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 - I. 12

「不對，都不對！」路爾斯正對著桌上的甜品發牢騷：「也不是舒芙蕾，也不是焦糖燉蛋，到底是甚麼呢？天呀，我已經吃得很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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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把自己那頭黑卷髮抓成亂糟糟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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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爾斯，你怎麼了？這星期你天天來我們店吃甜品，但又總是擺出一副不滿的樣子，到底我們家的甜品有甚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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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話的是雷夫・波頓（Ralph Borden），他是As Usual的兼職侍應生，雖然年紀比路爾斯還要小一點，但在打扮談吐上都比那黑卷髮成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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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嘩，你別來煩我。」路爾斯撇著嘴：「我可是有付錢的，你少管我吃得開心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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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雷夫一副無表情的樣子，但卻拿出了手機對準路爾斯：「那我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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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雷夫，你剛才幹甚麼了？偷拍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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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你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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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沒有？我明明看見你拍我耶。」路爾斯緊張得揪住了雷夫的衣角不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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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我是拍你好了。」雷夫還是一臉正經：「我常常也偷拍你的，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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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你這是……你這是……」路爾斯漲紅了臉，怎樣也找不出要說下去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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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而已。」雷夫卻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我是拍那些甜品，讓老闆看看是不是品質有甚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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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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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難道你以為我真的在拍你嗎？你說，我為甚麼要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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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啦。」路爾斯這才慢慢鬆開了他抓住雷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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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吧？」雷夫拍了拍被路爾斯拉得皺巴巴的衣角：「沒事我就去忙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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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爾斯再沒注意雷夫跑到吧檯之後拿著手機在幹甚麼，因為他等待的人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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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路爾斯，抱歉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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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婭今天穿的是深灰色西服套裝，雖然她來得有點匆忙，但仍無損她的英姿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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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反正我也在吃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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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都是你吃的嗎？怎麼一桌子也是了？」索妮婭看見桌上還有數份沒吃完的甜品，吃驚地說：「我看你還真是滿喜歡吃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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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啦，現在不怎麼愛了。」路爾斯又回到一副苦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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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精打采嘛，我來告訴你我的發現好了。」索妮婭從她的手提包中拿出了幾張圖片：「這是你的血液樣本的放大圖，看見這些黑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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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爾斯看著索妮婭手上的圖片，的確在一個個淡紅色的小小圓形中混了一些黑點，不過數量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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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異常活躍，就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樣，但又不是細菌。」索妮婭接著解說：「我花了整整一星期，也完全查不到這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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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結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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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血液的確有異常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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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就說我是清白的嘛。」路爾斯實在太興奮，不禁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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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說完呢。」可是索妮婭卻說：「但這東西不單不會繁殖，還會自行毀滅，即使在冷凍庫也保存不了。而你的血液中留有的黑色物質本來已經很少，我根本沒有足夠樣本進行檢驗，所以暫時也不知道這些到底是甚麼，也不能確定和你的案件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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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說對我洗脫嫌疑沒有幫助嗎？」路爾斯的聲線難掩他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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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還不知道。」說到這兒，索妮婭頓了一下，才把聲線壓低了說：「不過有另一件事，我覺得也應該要和你討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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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甚麼了？」路爾斯也把身體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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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索妮婭的聲音很輕，路爾斯得全神貫注才能聽清楚她說甚麼：「有人在監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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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視？到底是甚麼一回事了，跟我的驗血報告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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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這樣，我總覺得有人動過我的文件，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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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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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二人在交頭接耳時，卻被突然響起的一聲問候大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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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談甚麼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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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凱特嗎？」索妮婭看著面前的女子，不禁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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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雖然的確是凱特琳沒錯，但她今天把直髮燙成了一頭大卷髮，妝容也比平常畫得濃艷不少，加上她左眼角下那顆淚痣，還有那件清涼過頭的平肩洋裝，讓她平日散發那種端莊嫻雅的氣質一掃而空，換上一片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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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你怎麼了？」凱特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連我也認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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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子了？」索妮婭的眉頭還是緊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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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麼，就心情大好，想打扮一下已而。」凱特琳卻無視了她好友那一臉狐疑：「這條裙子是我新買的，很適合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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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婭無法附和，她一向不喜歡突如其來的改變：「算了，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幫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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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事了？」凱特琳眨了眨她那雙被粗眼線框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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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可能被監視了。」索妮婭繼續放輕聲音說：「這幾天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有人一直盯著我看那樣，但每次也找不到視線的來源。而且最近我老覺得有一陣香煙的味道，我這個人對煙味可是特別敏感，那怕只有一丁點，我都會察覺得到。還有，我的文件擺放位置也有些微妙，可能不知被誰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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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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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你上次不是說過我們可能被甚麼人盯上了嗎？你可是記者，你知道有誰也在調查那個藥物和強姦案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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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啊，我不是記者，只是個雜誌編輯，還要是沒甚麼銷量的三流雜誌。」凱特琳立即露出滿臉不屑：「我怎麼會知道有甚麼人也對這件事有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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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不能幫我留意一下嗎？問問你的同行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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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下星期幫你問好了。我這星期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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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索妮婭睜圓了眼：「你不是說年假都要留來陪爸媽出國旅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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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錯啦，不過我這星期有十分重要的事。」凱特琳笑得很甜：「有人邀請我去一個高級派對，日期就是後天，所以現在我要好好休息，保持最佳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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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婭無奈地看了路爾斯一眼，路爾斯也只是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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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在那個派對上會有怎樣的邂逅，可能會改變我的一生啊。對了，你們的小搜查我也就先退出，下星期再一起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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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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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一陣香氣刺激著路爾斯的神經，使他不得不立即截下索妮婭的話：「你們嗅到嗎？有陣奇怪的味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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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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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甚麼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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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那種甜品的味道！」路爾斯立即往咖啡廳的四周張望：「到底是甚麼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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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甚麼特別味道耶。」索妮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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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琳也深呼吸一口，才說：「對啊，不就咖啡香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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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肯定是那種味道，雖然淡淡的。」路爾斯清楚記得這種味道，還慎重地抓起身邊的黑色頭盔戴上，以免自己的神智受到影響：「到底是那兒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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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大的電單車頭盔開始在咖啡廳中四處走動，更不時走近其他客人的桌子去查看他們的食物，要是桌上有任何甜品的話，路爾斯更會把頭湊近過去，可是戴上頭盔正是為了阻隔味道，他又那能嗅到甚麼香氣。這連番舉動實在太奇怪，其他客人們不單側目，也有些發出反感的聲音，雷夫甚至舉起手機拍下路爾斯的怪異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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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你們二人今天怎麼了？」索妮婭氣得翻了個白眼：「一個奇奇怪怪也算了，另一個又怎麼犯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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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琳也搖了搖頭：「我得走了，接下來還得去買派對用的禮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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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甚麼派對讓你這麼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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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秘密，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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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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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琳沒理會索妮婭的挽留，已經高高興興地離開了As usual。待得路爾斯在咖啡廳中轉了幾遍回到他們原來的桌子時，凱特琳早已遠去，只剩下索妮婭一人在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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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耶。」路爾斯喘著氣說：「我試試脫了頭盔再嗅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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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婭已沒好氣回話，只是隨意攤了攤手，於是路爾斯又脫了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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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沒有味道了？」為了確認，他又再深呼吸了一口：「真的沒有了耶，那香味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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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你說是香味？」索妮婭忽然想起了一個重點：「難道你在案發時嗅到了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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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甜甜的香味，但我完全想不出是甚麼甜品。」路爾斯說：「不過肯定是剛才那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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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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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妮婭看著某一處出了神，路爾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在注視的，正是As usual現在緊閉著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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