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討厭梁主任 -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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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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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釣沒有抱怨他和胡欣妤之間怎麼了，只是靜靜的坐在梁一睿的對面喝著咖啡，上回同學會只是一瞥，近看梁一睿才發現，阿釣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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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好好吃飯嗎？」梁一睿扶了扶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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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釣只是聳聳肩，眼神淡漠的從他的臉上飄過，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一開始我常常哭著醒來，到處找尋你的蹤跡，我去過學校、去過你家門口、去過我們一起走過的河堤、去過許多曾經有你身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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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一睿幾乎無法回話，因為他也曾經做過一樣的事情，撥出的電話一直沒有按下撥通鍵，打好的訊息刪減又重寫，行走著所有過去走過的道路，都像是回訪他的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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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找不到你，哪裡都找不到你……」在梁一睿面前，阿釣總是那個比較擅長表達的對象，他的語言雖然笨拙，卻擁有力量，擁有摧毀他的冷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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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痛楚就像是被掏空一般，梁一睿以為沒有人能夠理解，所以他從未對任何人說，只能以時間作解藥，希望自己慢慢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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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十年，我以為我已經沒事了。」阿釣嘆了口氣，「卻沒想到……我還是不夠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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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一睿仍然沉默，他本不會輕易開口，因為一旦這段感情有了回應，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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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梁一睿認為，阿釣也不會希望他開口，就讓阿釣一個人表演吧，就讓他沉浸在自己的一廂情願吧，結束的時候他會自己收拾的，然後再次回到自己的生活裡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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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這次卻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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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一樣。」梁一睿伸手握住了阿釣放置在桌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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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節分明的阿釣的手，在梁一睿的掌心中緩緩顫抖，緊緊的握住了拳頭，突然一聲清脆的玻璃撞擊聲，使得兩人都嚇得收回了手。原來咖啡廳的門上有個門鈴鐺，有人進出就泠泠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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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的伸出手，心虛的收回手，為什麼他們這麼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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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要見面了……」阿釣用力的嘆了口氣，顫抖的下頷與壓低的帽沿，透露出他的無助。「我為什麼要這麼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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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怪我。」梁一睿急切著說。「全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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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為什麼不拒絕要見面？為什麼？」阿釣一股腦的罵道，好像希望自己空洞痛苦的情緒需要一個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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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都怪我。」梁一睿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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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不拒絕今天要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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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錯，是我太想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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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還不肯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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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你的眼中我看見了渴望和痛楚，這份痛楚是我給的，也只有我能撫平。」梁一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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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蜿蜒迂迴的心事終於被打通，阿釣抬起頭看著梁一睿，搖搖頭說，「……我不想再跟你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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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生命就如同重重重疊的人影與回憶，像山巒，像海浪一般快速掠過梁一睿的眼前，該怎麼決定，他明明很清楚，但是梁一睿沒有拒絕，輕輕的握住了阿釣的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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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步到底對不對，他不知道，但是他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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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阿釣說他要回去和胡欣妤說清楚，讓他等他的消息，梁一睿焦灼等待，他等著，等著。最後等到的卻是18號的那天早上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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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起電話的時候，時間很早，不超過五點，而電話那頭，阿釣在哭，「對不起……一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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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你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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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怎麼做都是錯的……」阿釣那邊的風聲很大，估計是在海邊或是漁港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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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都還沒出來，他在海邊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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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像是雷擊一樣的閃過梁一睿的腦袋，他瞬間清醒，慌忙的穿起外套，「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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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潭溪……」他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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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梁一睿幾乎是慌忙的穿上了衣服，仍然安撫道：「就算你不選擇我也沒關係的，阿釣，我說過的吧，都是我的錯，我不會怪你的！你別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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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厭倦了。」他說，聲音顫抖著，「厭倦被定義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厭倦說謊和欺騙，厭倦這個世界，你的上帝根本不讓我得到愛，還告訴我愛是奢侈品，我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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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去你那邊！」梁一睿抓著手機和鑰匙就直接往樓下停車場衝，天光還微微黯淡，透著藍藍的清冷氣息，「我求求你不要衝動，等我好嗎？我們好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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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阿釣的聲音輕得像是沒有重量，「我真的對不起你。」然後輕輕的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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