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情人 - 088篇我們分手吧

早在幾天之前，鄭璐詩答應了周若漢想她試自己新買的情趣內衣這個要求，順道在他家過夜，在他洗澡的時候，她幫他整理衣物，一個小盒子從他外套的口袋中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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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之後，鄭璐詩每一次面對周若漢，都無比害怕他會突然說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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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周若漢稍為動作大一點，鄭璐詩都膽顫心驚地以為他馬上就要單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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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害怕的心情使她決定要為二人之間的關係做一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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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猶豫過，要不要與她的接頭人C報備這件事，雖然之前C一直在追問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從周若漢身邊撤離，但當周若漢將她推薦進夢境部之後，就已經將原來一切的部署都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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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請教過C要怎樣做，得到的答覆只有四個字：維持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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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再因為她的擅自行動而令夢境部的新安排都作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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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理智告訴鄭璐詩一定一定要努力去維持原狀，她還是決定要自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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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正值她懵懵懂懂的年紀，她被安排到一間學校之中，她要負責時時刻刻監視班中某一位男同學，並定期撰寫觀察記錄再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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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任務既無趣又像是一個籠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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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將她囚禁在某人身邊的籠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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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她還是努力繼續完成這份工作，因為那些被灌輸或者可以說是洗腦的理念、責任，還有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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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她曾對周若漢說過，她喜歡烹飪，但卻不喜歡只因為她擅於烹飪就要求她去為別人烹調食物，這是潛藏在她內心深處的一份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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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為一項偉大的事業犧牲，前提是，她是真正願意為之付出一切，而不是被那些強加於她身上的種種責任和道德綁架來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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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前任的接頭人告訴她，她可以嘗試接受周若漢對自己的感情，以戀人的身份繼續任務，方便取得更深入的觀察報告時，她馬上就近乎反射動作般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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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捨得與當時的籃球隊隊長分手並不是主因，主要還是因為她自覺已經為他付出得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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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異物局重新召集觀察員的時候，為了取得更完整，對夢境部更有幫助的觀察報告，挺身而出的她甚至都沒有與當時的男朋友好好地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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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煮一頓飯作為分手儀式了，她就只是簡單地在通訊應用程式中與對方說了句「分手吧」，以這種兒戲的方式草草地結束了上一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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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注重的儀式感，就因為他而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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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她對他，卻沒有什麼惡感，因為她知道他為自己付出的，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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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在校園之中頗受歡迎的學生妹，自然不乏追求者，愛情方面早早就開竅了，所以她很清楚，周若漢那一直在偷看自己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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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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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物色新目標時，她都會問周若漢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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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各任男朋友的喜怒哀樂，她都會與周若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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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手了，抱得男神歸，在冷落了周若漢一段時間之後，她又會主動關心問候，他便會乖乖回到自己身邊繼續當觀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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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周若漢是用什麼心態留在自己身邊，反正她就只是將他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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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過份，但不這樣做的話，實在難以平復心中那份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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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日漸豐富之後，她更加清楚可能往後的餘生再也沒有人會像當時的周若漢一樣，對自己心懷著那份最純真最難能可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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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於周旋於一眾男神之中的她來說，這段多餘的毒男暗戀是沒有價值的，甚至還會對她做成負面影響，但現在回首過去，她才驚覺當時所做的一切，對周若漢的傷害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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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決定在永別之前最後一段的接觸之中，答應周若漢做他的女朋友，以此作為曾經對他作出的那些傷害的事後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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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忍受他各種侵犯自己的奇思妙想，在現實以女朋友的身份滿足他的性欲，與他解鎖很多從前未曾試過的姿勢，她盡可能地滿足這位注定會分手的男朋友的一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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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她還忍受了他將自己的頭當成陰部一樣粗暴地抽插，哪怕自己的後腦都被廚櫃門撞痛了，她也沒有半點怨言，甚或乎，他明知故犯地射在自己的頭髮上，她也沒有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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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提出再過份的要求，哪怕是想開發自己的後庭，對此感到極度厭惡的她也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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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向自己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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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是這個要求，她無法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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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已經到了必須抽身離場的時候，再糾纏下去，或許就真的無法離開這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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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鄭璐詩早就對周若漢動了真感情，她也無法說服自己答應他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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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他的故事，貫穿全文的主題就是一場充滿了隱瞞和欺騙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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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為根基發展出來的感情，別說周若漢能夠原諒自己，她自己也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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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結果，那就長痛不如短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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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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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五個字後，鄭璐詩就有了一股「解脫了」的放鬆感，長時間以來壓在她胸口的心理重擔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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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的眼淚就像決堤一樣流下，她不斷擦著，卻始終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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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漢像是聽不見一樣沒有一點反應，繼續在餐桌前大快朵頤，直到吃不下了，他才擦了擦嘴，然後從口袋中拿出那個早就應該拿出來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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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盒，瞪住盒中那隻求婚鑽戒，嗤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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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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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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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相遇相識相知，都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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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她的相愛，更是最好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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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從高儀手中接過那份觀察報告，然後在尾末的位置看到那個名字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知道自己被當成動物園中圈養起來的動物一樣後的憤怒，也不是得知自己的女朋友原來一直欺騙著自己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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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覺得很好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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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夢境更荒謬的虛妄感籠罩住他，一時之間，他不懂該怎樣面對這個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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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怒斥高儀，指責她和她代表的勢力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也沒有馬上趕到鄭璐詩面前質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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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逃到夢境中，逃避這個被自己親手掀開封面，展露出真面目的真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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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逃避過後，該面對的，他還是要一一面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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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璐詩是真的愛著自己，將自己放在任務之上更為重要的位置，願意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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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願意，他也願意無視那份觀察報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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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漢需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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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怕鄭璐詩回答的不是他想要的那個答案，所以在得到答案之前，他盡情地在鄭璐詩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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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曾經有一段時間，鄭璐詩，曾經的女神，是完全屬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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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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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璐詩沒有回應他的求婚，而是給了一個他想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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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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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漢將戒指連盒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站了起來，甚至沒有再多看鄭璐詩一眼，沒有一絲留戀，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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