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綠波依舊東流 - 11-1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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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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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做珀，是一隻披毛犀，一種西國北冰原的高貴物種，父親是西國的玉井大人，家中採礦維生，累積了不少財富，在西國也是個頗有聲望的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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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她就是憑靠著母家的權貴嫁到東國去的，民間相傳當時她的嫁妝光是黃金就有好幾萬兩，更別說是琥珀、紅寶石、玉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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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以她的相貌，是不可能嫁得了這樣優秀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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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型有稜有角，又寬又大。眼睛窄小尖細，從高直寬大的鼻梁中間分得很開，她的皮膚粗糙而乾硬，嘴唇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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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國這樣粗曠的相貌雖然並不少見，但是要是在東國宮廷的花朵叢間就顯得異常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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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遠忘不掉，見到她的夫君松的時候，他的表情有多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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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長得一表人才，俊挺的五官，高大的身材，但是面對她表情總是陰鬱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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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的母妃是一條黑色的靈蛇，在松的面前不絕口的讚她，說她氣質高貴雍容光彩，說她知書達禮乖巧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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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松只丟下一句，「母妃決定就是。」這場婚事就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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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他的王子妃後，松並沒有與她有任何接觸，他有無數個側妃、侍妾、沒有名份的更是不計其數，一個個嬌艷美麗，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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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是擺飾品一般的置放在他身邊，即使穿戴華麗高貴，松也絕不會正眼瞧她，侍女們侍從們也總是背後偷偷笑她，說她長得醜陋，是個沒有人愛又獨守空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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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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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慕他鍾情他，只要為了他開心，她什麼都願意做。但是她知道即使松看起來像個花叢間追逐的孩子，他仍然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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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先帝駕崩，蒼繼位之後，松的母妃每天都會用怨毒的語氣咒罵松，說他這輩子都沒有當上王的資質，是個不成材的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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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漸漸的失去了笑容，取代的是隱忍已久的怒氣與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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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只有當上王，松才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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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年復一年的漫長等待，她都沒有怨言，她都願意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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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他要謀取王位，是她主動提議，甚至親自去買了馬錢子加進王要喝的茶裡頭，是她花錢買通角軍各大軍官，甚至宮禁內的眼線，也都是她安排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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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雲殿上下幾百條人命等於是死在她的手裡，那天晚上良心譴責讓她恐懼得睡不著，但是她絕對不後悔，她只要松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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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當上王的那天，他與一個臉生的侍妾摟抱著，兩人搖搖擺擺的進了她於宮內暫居的星輝宮偏殿，將一塊方形翠綠通透的玉石「咚！」的一聲放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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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玉寶翠綠方正，毫無雜質，上面是蜿蜒優美的龍鈕，下方四個大字：王后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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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看他。「恭喜陛下，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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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個月吉期，本王就可以搬進大明宮，到時候本王再給妳辦個冊封大典！讓妳住那個漂亮的赤陽宮！」松似乎是醉了，笑得不羈。「妳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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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王開心，臣妾就開心。」她看到松如此快樂，也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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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珀馬上本能的低下頭，因為知道松討厭她的容貌，所以從來不太敢直視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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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可能因為心情很好，沒有想太多，用力的拍拍她的肩膀。「妳的功勞！妳應得的！」然後又開心的擁著侍妾開心得出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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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她此生最滿足的一天。即使他已不再年輕英俊，皺紋和白髮如同煩惱壓力般緩緩地爬上了他的面頰和髮際，她仍然像是少女時期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的歡喜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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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羞與心動使得她兩片紅霞飛上了她稍嫌老態的臉蛋，連平時見到他時的不安與懼怕都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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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有多久，松很快的就因為政事繁忙變得惱怒抑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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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徵發重役修建後宮，已經有十幾名嬪妃不夠，隔年又開始廣招選秀，窮奢極侈，湛湎荒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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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為懼怕南國的侵犯而修築南方城牆，每月役使丁男數萬，重勞而役死者過半。許多地方官員更在此時趁火打劫，加重課稅，私受賄賂，造成民不聊生的狀況，因此國內開始出現不少揭竿起義的民兵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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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不在乎松是個怎樣的人，不管他好他壞都是自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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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上王的他，距離她漸漸有些遙遠了。到底為什麼呢？她做錯了什麼事呢？她不停地回想他們的每一次見面，每一次短暫的談話，也遍尋不著任何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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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她終於明白，原來是因為自己不再有利用價值了。他已經是王，什麼都能夠輕易地擁有了，也不再需要她的幫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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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她已經是不必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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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這個事實的當下，她恐慌的不斷想要求見王，派人傳話、送物品，但是幾周過去了，了無聲息的回應證明了她所設想的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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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還有這麼多銀兩，這麼多黃金啊……看著明明是陶猗之富的財產，她發覺自己竟是如此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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