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n't Afraid To Die - 夢裡的你，閃耀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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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雪白的，冰涼的。

融化的雪糕，順著秦艾的手筋流了下來，葉澄薰不由自主地盯著看，直到對方將吮吸空了的冰棒棍一扔進了公共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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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溜過冰？你沒有溜過冰？？什麼鬼，你到底是不是本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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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前目瞪口呆的秦艾，葉澄薰一時失語。

——確實，小時候堆在餐桌上的才藝班報名表有過花式滑冰這一項，小小的宣傳照一角印著雪白美麗的滑冰場，男孩女孩特殊的服裝亮彩飄舞，牽著手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大約幼稚園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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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直到傳單被清理掉前的每一天，他都忍不住要多看好幾眼，但可惜，最終父親以「緊身衣太娘」、「會被同學欺負」這樣的理由否決了。

……嗯，這原因該從何解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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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你冬天都在做什麼？不去遊戲中心、不玩自己的手機電腦、不去撞球館、不打球、又不上網咖，難道一直窩在房裡寫考卷寫到發霉嗎？？」

「沒那麼誇張。」葉澄薰失笑，秦艾卻仍然一臉半信半疑，圓溜溜的雙眼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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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倒底都做了什麼？說啊，你不說我不信。去補習班嗎？？」

「也有，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看書，彈琴，健身重訓——」

「健身？？？別跟我說你家還有健身房籃球場什麼的，可以在客廳騎腳踏車，現在的偶像劇都不這麼演了？」

「…那還真的有。」

「我操。客廳騎腳踏車？」

「不是！你腦袋怎麼想的啊，我說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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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臉上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抓了抓脖子——今天的一切都是臨時起意，就這麼在校慶半途跟著秦艾翻牆跑了出來，也因此才有了平時根本不可能有的自由時間，但家裡司機是定點定時接送，所以下午三點前還是要趕回學校……

好像，不該再繼續呆站在路邊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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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琢磨著怎麼開口，秦艾卻率先拍拍手，「ｂｒａｖｏ，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少爺，少爺，哪天讓我去你家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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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從矮牆邊的水泥凸起跳了下來，原本平視的高度瞬間縮水，葉澄薰微微低垂著視線，正好能看到對方的髮漩，淺淺的金髮燙的蓬鬆，秦艾又總好動的晃個不停，最近總讓葉澄薰有種錯覺，好像看到了一只可愛到不行的絨毛小雞，在他眼前啾啾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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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走了啊！你站那是要原地成仙？」一蹦一跳不知道一個勁兒就往哪走的秦艾，快步又轉回了葉澄薰的身邊，「啊我知道了，還是要成為灑水灌溉器，你看你都濕透了耶。」

說著，秦艾毫不客氣的用大拇指戳了戳葉澄薰校服的胸口位置。

「走…去哪？」

「啊？你曬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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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猝不及防的從眼前劃過，來不及反應，瀏海一下子就被撥了開來，小巧卻粗糙的掌心貼在葉澄薰的額頭上。傾刻之間，他分不清楚耳邊究竟是蟬鳴，還是心悸鼓譟的聲響。

「也沒有啊？——去哪，室內溜冰場啦！現在就去，都幾歲了還沒玩過，不像話！」

「啊？這麼突然，」匆匆看了眼路旁的市民運動館，葉澄薰一邊抽身後退了一步，一邊笑著搖頭，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我就算了吧，你如果想溜的話，其實不用顧慮我，我可以幫你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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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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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踩了他一腳，「包什麼包。」

「這年紀肯定學不好，」葉澄薰嘆了口氣，「我湊什麼熱鬧。」　

「熱鬧？去玩當然熱鬧。」

「你根本沒在聽我說話，」而這薄弱抗議的話語說都沒說完，葉澄薰就感覺手腕又被強力地拽起。

「你才沒在聽我說話，到底想不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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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秦艾整個人轉過來了倒著走，葉澄薰的視線在前方人行道和秦艾的臉之間匆忙來回，生怕對方摔倒，秦艾卻不滿的拉扯他的手，強勢的命令——

「看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不要每次都這樣反反覆覆猶猶豫豫的好不好？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最討厭了嗎？不是意見多的，是問你吃什麼都回『隨便』的那種人！就你！」

「可是、」

「不是『可是』，是你『想』還『不想』？就一個字。」秦艾強調，明明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葉澄薰不知道對方在固執什麼勁兒。

「『可是我』真的就不會啊。」葉澄薰也難得固執了回去，用力咬字，回歸最根本的問題。

「我問你想還是不想，很難懂？」

「想，但唔——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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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忽然抽手，半步向前，掂腳摀住了葉澄薰的嘴——速度之快，簡直可以當個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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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其他廢話你自己留著，我不想聽。」

「喂，你冷靜一點，」葉澄薰扯開，嬌小歸嬌小，秦艾的力氣一如既往地驚人，「等下滿場跌倒，我才、」

「跌倒就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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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歪頭，忽然咧嘴露出了壞笑，舉起手指，朝向葉澄薰比劃了個手槍的姿勢，嘴形『碰、碰』開合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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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有偶像包袱吧哈哈哈，放心吧！這時段全都是屁孩小學生，我跟你說，沒人會鳥你…喔不對，鳥，葉澄薰你要小心你的鳥，他們帶安全帽頭殼超硬的高度會直擊靶心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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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深呼吸了口氣，「我的意思是，我看我…」他匆忙地想，公共溜冰場地應該都有預約式教學，對吧，「我回去找時間練個幾次，我們再一起去？我什麼都不會，你要在那兒等我摸索肯定也很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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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知道，任何事情要是不順著意發展，秦艾有很大的概率會當下直接翻臉，心中實在是沒有底，他確認的一抬眼，卻看到秦艾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唇環在勾起的唇畔閃閃發亮，「哼哼，現在說還太早了。而且每次我們一起混的時候，無聊過嗎？」

「沒、」

「對嘛，你又沒有預言術，還沒試過的事情，怎麼知道會怎樣？我跟你說，最有趣的就是學會的瞬間！成就感！還有誰說我無聊，我看你跌倒興災樂禍不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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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氣的笑容，凌亂翹起的虎牙露了出來，一下子晃的葉澄薰花了眼，不等他開口，秦艾吹了聲口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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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反正今天你是來陪我玩的，又不是來看包包的傭人，跟我下場就對了。而且本大爺大發慈悲要當你的免費教練耶，不要白不要，傻。」

看透了葉澄薰還是有些猶豫的樣子，秦艾雙手塞住耳朵煩躁的跺腳，「啊啊，不管你在想什麼唧唧歪歪的理由都給我憋回去！試試看又不會少一塊肉！我們走！」3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b0b0iy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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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拉拉扯扯的來到了館內的大廳門口，玻璃自動門一開，清涼卻混雜著人味的冷氣撲面而來，奔跑的小孩喧鬧成一片，一切都是葉澄薰所不熟悉的，他停頓下了腳步，秦艾卻像是背後長眼睛似的，不由分說的將葉澄薰給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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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帶背包。」

「知道知道，票我出，你人負責進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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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不耐煩地擺擺手，風風火火地就去櫃檯兌換了兩張票，又直奔地下一樓滑冰場，去內場的櫃檯租了兩雙冰刀鞋，一邊還不忘回頭指揮葉澄薰先去佔個位置。

葉澄薰坐在階層狀的環形看台上，目不轉睛看著場內一圈一圈滑過的人們，他的情緒向來不容易上臉，此刻也是，空白的表情與內心的無措一點都不成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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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精會神的觀察著，他開始盤算，腦中模擬演練，待會兒，就像那樣左右腳替換重心，雖然實在看不太出來怎麼做到的，但一開始扶著牆應該沒問題，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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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肩膀被推了一下，葉澄薰抬頭一看，秦艾從階梯口拎著兩雙鞋回來。

「…謝謝。這個多少錢？我回去還你。」

「我都說我出了，客套什麼啊，噁心。」嫌棄似的搓了搓手臂，秦艾在葉澄薰旁咚地一屁股坐了下來，三兩下拉扯掉球鞋，又奇怪地側頭看了眼葉澄薰，「又看我幹嘛？你該不會，不會自己穿鞋吧？」

葉澄薰回過神，匆忙抬腳，「怎麼可能。」

「我還在想要在你面前跪下來幫你穿呢，啊，順便教小少爺打個美麗的蝴蝶結。」

「做這種事，先噁心到的是你自己才對吧？」　　

「隨便啦——走走，我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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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性的不聽人話，像個永動機一樣躁動不停的秦艾拽著他起身，結果葉澄薰一抬腳，第一個意外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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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刃卡到了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空心鋼管「咚」一聲撞了個胸口透心涼，好險選坐的位置就在走道旁，階梯扶手就在雙手的距離以內，在最後關頭攔住了他平地起飛的危機。

他的臉一下子騰地熱了起來，第一反應左右看著有沒有人注意到，趕緊掙扎著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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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啊。」

秦艾卻竟然沒有嘲笑他。

反而是皺著眉頭，伸出手，葉澄薰頓了半秒，才若無其事的回握，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緩緩下階梯來到了入口的位置。冰刀踩到了冰面的瞬間一切安好。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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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感再次襲來，葉澄薰一腳往後，以秦艾拽著他的手也停不住的驚人氣勢，屁股重重的撞在地上，手還僵硬懸空著，反射抓住秦艾抓了死緊，他愣愣地抬頭，目光交錯，這次，秦艾毫不留情地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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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衡感不太行耶，嘿嘿，你也有不擅長的事。」

葉澄薰咬牙試圖撐地而起，又不得其法轉頭狼狽扒住同樣滑溜的外圍牆，「就說了我不會溜冰…！」

「你說什麼這裡太吵了聽不到，站得起來嗎？我拉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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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轉回來，葉澄薰感覺兩側脇下溫熱的力道將自己提起，他下意識在重心偏離時，就自己雙腳使力站好，卻感覺自己變成被丟到地面的魚，胡亂掙扎左右滑溜拍打，不只沒站起來，甚至差點兒又摔了回去，「停停你別動！哇！不要扯我褲子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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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腳亂了半天，期間又坐回原地了三次，制服褲子都浸透了濕氣，終於，他才像只狼狽的從樹上被救下來的貓，被秦艾提溜著向前按到了外圍矮牆的邊上，兩人都氣喘吁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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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抓住邊緣了？那我先放開。」

「等等！」

「幹嘛？還是你喜歡少女背後抱？」背後傳來秦艾惡作劇耍流氓成功的笑聲，不給葉澄薰回話的機會，「真的假的…雖然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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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忽然從後方環過了葉澄薰。秦艾握住兩側外圍的突起，將他動彈不得的困在中央，後背的溫度貼緊——

鵝黃色毛絨絨的腦袋歪著從一側探出來，嬉皮笑臉由下往上打量他，葉澄薰眉頭微促，語氣染上了些許少見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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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知道會這樣，剛剛就說我不會了，你還硬要拉我來！」

「看得出來。我又沒瞎。」秦艾誇張地倒抽一口氣，「哇、好驚訝，我有長眼睛，看到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完美少爺差點跌得狗吃屎。」

「你…！我就說了，這不是當然的嗎？」

「隨便啦，不過，也好，感覺真實多了，這下我放心了，你不是機器人或外星人，開始練習吧。」

「說什麼夢話。」葉澄薰吐槽回去，雙腳反抗似的文風不動。

「那你覺得整場都趴在這，難道不是做夢嗎，奇蹟會發生？趴著就會溜了？」秦艾卻一如既往口齒伶俐，「我知道了，還是說你害怕。」

「怎麼可能。」

「那就快啊，拔起你那兩根腿，停，手先不要放開，左腳，右腳，左右左右左，輪流。」

「……」

「快，」秦艾威脅到，「你再矜持著不動待會就會冷了。我踹你屁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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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心不甘情不願的抬腳——就算想要，也根本做不到啊！

他在內心吶喊，歪歪扭扭的拐扭著，葉澄薰彎下腰，感覺兩條腿就像果凍無力又不聽使喚。實在是太丟臉了。

忽然感受到溫度，葉澄薰低頭，看見一雙小巧卻有些粗糙的手，非常穩固的扶著兩側腰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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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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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凌亂的牙口，一向含糊咬字，此刻發號施令亦是如此，帶上了些許柔軟嬌氣的感覺，嚴肅認真的氛圍，一下子柔和許多。

他低下頭，喬弄指揮葉澄薰的姿勢，秦艾淡色髮漩的中心就在眼前，能夠看到淺黑的髮根。

葉澄薰感覺自己的視野感知好像塌縮了，全都過度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因運動而加速的呼吸，也冰涼緊縮了肺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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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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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性照著做，一慌，瘋狂亂踩，好在這次秦艾穩住了他，葉澄薰拼命地在秦艾的支撐與自己雙腳之間找到了重心，雖然姿勢奇怪，但至少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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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

 「抱歉，我這樣抓你——」

「啊煩耶，不用管那種小事，現在就專心在腳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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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的表情不知何時變得就像畫畫的時候一般，寧靜而專注，纖長的睫毛垂著半掩住了澄澈的目光，看著這樣沉聲低語的秦艾，葉澄薰的心臟一下一下跟著變換規律，失態而產生的膠著羞恥，也跟著一點一點的消散。

或許是逐漸熟悉，又或者不再心急，終於，逐漸的能夠緩步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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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嬰孩一樣，全身全心的、依託於金髮的嬌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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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連累秦艾絆倒，葉澄薰深呼吸一口氣，指節發白的扣緊了，看著腳下，像是全世界此刻就收縮在這渺小的空間，由兩人重疊的呼吸、與色澤單調的冰所構成的空間。

左，右，打滑、膝蓋發軟，重來，左、左，不是，換腳啊，重來。

左，右，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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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哦，試著壓低重心、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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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原本安置腰際的一隻手忽然挪開了，暴露在滑冰場的清涼空氣中，才發現相觸的地方，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捂得溫暖，意識到這點的瞬間，葉澄薰驟然感受到一股莫名而來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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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放手。」來不及提出異議，秦艾強力的嗓音命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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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心慌，衝擊與失重的暈眩也沒有到來，薰以僵硬的姿勢，平緩的向前滑動。

一秒，兩秒。

……成、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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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做到了？葉澄薰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抬起腳又放下，「我…沒有跌倒？」

「喔喔，做到了，這不是滑的挺好的嗎？」秦艾歪頭，咧嘴笑，凌亂的牙口之中，尖尖的虎牙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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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向前踏了一步。

再一步，向是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而刺激，冰刀得到了推進力，緩緩往前滑，葉澄薰揮舞雙手，意識到沒有遭受預想中的災難時，他試著平衡，幾乎是反射性的推動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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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興奮回頭，睜大的雙眼中，映射著冰面純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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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這個、」

這個好好玩！唇形似乎這麼說，他卻在抬頭的瞬間，失去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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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繽紛的安全帽、護具，在迴轉這一瞬間湧入眼簾，雪白的圓形溜冰場上，小朋友們的嬉笑聲歡樂高亢羞恥，映入瞳孔之中滿目的光彩讓他感到了難以名狀羞恥，被人撞破了不堪，忽然從白日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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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學會平衡而已，滿坑滿谷的小學生、不，幼稚園生，甚至都做的比他好呢，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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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會笑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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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下意識的握緊手心冒出的薄汗，急促的呼吸之間，他低下頭，猛烈的力道卻就在這一刻攔腰撞了上來，冒失莽撞的不可思議。

秦艾卻順著慣性，俐落滑順的從後方直接抓住葉澄薰的肩頭，眼睛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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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既然能夠平衡了，本大爺帶你體會飛的快感。我早就等不及啦，讓你看看老子我的技術，我們——決定了，結束之前，挑戰有沒有辦法繞個三十圈！Ｇｏ！」

「咦，咦？！等等等等、秦艾你冷靜我說這數字怎麼想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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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狼狽的被拉拽著，掙扎著平衡，期間完全無暇思考，所有的雜念，多餘的遲疑，通通都拋飛了，身體好像連帶著輕盈了起來，他全神灌注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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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是幾乎全神貫注在腳下，腰間、肩頭、臂膀之間，不斷遊走的那雙發燙的手，毛毛躁躁的一點都不安份，一會拽他，一會兒架著不容反抗，最後，竟然掂起腳，摸摸葉澄薰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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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錯嘛。」耳邊不時傳來搔癢的溫熱氣息，讓他漸漸起了期待，想養更多的，更多來自秦艾的肯定。一股從未感受過的飢渴與溫暖，同時在心中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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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冰時間，清場。葉澄薰狼狽的趴在休息區的欄杆上喘氣。

嬌小的秦艾，在他的腳邊蹲了下來，雙手撐著臉，從欄杆之間的縫隙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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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所以說，你溜到現在覺得如何，好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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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跌倒本身肯定是不好玩的，但秦艾圓透黑白分明的雙眼，噗閃噗閃的，胸口也跟著喘息的節奏一下一下的收縮，有什麼，劇烈的鼓動著，阻止了他這麼說。葉澄薰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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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最後，他吞吞吐吐的別開了目光。

「就你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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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秦艾蹦跳的雙手上舉，原地轉圈跳起來，開心、期待、得意、全部都是如此鮮明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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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嘛，又不是一定要做得好才能去做什麼，我就說嘛我就說嘛！你看，任何事情的第一都只有一個，如果一定要爭最好才有去做的動力，這樣世界上９９．９９９％的人都癱在原地不動等死算了——哎，對，我跟你說，你這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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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葉澄薰聞到了燥熱的、汗水的味道，還有溜冰場內衝突乾冷的空氣，秦艾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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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完美主義者』的病，我從書上看的，學你，這叫增加文化底蘊，厲害吧。」他毫不客氣的一指，又戳了戳胸口，得意洋洋的樣子，就像隻拼命蓬鬆了羽毛的黃色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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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感覺自己快要被那雙圓滾滾的目光給吸了進去。

他知道，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暴露在對方眼中，不堪的地方一覽無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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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後退了一步，雙手叉腰，笑起來的模樣就像他的髮色一樣燦爛、沒有一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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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再來玩吧！一起，陪我玩！暑假我們再去游泳，然後，後街要開新的遊戲場了，你知道嗎？肯定不知道吧？機台，新的，我們去推倒零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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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做得好才有資格去喜歡，有價值的事情，才有用心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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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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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卻脫口而出。3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UmKFnrWo

眼前，真實無比的秦艾，一臉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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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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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和色彩卻逐漸遠去，他來不及解釋，只想多看一眼，時間能停住就好了，能倒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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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調侃，粗俗的笑話，加速失控無理的記憶——鬧鐘的聲響混雜在一塊兒，葉澄薰從床上坐了起來，輕輕悄悄地，按掉了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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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又做夢。

是因為內心不安寧的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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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秦艾的笑容，鮮明未散去，葉澄薰的雙手摸黑掙扎，毫無方向的摸索，一路掃落了床頭櫃上物品關上刺耳的鬧鈴，他喘著氣，臉緩緩埋到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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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實的，竭盡全力收藏著、卻又矛盾的想要遺忘的記憶。是一切的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缺失的那天，有什麼從心口破土而出，用盡全力伸展向所有空洞的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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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遇上秦艾，就不會感受到謊言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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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會去思考、不會去質疑自己的價值。

不會痛苦，不會難過，卻也不會開心，不會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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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遇上秦艾。

他這輩子，或許都不會知道什麼是渴望。

如今卻只因為膽怯，擅自忘了這般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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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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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說著沒有資格、沒有能力，本該珍而重之的啊；從最重要的人身邊逃開了，什麼都還沒嘗試就舉起雙手投降，這才是「葉澄薰」這個人無法被原諒的罪行，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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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下去……不再是疑問，自己終將成為最不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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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熟悉的大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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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深呼吸，從掌心中，痛苦的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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