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之後 - 06 (下)

「個化妝袋好得意呀。」

「我一見到隻狗仔就諗起你。」

「隻松鼠狗？點解？」

「佢個樣夠傻，似足你。」

離開沿海一帶，我們坐在文化中心外面的長椅稍作休息。放眼望去是一片被夜色染黑的棕櫚樹群，我們閒聊了一會，然後拆起晚飯時互相送給對方的聖誕禮物來。

我送了Tracy一個印有博美犬圖案的化妝包，蹲坐在淺藍色小袋中央的牠歪著臉伸出舌頭，擺出一副傻呼呼的表情。

「哼，講人壞話嘅小朋友無禮物收！」Tracy瞪了我一眼，作勢搶走捧在手上的禮物。我連忙把手舉得高高的，避開她來勢洶洶的五指攻擊。

「哈哈，我講笑啦！佢同你一樣咁cute，一樣咁可愛。同你睇下佢，綁咗隻蝴碟喺隻耳仔度，似足你！」

「都唔知你係咪講真……」

「當然係真喇，你今晚都戴咗隻蝴碟喺個頭度，係咪？」3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XWSHwZmj

Tracy留有一頭長及胸口的焦糖啡捲髮，她總是把耳朵兩旁的頭髮束起，並以蝴蝶髮飾固定髮型。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她以一個白色蕾絲蝴蝶結髮夾點綴她的半頭髮型。

「所以你就揀咗呢份禮物？」

「同隻狗啲毛色又同你頭髮顏色有啲似，我覺得佢真係好似你。」

「咁佢傻更更嘅樣係咪都令你諗起我？」

「好啦，我都話我講笑咯！其實我揀呢份禮物仲有一個原因。」

「咩原因？」

「前排同你食飯嗰時見你個化妝袋有啲爛爛哋咁，所以就諗住送個新嘅比你。」

「哈哈，俾你發現咗添。你咁有心，等我今晚返屋企就換咗佢。」

「嗯！」接著，我低頭打開自己的禮物，小心翼翼拿出裡面的東西，放在手上把玩說：「呢個係眼罩嚟？」

「係呀，你平時成日OT，返到屋企要好好休息呀。呢個眼罩會發熱可以暖敷，同佢係用USB叉電，好方便。」

「嘩，呢份禮物簡直係為我而設。多謝你。」

「但我唔知你鍾意咩色，我自己覺得棗紅色好襯你，所以揀咗呢隻色……你鍾唔鍾意？」

「鍾意。我本身都唔太偏好鮮艷顏色，呢隻色好靚。」

聽到我的回答，Tracy似是鬆了一口氣，她微笑道：「你鍾意就好。我都好鍾意你送嘅化妝袋，多謝你。」3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J2SQQXA4

「嗯。」

「我哋拎住份禮物影相呀。」

我們拿著禮物拍了幾張照片。我打開手機螢幕，發現時間已差不多是晚上十一時。

「Tracy，我差唔多時候要走啦。」

「好呀，咁我哋臨走前再自拍多張呀。」

「OK，咁我哋行返出去有燈飾嗰邊？嗰邊個景靚啲。」

「唔使，我想喺呢度影。」Tracy伸手擋在打算站起來的我面前，續道：「我想影一張得我哋兩個嘅合照，出面太多人。」

我們坐在長椅上，Tracy一隻手挽著我，一隻手拿著手機。肩膀傳來一股暖意，Tracy將下巴抵在我肩上，我們之間的距離急速縮短，彼此的臉快要貼在一起。

她輕聲數著一、二、三……雖然她的臉是朝著前方，卻令人有種錯覺，她是向著我的耳邊低語。自從踏入社會後都未曾跟其他人如此親近過，一切來得過於突然，令我不知所措。

「嘻嘻，你做乜笑都唔笑。」Tracy不可思議地看著照片中板起一張臉的我。

「唔好擺上網。」

「再影過咪得囉。」此刻的我是何等心情，Tracy毫無頭緒，她再度舉起手機，擺回跟剛才同樣的姿勢。這次我做好了心理準備，能夠擺出一副比之前自然的表情。她滿意地看著合照說道：「你放咗頭髮落嚟好好睇。」

「係咩？」3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nZlqA9yo

「嗯，平時見你都係紮咗辮，所以無留意到。你啲頭髮好靚……」語畢，Tracy伸手輕輕撩起我耳邊的一撮黑髮，用手指順著髮絲慢慢滑到尾端。

從剛才開始，我對旁邊女孩的一舉一動感到莫名緊張。我低頭避開與對方有任何眼神接觸，語氣稍稍急促地回道：

「今、今日有整過頭先出嚟……」

「我鍾意你放低頭髮個樣，好靚。」

「……多謝？」

我感到臉好像要燒起來似的，只能勉強吐出一句謝謝。Tracy拿起包包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我也站起來跟在她後面。走了一會，Tracy回過頭來看著我說道：

「Jane，我今晚好開心，好似返番去讀書嗰陣咁。出咗嚟做嘢之後都無試過有呢種感覺。」

「……我都係。」

「如果我話……嚟緊嘅節日，我都想同你一齊過……你O唔OK？」

「點會唔OK……你約我，我實出。」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3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RGPg57wq

Tracy聽罷笑得燦爛，走在前面的她停下來等我。當我走到她旁邊時，她以雙手緊緊地勾著我的手。

對……Tracy原本就是一個愛黏人的女生。小學的時候，我總是像現在這般，被她拉著手到處跑。她只是在展現她本來的個性。明明只是這樣，心裡卻覺得酸溜溜的。

每當她靠近我，我的心就好像要被這灘酸溜溜的什麼溶化掉，全身被一種沒由來的緊張感控制，令人喘不過氣。還在念書的時候，像這般女生之間的手挽手，明明是件平常不過的事。也許……我是真的太久沒跟別人有過如此密集的肢體接觸。我默默在腦海反覆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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