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
「噬情菌」果真如預判的模擬狀況發展,它會吃掉人們腦中對於愛情的憧憬與所有動力,使宿主進一步漠視人際關係,可是此外並無其他副作用,甚且會大幅提升宿主的專注力,促進新陳代謝與增強體力10至20%,以生理狀態來說,反倒是提升人類健康的益生菌。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oih98cmU0
唯一缺點就是:宿主腦脊髓液中的5-HIAA物質濃度會稍稍降低。簡單來說,就是有可能會造成憂鬱症或增加自殺念頭、強化暴力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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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讀過相關報導,有極為少數的人終其一生未曾戀愛也毫無性欲,心理上亦無「依附障礙」現象,更非中國社會所說的「無愛症」,宿主是真的完全沒考慮過戀愛或對於愛情的期待規劃,愛情對宿主來說只是個單純名詞。畢竟這是極為少數的狀況,然而這樣算是生病或不正常嗎?
如果以單一宿主個人而言,好像無害甚且很難被察覺,一旦把宿主擴大成數百人或一個群體,可能就無法一概而論。這是出於微生物學家的自覺與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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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整個社會被噬情菌感染,會是如何境地?新的秩序固然會取而代之,然而那是我們所追求的理想嗎?一個全然沒有愛情的社會,卻無人發現是怎麼一回事。倘若是具有生命威脅的流行病毒,各國會聯合起來防禦並努力消滅之。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0fsfZJ7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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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情菌無聲無息侵入人體內,大口大口吞噬愛情,只要不發生大規模自殺事件,似乎不會有人發現,更別說去消滅它。簡直是殺人於無形之間,比任何陰陽師或忍術都要厲害!所有人都成了薄伽丘口中的”Filostrato”:被愛情擊倒的人,只不過現在改成是沒有愛情。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Og5kzik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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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率急速降低該怎麼辦?
人們沒有愛欲,所以會用基因編輯、複製或試管嬰兒等科學方法解決,就是因為欠缺愛欲,倫理觀念與社群道德也必定會跟著變化,醞釀出新的道德觀。
「愛情的力量大於一切。它非但能摧毀友誼,而且能打破神聖的倫理法則。」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家薄伽丘如是說。倘若真的讓奈緒學姊的計畫成功,也許不到百年,會徹底打破所有既定的社會倫理法則與體制─從來沒有人甚或神,得以消滅人類的某種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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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美國發生可怕的「911攻擊事件」嗎?總共造成將近3000人喪生,美國在那之後進入所謂「後911時期」,人權概念與法律道德都產生巨大變化。美國是強權國家,秩序的變遷會深刻影響他國。如此比喻或許不恰當,但3000人喪失就讓美國憲法詮釋與道德秩序變動,如果換成大規模病菌入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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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秋雨越下越大,彷彿抗議這個社會絕對不能失去愛。我輕揉雙眼,沙織馬上從行李中取出眼藥水遞上。
「妳真的會讀心術,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麼東西。」
「這是正常人都會作出的日常判斷。」沙織露出親切笑靨。
假如我真的會陰陽術,肯定會打出「內獅子印」、口誦「金剛薩埵降魔咒」,驅使沙織高歌一首坂井泉水的經典歌曲。
「艾綸,你希望我唱一首Zard(坂井泉水)的歌曲?」
我心頭一驚:「這就不是正常人會在此時作出的判斷吧?」
「從大一開始,身邊有很多人說我長得像坂井泉水小姐,一開始自己還不覺得,後來發現側臉四十五度的模樣有幾分神似。可惜她的生病與意外過世都是悲劇,我年紀太小加上她很少公開露面及舉辦演唱會,所以沒能親眼看過她的表演。」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em4clX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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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側面神似,整個五官輪廓及神韻都非常相似,不過沙織就是沙織;坂井泉水就是坂井泉水,她們都是獨立的生命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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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我自己不太想講出來,我的生日是5月27日,也就是她意外去世的日子。世上真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巧合。負けないで!」
我聽得懂最後一句的日文,那是坂井泉水(Zard)的成名曲「別認輸!」已經成為日本社會加油打氣的必備歌曲,被譽為是「失落十年」的應援主題曲,這也是一種秩序─美麗又純真的秩序。
「如果你加入我們並且阻止這場浩劫,我就為你舉辦個人演唱會。」沙織用力高舉右手,似乎想振臂一呼。
「呃…我還是先把第二封信給讀完。」
沙織生氣地鼓起雙頰,俏皮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大概沒有歌迷看過坂井泉水嘟嘴生氣的模樣。」我在內心竊笑。
假如我和沙織不是在這種情境下相遇,不知該有多好?
然而我依然是被拋在井底的廢棄物,現在恐怕連52赫茲鯨魚都稱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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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織看著神情落寞的我,突然有點擔心:「怎麼了?為你舉辦專屬個人演唱會,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還會用津輕三味線演奏翻唱喔!」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服部奈緒應該也可以滿足我的願望。」我語氣平淡地說道。
沙織用力搥了我的臂膀後罵道:「你的反應與頭腦可以不要用在這種地方嗎?還有啊…她或許無法完全滿足你的心願,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至於原因是什麼?看完信再告訴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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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但是現在情況不太妙,奈緒學姊全然不顧可能的後遺症,例如引發憂鬱症或自殺,甚或增加暴力傾向,她反而開心地說:「這樣不是很好嗎?更有助於我們實現計畫,可以確知多米諾效應更容易發生。」
「我們不知社會秩序骨牌倒下後,最終會推倒哪一塊骨牌?」
「瑠璃子,不論哪塊骨牌被推倒,都可以貫徹計畫,只要目的達成,過程並非如此重要。」
「假如真的引發大規模戰爭呢?」我憂心忡忡對她追問。
學姊一心一意冀望新秩序降臨,即便無法統御,也無礙她心中期待的體制重塑。
對於我最後一個問題,她不置可否地回答:「戰爭終究會有結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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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愛情的世界裡引發戰爭,最後會變化成如何的樣貌?
這是史無前例的狀況,既有歷史根本無法提供解答。縱使舊的僵固體制被取代,新的運作體系是否依然會成長為巨大妖怪?
我內心不禁開始動搖,在找到克制噬情菌的方法之前,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或許才是最佳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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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奈緒學姊已迫不及待展開布署行動,服部大海率先悄然來到,使用他的能力擊退好幾名守衛與兩個研究員,學姊趁其不備與心智狀態不穩時,對這些人施了術。不愧是「欲念之女」與忍術高手,三兩下就灌輸新的記憶:必須趕回去覆命的研究員只記得這次發現的是普通微生物,沒有特別研究價值,連紀錄都換成奈緒學姊事先準備好的假資料。
至於宿主體內的噬情菌目前似乎只能存活七天,把愛情吞噬後連自己的生命也無情消逝。可是宿主尚未有恢復的狀況,也無產生任何抗體,5-HIAA濃度依舊偏低。觀察期間還太短,此際正好是個緩衝期,學姊打算再多觀察幾天,才能決定推倒骨牌的時機,然而迫在眉睫的時刻隨時可能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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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我的狀況,萬一真的失去愛情欲望,倒是無所謂,即使永遠無法被治癒……
學姊為了以防萬一,同一時間開始著手研究疫苗,雖有點眉目但沒有試驗誰也不能保證實際效果。她神情嚴肅對我說:「任何秩序最終都會進化成強大的妖怪。」之後欲言又止,和平日睿智的她迥然不同,心中似乎有更深一層的計畫。
我難以理解這句話的涵義,姊,妳能夠明瞭嗎?
瑠璃子
2016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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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織,妳如何回覆瑠璃子?」我皺起眉頭發問,窗外雨勢暫歇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第一時間除了驚愕之外,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覆給瑠璃子。」沙織坦承當下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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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那時換成所有日本內閣或台灣國安會成員,恐怕不是七嘴八舌提出意見,而是瞠目結舌而不發一語,死寂般的靜默瀰漫在會議室,與會者心中都產生原子彈爆炸後的巨大黑色蕈狀雲。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y5fQ4ZZ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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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向總理大臣報告才好?」我想像各個與會者面如死灰。
「還不簡單,一切交給美軍處理,當作沒這回事。我們一直以來不都是小老弟嗎?這個時候該輪到大哥發揮了,就這麼決定,散會。大家一起和大臣政務官去喝一杯吧!」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lcHqnAm3s
原本各懷鬼胎的官員們,此刻都有志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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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秒過後,沙織輕輕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後說:「道之真諦,不過自然而已。」她憶起賀茂爺爺說過的話。「每當我們有無法解決的困惑時,爺爺總愛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我深深疑惑這種陳腔濫調究竟何時能發揮作用?原來就是無法解答眼下艱困問題之際。」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tVAIFrQ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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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自然」並非放任一切不管,而是維持一種和諧與平衡狀態,就是「九字真言」的第一個字:臨,讓一切回歸原點思考。倘若無法保持平衡,任憑如何小心翼翼終究會跌倒。
平衡本身不是自然或人之全部,卻是最為核心的部分。若失去核心部分,就像另一種極端氣候:僅有春秋兩季,地球的生存系統也會出問題。
個人如此,陰陽術亦如是,整個社會與生存環境更是如此。
首先必須確保自己的身心能處於自然狀態,吸納且吞吐一切,努力維持一種平衡狀態,才有可能解決所面臨的問題;假如自己困惑迷惘導致「臨」的狀態不再,那麼自己本身就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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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謝謝妳提醒爺爺說過的話,我知道了!」
沙織把賀茂勇明說過的一句話傳給瑠璃子,一天過後,便收到簡訊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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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樣就知道了?究竟明白了什麼?而且瑠璃子提到她的狀況,那又是代表什麼?」
沙織一臉嚴肅:「坦白說,我那時也不明瞭。現在只有『你』知道。」她特意加強「受詞」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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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勢再起,遠比上一波更為強烈,宛若與我一同抗議這個未解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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