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是喪屍 - 二十、我不可以死

「兵士……我想問一個問題……」

「問吧。」

「為什麼……敵軍會說我們才是侵略他們國家的人？」

醫療營內的士兵紛紛把視線轉了過來。

兵長嘆了口氣︰「敵軍在他們的國家被官方宣傳洗腦了，才會顛倒是非黑白。」

然後，大將軍問了個不應該問的問題︰「那我們又怎麼知道自己沒有被國家的官方宣傳洗腦？」

士兵不可以有疑問，士兵不可以思考，士供只能夠服從命令。

一個懷疑、一個意念，足以撼動軍心。

兵長看了看醫療營的傷兵，看得出大將軍的說話引導了他們思考一些無聊的問題。

「別浪費時間想這種問題。」

「我……需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戰……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才參軍，不是為了侵略而戰。」

醫療營內開始躁動起來，兵長有點手足無措，直到下士聽到動靜走進來了解發生什麼事後，才以一聲咆哮壓場︰「戰爭仍一直在進行著，你是保家衛國也好，侵略他國也好，敵人才不會管你那麼多！別再浪費時間想一些對勝利毫無助益的問題！」

沒有人再作聲，但微小的懷疑一直在大將軍心底揮之不去。

「不好意思了，我們已沒有多餘物資，你得穿回這件軍服……」醫療兵的說話，是第一個提示。大將軍看到下士在遠處跟兵長說著什麼，二人像在看向自己。

那是第二個提示。

但他卻沒有在意。

直到再次上到混亂的戰場，大將軍拿著長槍衝鋒，又是一場血戰。

「我不可以死……不可以死……」憑一個信念，大將軍可以以一敵十。

卻敵不過同伴的暗算。

吐血。

「為……為什麼？」大將軍錯愕地摸向自己被貫穿的小腹。兵長沒有回頭，他不過是跑過大將軍時順手插了他一刀，就繼續衝鋒到敵陣撕殺。負傷的大將軍終於明白，為什麼不派新的軍服給他，下士跟兵長那時的耳語已經判了自己死刑。戰場之上，死一個士兵不是多麼重要的事。

在要死亡的瞬間，大將軍懂了，馬喬國才是侵略者。

人類在讓你失望這方面，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我為國家而戰，卻被國家背棄。」他有兩個戰鬥下去的動力，其中一個已然崩潰，令大將軍在戰場上跪了下來。

如果不是還剩一個必須回家去見阿寧的願望，他可能被刺了一刀後就倒地不起。眼前是修羅場，身後是屍體之山。

我想回家……

「我不可以死……」

身後，屍體之山之後更遠的地方，才是阿寧在等著他回去的家。大將軍看著自己的頸鏈，頭上烈日當空，只有太陽灼燒大地。

啊……如果是一個星夜……也許我會沒事吧……

「我不可以死……」

大將軍背對戰場，一心只想著回家。

背部中彈，大將軍仙仆倒在地上︰「我答應過你……不可以死……」唯一的願望已不足以支撐重傷的身體，只可以勉蛋用手在地上爬行，血水拖行的軌跡成了大將軍走過的回家路。

幻想，幻想自己回到家後看到阿寧出來迎接自己。

笑容、溫度、聲線、觸感、氣味。

一切一切，統統都都消失了。

我不可以死。

「每隻喪屍二次屍變的時間都不一樣，但對個體的感覺而言總是一瞬間的事。」

大將軍二次屍變，昇華為皇屍，在戰場上重生。戰場上轉眼便是腐爛的屍體、大量蒼蠅和烏鴉。

重新甦醒的大將軍只有一個念頭︰回家。

我答應了阿寧回去……

大將軍拖著成屍的身體，踏上了回家的路。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當他終於回到曾經的小村，只見入口的田裡再無莊稼，圈養的動物已然絕跡，還有幸生存的人類個個瘦得只剩骨頭，街上也散落著不少人骨。

村中央廣場裡，有班村民圍著一個大鍋，鍋裡是被斬成一塊塊的人類肢體。大將軍剛好來得及，親眼看到阿寧被村民煮來吃的一刻。

他已經認不出阿寧了，那也不是他想像中的再會，阿寧消瘦得眼框凹陷，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村民們捧起阿寧的頭，每個人都逐一向她道歉，最後把阿寧的頭顱掉進大鍋去煮。

那天，整條村莊的人都變成了喪屍，在場卻只有阿寧一個，沒法重生。

「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將軍靜靜說著遙日的記憶，我卻一個單音都沒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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