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傳奇 (卷一．下) : 孤城 - 圍城前七天

金鈴一副差不多要哭得表情，來到沛水宮找水一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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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泓雖然是律光屯的成員，但礙於城主長子的身份，城主要求他大部份時間待在沛水宮，而不在望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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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水宮的人都已經認得金鈴，加上她這副表情，下人們立即通報水一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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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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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水一泓，金鈴就忍不著眼淚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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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兒，先別哭，告訴我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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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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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泓心直沉，呼叫下人：「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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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闆出意外了？要不要叫大夫？」水一泓焦急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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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金鈴稍稍止哭：「爹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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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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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今早收到拖石城送來的快報，說爺爺病重，要我們立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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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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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下個月是南瓜節了，人家想跟你過。」金鈴現在不哭了，但聲音越說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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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胡鬧了，快回去準備，南瓜節每年都有，爺爺只有一個。明年我們再一起過。」水一泓溫柔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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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泓雖然也有點失望，但家人要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他再安慰金鈴一番，便送她回天佑打鐵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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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銳一看到金鈴，就責怪她：「你跑到那裡了，爹說今天午飯過後起行，你快去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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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鈴嘟起嘴唇，走進房間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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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貞貞過來跟水一泓打招呼，「少城主，又麻煩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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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思。你們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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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金家一行人離開天水城，只留下來福一人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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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已漸漸習慣律光屯的高強度訓練，雖然還是完全跟不上他們的速度，但至少完成得沒那麼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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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除了投擲飛刀外，還開始近身戰鬥的訓練，她選擇的武器是短劍，其他的武器對她來說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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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身戰鬥比起飛刀訓練有趣得多，不管莊太寶說得多麼精彩，訓練起來都只是不停重覆投擲，不是說冷凝霜已失去興趣，只是近身戰鬥變化多，技巧也多，對打起來還滿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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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惟明把基本技巧告訴她後，沒多久她就投入一對一的訓練，每次她都找來不同的對手，除了個別性格特別孤僻的屯員外，基本上沒有人會拒絕她，而且，訓練完畢她都會煮濾麵給對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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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莊太寶提出嚴重抗議：「這濾麵應該只有為師能吃才對，怎麼現在誰都能吃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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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東西的都是我師傅，只要是我師傅都能吃到我的絕活濾麵。但其他人只做我半天師傅，不算是真師傅，所以我只認你一個師傅。太寶師傅你懂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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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冷凝霜發現莊太寶只大她一歲後，就不再叫他師傅，而叫他太寶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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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總有受騙的感覺，還有！叫師傅！不是太寶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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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這樣，今天你跟我練，那我今天只做濾麵給你一個人叫。好不好？看招！」冷凝霜沒等他準備就進行偷襲，以她現在的功力，當然是無功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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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稍晚，水一澈終於按耐不住，來到冷凝霜的小房子。經冷凝霜的仔細抹拭和佈置，現在她的小房子是全望水寨最像樣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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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姑娘，我有一事想問。」水一澈話到口邊，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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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冷凝霜看到他忐忑不安的樣子，已知道是甚麼回事，但還是等他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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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又琢磨了一會，才說：「為甚麼‥‥ 全律光屯只有我沒有濾麵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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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關心的當然不是濾麵，而是冷凝霜對其他人都有說有笑，惟獨對水一澈好像始終保持禮貌上的距離。但他這樣問，聽起來又太過幼稚太過小氣，好像小孩在撒媽媽的嬌。但話已出口，沒法收回，再者，不這樣問，他也想不出其他問法，只好紅著臉，硬著頭皮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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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給我指導，我是為了聊表謝意，才做濾麵給他們。不然，要我怎樣報答他們。還有，不是全律光屯都吃上，還有好多人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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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甚麼不找我練劍？我也可以指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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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聽起來又像質問，這令冷凝霜有點惱火，不知不覺加強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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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為甚麼不主動過來教我？牛屯長就經常自己走過來。還有一次左手扶著我的腰，右手抓著我的手，告訴我前刺的姿勢。」冷凝霜故意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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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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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甚麼，他又不是故意要佔甚麼便宜，還有你這麼緊張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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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感覺被徹底打敗，但到底是敗給誰呢？又說不上來。他一時間也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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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自覺傷害了他，於是自動解釋：「其實他們對我都很好，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他們全是市井流氓，說話多難聽，後來才發現其實都是大男孩，有時語氣輕佻，都是鬧著玩的，從沒對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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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點點頭，還是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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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繼續說：「你想問為甚麼當初你們要我開濾麵店時，我拒絕，現在又天天做濾麵。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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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看了她一眼，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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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看著掛在牆上的短劍，說：「我也說不上來，來了望水寨後，好像開展了新的人生。以前的事不是忘了，只是‥‥ 好像很遙遠。」她嘆了口氣，續道：「等過了南瓜節，你陪我回樊城好好幫爹娘立個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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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一句「你陪我」自然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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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好像重獲新生一樣：「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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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對著他微微一笑，說：「你想吃濾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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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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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甚麼可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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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澈想了一想，說：「明天我們上山打獵，追蹤獵物跟追蹤敵人一樣，把弓箭帶上，你也可以好好練箭，活靶子跟草人是兩碼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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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兩人相視而笑，一時間房間裡好像飄浮著甚麼，連氣味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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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都是魯師父教我的，不知他老人家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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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暗星稀，夜深，樊城的南江水客棧褪去了日間的熱鬧，正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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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天水城在樊城的耳目據點，由掌櫃到店小二都是天水城的斥候，連客人也有一半是天水城的人。在晚上，還有人輪流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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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枝冷箭橫裡飛來，貫穿放哨者的咽喉，他沒能哼聲就倒地了，不過，在倒地之前他還是敲響了一下銅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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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雖然不大，但素有訓練的斥候門還是驚醒了，有人大敲銅鑼把全店的人叫醒，其餘的人拿起武器衝出房間，發現大廳中、花園裡、屋簷上，全都是敵人，他們已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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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獠人！」戴掌櫃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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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之間，南江水客棧已由沉睡中的安靜變成殺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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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稱魯師父的魯征遙來到花園，一枝箭在他頭頂擦過，同時兩個獠人迎了上來，杜日坤從魯征遙身後閃出來，一腳把其中一人踹開，但另外兩個獠人補上，與杜日坤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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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杜日坤與魯征遙已背靠著背，同時與四個獠人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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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掌櫃在客棧的大廳被三個獠人圍著，一個斥候撲過來撞倒其中一個，斥候和獠人同時倒地，另一個獠人趕過來，往他背上一刀，血濺當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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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掌櫃以一敵二，手臂掛彩，他突然往獠人懷裡一撞，把他推開，再回身一刀橫劈，把對方肚子破開，但自己的肩頭也被砍出深深的傷口，鮮血直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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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更多的獠人衝進大廳，斥候們寡不敵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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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在二樓一間窗户對著花園客房，往花園放箭，解決了圍著杜日坤與魯征遙的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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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爭得一口喘氣的空間，立時大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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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斥候聽到後，吹響哨子，這是放棄大本營，各人從指定路線盡快逃命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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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哨子聲，他們都心下一涼，若非事情已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絕不會吹響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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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都是久經訓練的斥候，全都往預先擬好的路線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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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雷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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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來都堅決執行魯師父的指示，是魯征遙最得意的門生，但來到生死關頭，雷崇語對對魯征遙的關愛勝過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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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二樓的窗戶躍進花園，落地的同時順勢一腳把一個獠人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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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棧二樓的斥候按指示從向街的窗户跳進後巷，郤發現後巷也滿包圍了，甫一落地，身上就多了幾枝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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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的斥候已是躺著的多，站著的少。戴掌櫃全身浴血，與二個斥候且戰且退，想往二樓退去，但梯間都站滿獠人，於是出其不意轉身衝進灶房，灶房有一後門通往主街。來到灶房，戴掌櫃已虛弱得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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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快逃。」載掌櫃用剩餘的力氣擋住追來的獠人，為剩下的二人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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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一打開後門，發現門後有幾個樊兵等著，一看到他們就向揮刀將他們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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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裡，雷崇語在魯征遙身邊奮戰，魯征遙退一步他才退一步，他們有策略地往一棵樹下退去，看著被迫向牆邊，其實樹後的牆不是磚頭，而是兩片薄薄的木板，牆裡牆外各一片，抹上白灰後與牆身合二為一，很難察覺，其實可以輕易踢開，穿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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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日坤與幾個斥候在他們幾步之外被獠人團團圍著，杜日坤瞄了雷崇語和魯征遙一眼，突然就地翻了個筋斗，在兩個獠人之間的腳邊滾出，站起來先格開砍過來的兩把彎刀，再轉身往雷魯二人的戰圈衝過去，在其中一個獠人的背上劃開長長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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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均一髮間他與雷崇語對望了一眼，雷崇語深明他意思，微微點頭，像在道謝，或是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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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抓起魯征遙的手，一口氣衝到樹下牆邊，獠人揮刀往他們後背劈去，卻被杜日坤一一化解，雷崇語一腳踢穿木板，拉著魯征遙要穿出去。魯征遙卻回頭大叫：「日坤！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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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死死抓著魯征遙的手說：「魯師父！求求你，別讓坤大哥白白犧牲！我們還有任務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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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說得對，必需有人回報天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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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牆而出，來到另一條後巷，由於這裡外表看來不是出口，只有兩個樊兵把守，給他們幾下功夫料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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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魯兩人穿牆而出，大出獠人意料之外，但每當有獠人想去追雷魯兩人，杜日坤就不顧自己露出的空檔，硬是把獠人拉回來，只幾個回合，身上已多處掛彩。但每次捱刀子，他都能避開要害，傷口雖多，但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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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獠人把刀高舉過頭，想從上到下揮刀，增加威力，不料被杜日坤搶先一步，一刀刺穿在他胸口，順勢搶進樹底，背靠著樹續繼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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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縱被五個獠人圍著，但竟然沒一個能突圍，越過他向洞口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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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其他地方已漸漸安靜下來，死亡的寂靜在蔓延開來。杜日坤明白撐不了多久了，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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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獠人在後方大聲喝斥，圍在杜日坤身邊的獠人退開。一個獠人上前來，對他笑著豎起姆指，然後抽出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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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赫連秃骨站在屋簷上督戰，杜日坤的神勇引起他的注意，決定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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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秃骨身形一閃，彎刀直刺咽喉，杜日坤揮刀格開，左手從腰間抽出匕首，直取赫連秃骨脅下，赫連秃骨手向下沉，用刀柄敲向杜日坤左手手腕，同時左手一拳轟向他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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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日坤往後退，撞上樹身，已無退路，一矮身，想從旁邊跳開，但赫連秃骨一抬腿，中正他胸口。杜日坤吃痛，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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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公平決鬥，杜日坤不一定打不過赫連秃骨，但他已經傷痕累累，連續摶鬥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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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日坤往後打滾，再次站起來，擋在牆上的洞口前，把刀橫在胸口，大有一夫當關之勢，但赫連秃骨知道，他已是強弩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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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秃骨尊敬他的鬥志，是個值得敬重的對手。對這樣的對手，必需給出全力一擊，以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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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秃骨刀尖向前，衝向杜日坤，他揮刀格開，在兩刀觸碰之前，赫連秃骨把刀抽回，杜日坤的刀無處著力，在半空停頓了半刻，赫連秃骨把抽回的彎刀再次送出，刺穿杜日坤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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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日坤在斷氣之前，緩緩往左右伸長雙臂，依舊檔在泂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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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秃骨看著他斷氣，才把他推開，口裡念念有詞：「你已經戰鬥到最後一刻，回到撐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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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人相信，人只要光榮死去，死後就會回到撐犁，就是安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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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秃骨穿過洞口，大喝：「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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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魯兩人離開南江水客棧後，並未衝出重圍。在客棧周圍各個大小路口，都有人駐守，以防有漏網之魚。而且，除了赫連秃骨帶來的一百人外，樊城所有守軍都投入到這次圍捕行動，務求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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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轉出後巷，就遇上外圍的樊兵，樊兵大驚立即放出穿雲箭，現在全樊城的士兵都知道有人逃脫了，並向穿雲箭的方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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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敢戀戰，尋找並砍倒最弱的敵人，在最短時間內突破封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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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剛突圍不久，又迎上趕過來的五個樊兵，他們不能回頭，全速衝向五人，雷崇語先到，身形左閃，對方重心被吸引過去，雷崇語突然向右躍起，揮刀橫劈對方脖子，落地後一個後轉身避開迎頭砍過來的彎刀，雷崇語刀交左手砍向第二人的後頸。只一個起落，就解決對方二人。但第三把刀已到，在砍到雷崇語背部之前被魯征遙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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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第五人見魯征遙年紀稍大，都放棄雷崇語，分左右砍向魯征遙，雷崇語替他格開左邊一刀，魯征遙身形後挫避開右邊一刀，但正面那人追擊過來，一腳把他踢倒地上。雷崇語大急，不顧自己安危，向那人右邊砍去，那人正要給地上的魯征遙補上一刀，沒來得及閃避，右肩到脅下被劃長長的傷口，雷崇語左肩也吃上一刀，他轉身把第四人的肚腹刺穿。第五個人也想趁魯征遙還在地上將他擊斃，卻給他一滾避開，最後被雷崇語從後刺穿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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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已近，雷崇語扶起魯征遙，正準備發足狂奔，突然一枝冷箭射中魯征遙左肩，箭頭從前面刺出。魯征遙吃痛，跪倒地上，雷崇語把他整個抱起，頭也不回再次轉入另一條橫巷，第二第三枝箭相繼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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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把他放下，問：「跑得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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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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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扶著魯征遙在樊城的大街小巷中左穿右插，雖然黑暗中不容易發現兩人，但他們也始終未能擺脫追兵，不管那個方向都是人馬紛沓，呵斥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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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慌不擇路，現在也不知身在外處，在橫巷的暗角處坐下來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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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看著越來越虛弱的魯征遙，在自己的衣衫上撕下一段來幫他包紮，但身上沒任何金創藥，不敢把箭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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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啊，南江水竟然毀在我手上。」魯征遙喘著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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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毀在獠人手上。」雷崇語語氣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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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皮底下啊！」魯征遙一時激動，咳了兩聲，「日坤啊！好一個人材啊！我原本打算把南江水交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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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語氣悲愴，比起自己的失敗，他更痛心南江水的廿多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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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被連根拔起，廿多條人命啊！這血債都算在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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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師父！」雷崇語不知該說甚麼，只知道必需說點甚麼：「是獠人幹的！這怎能算到你頭上呢！再說，坤大哥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讓你突圍，他絕沒有可能想聽你說這些喪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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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雷崇語語氣冷靜下來：「還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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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一征，看了看雷崇語，說：「崇語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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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暗下決心，只要雷崇語還在，一切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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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語聽著，我有幾件事要說。」魯征遙已平復了情緒：「第一，獠人是怎樣找到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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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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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們在宮中的細作也不知道我們藏身在南江水客棧，獠人來到見人就砍，擺明目標是我們全體人員，說明我們之中沒有人變節，所以一定是他們自己找出來的。我們唯一的破綻是傳書鴿。我們太不小心了，一定是他們跟著傳書鴿找到我們的。所以，你要吸取教訓，下次傳書鴿不要養在藏身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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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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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像你之前所說，我們任務沒完。獠人沒有真正離開過，全都是幌子，他們挑了南光水，用意是要除去天水城在樊國的耳目，他們很快就要進攻天水城，我們必需要盡快通知天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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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大驚，然後眼神堅定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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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要通知天水城的話，我們之間必需至少有一人活著離開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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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聽後，深深吸了口氣，重重的點頭。他已作好犧牲自己的準備，讓魯師父回去天水城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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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魯征遙深知自己受傷非輕，能活著離開的機會不大，但若要雷崇語一個人逃，他絕不會答應，所以先跟他這樣說，時候到了，希望他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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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假如能撐到天明，等樊城的居民陸陸續續出來，他們不認得我們，到時我們藏身人群中，他們就找不著我們。然後再伺機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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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再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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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五個樊兵可能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正在悄悄靠近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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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來到近前，雷崇語突然從暗處撲出，快刀左右橫掃，兩個樊兵倒下，後面一人居然害怕起來，向後就跑，不過還記得放穿雲箭，並一邊跑一邊大喊：「在這裡！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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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兩人也不是雷崇語敵手，注意力全放在雷崇語身上，冷不防魯征遙悄悄站起來給他們背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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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魯兩人從橫巷轉入大街，被三個獠人發現，騎著馬從後追趕，雷崇語知道他們跑不過馬兒，當獠人接近時，他突然轉身向著三匹馬的方向就地打滾，在他們後面站起，三個獠人勒住馬頭，雷崇語一刀刺向其中一匹馬屁股，馬兒人立起來，把騎在上面的獠人拋下來，在掉到地上前，被雷崇語一刀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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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個獠人已經掉轉馬頭，從馬背上揮刀下砍，力道迅猛，雷崇語一一格開，虎口吃痛，在苦苦支撐，不住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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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從後掩至，一刀向獠人脅下刺去，豈料那獠人不閃不避，反倒是旁邊那獠人回身一刀砍向魯征遙，他急忙舉刀一格，彎刀被打脫，那獠人再砍一刀，魯征遙想向後一躍避開，但來不及了，刀尖劃破前胸，鮮血噴上半空，魯征遙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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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狂嘯，聲音驚破了黑夜，他出手拉著馬頭韁繩，借力躍起直刺獠人胸口，速度快得驚人，獠人中招向後翻落馬，不死也得重傷。另外那個獠人把魯征遙砍倒後，已轉過身來砍向雷崇語頭頂，他側頭避開，彎刀砍在肩上。同一時間，雷崇語一拳打向馬眼，馬兒怪叫一聲，失去控制，雷崇語借機把獠人拉下馬來，一刀貫穿他身軀，把他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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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師父！魯師父！」雷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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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全身染血，傷口又長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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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大叫大嚷。我們是斥候，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去，來去都不留痕跡。有記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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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崇語記住了。」雷崇語差不多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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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魯征遙上馬，二人騎馬離開，把徒步追來的樊兵甩在後頭，遇到圍捕的樊兵就強闖過去，人聲漸細，似乎與追兵拉開了一段距離，四下察看，原來來到了城西的孔雀苑，雷崇語把魯征遙放在荷花池旁邊的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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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堅持住，天一亮我們就出城。」雷崇語對著已是氣若遊絲的魯征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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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語，你身上的傷礙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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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都是皮外傷。」這不是實情，雖然非致命傷，但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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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記著我跟你說的話嗎？我們之中一定要有人回去警告天水城，這是我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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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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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語，你答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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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你。一定會回去天水城的。」雷崇語清楚明白魯征遙意思，他再也按耐不住，淚眼模糊：「師父！不要掉下我一個，我甚麼都不懂，沒有你，我甚麼都辦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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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征遙輕輕的握著雷崇語的手：「傻孩子，我已把能教的都教你了，怎可說甚麼都不懂呢？你現在已是天水城最資深的斥候了，回去以後要做的事情多著呢！但首先要活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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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邊擦眼淚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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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忙了一夜，很累。」魯征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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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休息一下，天亮了我們就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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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坐在魯征遙身邊，兩人都安靜下來，由於失血太多，不經覺間竟沉沉睡去。地上全是兩人的血，摻和在一起分不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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