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探求 - 第六章：生存（2）

牠雙腳一蹬，筆直的朝入侵者衝去，速度之快讓剛來到這的入侵者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牠給撞上。

利爪藉著衝刺的力道狠狠的穿透了入侵者的外皮，頭前鏟子般的突起抵在了入侵者的脖頸，封死了咬的選項。

入侵者在被攻擊後，準確來說是看到牠後，雙手的爪子就不停地抓撓著牠的身體，但這種力道對於擁有保護層的牠基本上造不成傷害。

牠一邊牽制著入侵者，一邊將牠們倆一點點移動到海流經過的位置。

不久，牠與入侵者到達了目的地，而且正好趕上了海流。

牠隨即抽走刺進入侵者身體裡的爪子，放開了入侵者。

雖然入侵者在被放開的一瞬間就立刻向牠撲來，但牠用更快的速度將附近的一條細長的，不知道是甚麼材質的柱子插進了用爪子造成的傷口中。

入侵者隨即被釘在了岩壁上，巨大的衝擊使身上的傷口裂的更開，血液再次流出，但牠仍然不停的揮舞著利爪，試圖將牠掠食。

但一切都結束了。

海流衝向了牠們，牠隨即開始感知，看著眼前的東西。

海流拂去了血液，拂去了塵土，拂去了一切雜質，真相開始一點一點的呈現在眼前，隨著模糊的雜訊一點一點被剝離，入侵者的身影也愈發清晰。

入侵者有著與牠相同的爪子、與牠相同的一小片一小片緊密連接的外部保護層，與牠相同的細長尾巴。

以及牠很熟悉的，頭前那無法被抹滅的，同類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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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飛快的思考著，試圖理解眼前的情況。

牠盯著眼前的東西，這個不停想掠食自己的東西，這個直到剛才牠都在進行掠食的東西——會是自己的同類。

牠看著牠，發現了頭前缺了一角的突起。

而在理解這一事實後，牠再次陷入混亂。

這個東西就是族群中的那個同類，那個總是會偷偷去尋找食物，然後分給族群的同類。

牠無法得出解答，一種情緒也隨即噴湧而出，而牠同樣無法理解這是什麼。

在兩個無法被解答的問題下，思考即將崩潰之際，自身的能力又再次強制使牠恢復鎮定。

但即使如此，也沒能消除那正在大腦中肆虐的情緒。

牠無法理解這是什麼，如此強烈，具有侵略性。

但有一件事牠很清楚，那就是這讓牠渴望用爪子再刺進眼前的東西幾次。

最終思考的結果只給出了一個答案——眼前的同類掠食了族群。

看著眼前的同類，這種情緒不知為何又更為強烈，隨後，牠伸出了爪子。

同類依然揮舞著雙爪，但這也阻擋不了牠，利爪就如同沉重的岩石一般，排開了同類的爪子，無視著抓撓前進。

最終，爪子觸及到了身體，貼著一道不深的傷口，而傷口後連接著牠們最重要的器官，而現在只需要用力，就會貫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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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知道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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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想法在腦中一閃即逝，不過現下也並不重要。

那個情緒不停催促著牠，要牠趕緊動手，掠食眼前這個掠食了族群的同類。

只需要再往前用力一下。

可利爪，始終沒有再往前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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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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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堤般的情感如同狂暴的海流，席捲身體的每一處。

難受，這是牠唯一能定義出的感受。

如此複雜，如此矛盾，如此混亂。

牠嘶吼著，試圖將自己的感受與疑問透過感知傳達給同類，但同類只是揮舞著爪子。

牠再次嘶吼，但也只得到相同的結果。

眼前的同類不斷揮舞著爪子，但同類始終無法傷害到牠。

牠不斷的提問，但牠始終無法觸及到同類的感知。

牠看著眼前的同類，忽然，牠覺得自己好像並不認識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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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爪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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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有著同類的氣息，有著與牠無異的特徵。

或許牠曾經的確是那個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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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爪不再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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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只是個空有軀殼的死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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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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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流拂過身體，一併帶走了手中的碎肉塊，牠就這樣趴臥在洞口上半部的岩石上，任由海流帶走手中曾經屬於同類的一部分。

一開始感知到的陌生氣息、同類身上傳出的不和諧氣息、異常的舉動，牠以此判斷同類可能已經不再是同類。

所以牠掠食了牠。

但這是真的嗎？

如果牠還是牠，只是思考暫時錯亂，自己只是感知錯了呢？

一些可能性開始被思考出，但牠沒心情去理解這些。

對牠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牠失去了族群，牠失去了同類，牠失去了生存的意義，牠失去了一切。

而現在，牠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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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等待的事物出現了。

「牠」的氣息現在就在上頭，距離算遠，但對於「牠」而言不用多久就能到達這裡。

牠知道「牠」會跟隨血液的氣味，而牠做好了準備，所以牠會來到這裡，並掠食牠。

本能的警鐘在思考中樞中發瘋似的響著，要牠趕緊逃跑，為了生存。

但牠只是等著，等著「牠」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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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此刻是牠唯一的想法，對於一個放棄生存的生物來說，這段時間太漫長了。

於是牠開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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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特別愛玩的同類，總是會拉著我一起在洞穴跳躍穿梭，雖然總是被打擾有點煩，但意外的並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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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同類常常會偷吃食物，還一直被發現，總是被其牠同類圍起來打，但當有其他族群來襲時，又總是衝在最前頭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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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同類總是能找到很多食物，每當牠回來時，其牠同類都感覺十分開心，但那個同類也很困擾為什麼牠帶回來的食物總是會不知不覺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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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同類曾想跟我一起思考，但最後互相感知時，牠總是沒辦法像我一樣得出答案，但牠依舊會來找我。

我記得當牠第一次思考出正確答案時，透過感知傳過來的是怎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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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

牠停止了回憶。

「牠」的氣息離牠不遠了。

於是牠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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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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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睜開雙眼，在牠的計畫中，牠現在應該已經被掠食了。

牠趕緊感知，想確認「牠」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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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上方？

牠抬頭，眼睛不自覺地閉起，但感知中什麼也沒有。

沒有「牠」出現時應有的刺眼光芒，就連那巨大的身軀也不見蹤影。

就在牠感到疑惑時，「牠」的氣息消失了。

消失了，就這麼突然的從感知中消失，沒有一點預兆。

牠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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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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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看著上方，在感知中，那裡空無一片，但總是有種違和感，好像那裡應該是有什麼東西的。

牠加強感知，終於感知到了東西，但感覺十分熟悉。

很多，很多，是同類的氣息，但跟自己掠食的那個比較像。

那些東西似乎在追著什麼，往牠們移動的方向感知。

細微，雖然很細微，但牠的確感知到了，一個未知事物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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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牠」的氣息也是從那裡傳來的，那是什麼？

牠疑惑，即使大腦快速運算也無法得出答案。

但牠得出了解決辦法——唯有親自去看才能得到答案。

沒有過多的猶豫，牠蓄力，隨後縱身一躍，筆直的衝了出去。

原本就不堅固的岩石被這一蹬給化為了碎片，兩個散發螢光的物體也隨之掉落。

牠的身影距離巢穴越來越遠，最終化作了一個小點，消失在了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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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決定要被掠食了，現在又是為什麼決定活著？

那些石柱是怎麼回事，那個發光的是什麼？

那個氣息是什麼？

同類發生了什麼？

我發生了什麼？

⋯⋯這些都想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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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得出答案後再死，也可以吧？

或許連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探求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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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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