请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候，这里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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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话叶予安没再听进去，这趟列车从六点延误到八点，并且有继续延误的趋势，到底今晚能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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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里的人脚步声乱糟糟的响成一团，还有因为班次延误而不绝如缕的抱怨和争吵。旁边座位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往他身上瞟，他烦躁地压低帽檐，那道目光也跟着锲而不舍的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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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刷地一下站起身，不料起的太猛，头有些晕，又跌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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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终于找到搭话的机会，俯身关切道，“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等等，我这儿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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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没回答他，用脚尖勾了勾滑到一边的行李箱，姑娘再次抬头的时候予安已经不见了。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偌大的车站人头攒动，入眼全是黑压压一片，她找了一会最终遗憾放弃，给闺蜜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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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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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快展开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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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点难形容，我发图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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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偷拍了？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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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看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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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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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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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里的叶予安“全副武装”，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和蓝色牛仔裤，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将自己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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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侧边的角度，叶予安双手插在卫衣前面的口袋，低着头，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在打盹。安静的氛围与周边的喧闹衬托得十分格格不入，可是这画面又不突兀，仿佛是心甘情愿生活在水晶罩里，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偶尔透过透明玻璃罩不声不吭地看着人们故作姿态，重蹈覆辙，做着千古不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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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又困又烦，他厌世的情绪很强烈，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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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像哪位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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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不是明星啊，我一眼就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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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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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啊，他散发的气息可不是像我们这种如同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的年轻人，他就好像经历了很多，看透世间百事，并且对这一成不变的世界很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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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精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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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列车里肯定是睡得不安稳，发的梦也是断断续续的，让人心烦。广播的女声不紧不慢响了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K9062列车即将到站，请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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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不断的广播声将他从窒息的逼迫感拉了出来，因为气候的影响，火车在中途停了好几次，足足迟了四小时，凌晨三点，叶予安提着行李出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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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车站依旧拥挤，仿佛像个永不打样的菜市场，空气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离愁别绪，抬头看一眼“广溪站”的提示牌，没去管身后上演的悲欢离合场景，将自己透明化，乌泱密集的人群里，灰色的卫衣若隐若现，在各色衣着中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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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随着人群走到候车厅，准确来说是挤到候车厅，正想挑了个相对来说比较少人的扶梯到出站口，就看见前方一阵骚动，有个人猛地从中央窜出来，手中攥着一个包，鞋底像是抹油了般，溜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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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抢钱啊！” 女人终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大声尖叫着拽着离她最近的人，叶予安沉默地看向小偷消失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掰开女人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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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放手，越拽越紧，语无伦次地说，“帮帮我，那是我儿子的治疗费啊...我东凑西凑，好不容易凑好了，现在该怎么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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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身穿洗得褪色的连身裙，黑灰色的布鞋，大概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糟事，六神无主的站在原地，眼神哀求的看着四周的人，随后崩溃的捂着脸唏唏嘘嘘地哭了起来。容不得予安细想，身体便先做出反应，摘下鸭舌帽，一个健步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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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没几步，身边突然蹿起一阵风，带着淡淡洗衣粉味，一个高挑清瘦的男子和他一块追小偷，他只来得及瞥见对方迎风飞扬的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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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速度不分上下，叶予安撑着蓝慕的肩膀发力，朝小偷的小腿踹了一脚，动作干净利落，很是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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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迅速爬起身，踉跄几步想继续逃跑，但两人已经一前一后拦住他。千钧一发之际，小偷想起了什么，面露凶狠的掏出一把短刀挥了两下，好彰显自己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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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看见男子明显错愕了一下，将帽子抛向他，帽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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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面无表情地一拳砸向小偷的脸，抬脚踹掉短刀，小偷见偷袭不成功，死不悔改转身想跑，但叶予安不给他机会，按住他，不言不发就是往他肋骨上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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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发现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的男子好像是把小偷当成出气筒，他揍人招数狠毒，全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招呼，小偷毫无用手之力，他猜想这人一定是资深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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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估计小偷得丧命在车站了。蓝慕把包还给哭不停的女人，回头发现男子似乎已经发泄够了，慢慢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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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看到喘不过气的小偷，才恢复了一点理智，转眼的时候和蓝慕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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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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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大概打量了眼前的男人，长至胸的长发，戴着口罩，一身休闲装，无需任何动作就足以动人的挑花眼还没睁完全，眼底的懒散劲不设防地被轻易撞破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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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注意到对方缠着绷带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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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的目光很绅士，丝毫没冒犯的意思。叶予安没感到一点不自在，反而有一种“这人一定很温柔”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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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帽子。” 蓝慕差点忘了手里还拿着别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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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开口，叶予安满脑只有一个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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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变声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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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表面上一样是露不声色，从容接过帽子，斜睨了一眼正往案发现场跑来的巡逻警察，心生一计，马上一溜烟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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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反复阐述抢劫案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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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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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慕想也没想过，与他本该只是萍水相逢之缘，他们早就解下很深的羁绊。像天气一样难以预测，却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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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非但没有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遍布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风刮得很急，路上的行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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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安左跳右跳跨过水洼，谜一般的步伐。终于遇到平地，他歇了一口气蹲下，脸埋在臂弯里，身边的是行李箱，面前是接受大自然沐浴的场景，一切都在告诉他，得适应新环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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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融不进眼前新的生活，回不到过去，只能游离在种种陌生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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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废的日子，空荡荡的心，肮脏的身体，像鬼一样飘在街上，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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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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