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森瀑布旁的世子院,青禾燃著燭紅色的小燈,站在門外。
流螢與夏燁兩個小孩一左一右的探出頭來,在看到澄雨的那一刻,開心的撲上前去,道:「澄雨姐姐!」
在雲森瀑布旁桂樹下的陰涼處,小孩們成群的玩耍著。青禾和澄雨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鵝黃的燭火在夜晚搖曳生姿,晚風徐徐吹來,透著一股寧靜的氣氛。
「在韓府家,過得可好?」青禾首先打破沉默,問著,他的眼中飽含著過去一貫的溫柔敦厚。
澄雨望著他沉默片刻,青禾看著澄雨抬起的下顎,純淨的雙頰,紅潤的櫻色薄唇。前些日子聽到的那些傳言似乎不無道理。自從離開世子院後,進入韓府照料病榻中的蘇夫人,聽聞韓家二公子就將她當塊寶一樣供奉起來,給予最好的飲食照料,卻不讓她接見任何的人,聽聞就是為了保護著她那內心裡的一絲純淨。但這樣的佈局,卻在一次韓府對外舉辦的慶壽宴上被打破了。楊府家的二少公子在花院內誤打誤撞的找到這美麗的韓家小姐。自此書院閒暇無事,總會在不經意時到這韓府的別苑來會一會這位韓家小姐。而澄雨或許也是耐不住寂寞,每當楊二公子到訪時,她也總是沒有同任何人說。
兩人在暗地裡日久生情,漸漸地,澄雨不知道她每日在羊腸小徑上希望見著的,是一直照顧著她,給她供奉最好物品的韓君平,又或是那個總會在重要的祭典或場合神出鬼沒的楊家二少。
直到一日……
「澄雨......再過幾日我便要進京趕考了。」楊映時坐在花圈製成的盪鞦韆上,有些羞澀地說著。
「啊,是嗎?」澄雨漫不經心地回答。此刻,她正將前幾日韓君平託人帶來的書冊分門別類,一個一個放回檀香木製成的木櫃上。
楊映時見澄雨對他不理不採的,一個箭步,便從鞦韆上躍了上來,三步併坐兩步地,反手將澄雨扳過身,右手壓距離她頭頂不過幾公分的距離,左手的臂膀又遮住她的右側,將她整個攏在自己的範圍內。
這麼近的距離令澄雨有點不知所措,她將手裡懷抱的書緊緊摟著,像是防禦般的姿態,看著映時有些焦急的眼神,那種欲語還休的神情,著實令她摸不著頭緒。她伸出潔白纖細的手指,輕彈了映時的額肩,淡然道:「楊二公子,你離得我太近了,這不是說話應有的距離。」
楊映時聽後嘴巴差點沒有掉下來,他頭前頃,抵著書架子烏黑的髮絲垂倘在澄雨鵝黃色的短披巾上,在他身上淡雅的清香與澄雨特有的天然花香糅在一起。楊映時的耳根子紅的熱辣辣地,澄雨較為冷冽的雙頰都能感受到他的那股熾熱,楊映時像是股足勇氣,下定全心以後才在澄雨耳畔道:「我這一走,至少有半年的時間都不會待在中都城了。」
他很想抱著澄雨大聲地對著整個韓府別苑道:「別留在這裡,同我一起走吧!我願意從中都城內請來最好的醫女,我也想帶著妳隨我至白北城!」
但這樣滿腔的狂熱終究被理智線給壓了下來,楊映時一番內心掙扎後,只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個字:「妳......不能至少給我一點祝福嗎?」他說著,雙拳緊握,顯然是很努力地想壓下自己的情緒,他棕色水潤的眼鏡看著白澄雨,與她有些暗棕色的眼睛相視,白澄雨愣了幾秒,眨巴地睫毛看起來美艷動人。
「......」她沉默遲疑,因為她不曉得要怎麼給回覆。她想將頭撇過去,避開視線,但終覺得這樣不太禮貌,於是將額輕靠在楊映時雀藍色的外衫上,問:「你希望我給怎麼樣的祝福呢?」
澄雨總覺得,映時要的絕對不是「金榜題目」、「雁塔題名」這樣的祝福語。
「我......」楊映時也沒想好,他覺得肩膀的負擔或許就是他心裡所期盼的。他想順勢抱著她,但是又猶豫後悔了。「我真的能帶她走嗎?」他自問,澄雨好歹也是韓家的人,他與澄雨的事情,他至今為止也尚未和任何人提起。
「……我想要……我想要妳跟我一起走。」憋著好些時光,楊映時終說道。
澄雨瞪大這雙眼,看著楊映時,他的表情有點痛苦,但卻很堅定。
「……我不知道君平怎麼想,我也不知道我爹娘的想法,但是如果如果我真的金榜提名回來。我想帶妳離開這裡,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映時認真說道,「一直在宅院裡生活,就像被囚禁在牢籠裡的金絲雀,即使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對妳而言還是太殘酷了。」
「……外面。」澄雨思道,她按住在胸前追月型的玉珮,冰涼的溫度,就像過去在雲晞古鎮、她與青禾兩人坐在湖畔時的水的溫度,「青禾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澄雨思忖。玉珮彷彿會感應她的內心般,散發著溫熱的溫度,彷彿就像青禾在告訴她:「你放心我過的很好。」
澄雨看著映時,漾起微笑道:「二公子,你不是同我要的是考試祝福?怎地說著要帶我走?」
「啊?……」映時仔細思考後,也覺得確實不合邏輯,尷尬地往後退了幾步。「我……我的意思是說……」
澄雨見他面露難色,索性轉回身子,將書一本一本放好。又將一疊書推到映時身上,映時伸手接了過去,乖巧地將書放進書櫃,心裡卻默念著:「澄雨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意啊。」
澄雨端麗地坐在木椅上,向映時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回楊府吧。否則倒時被人瞧見……」
「我知道、我知道。」映時不滿地癟癟嘴。「乾脆下次命清風在韓府別苑旁也找個楊府別苑算了,省得我來回跑。」
「下次來的時候,會給你禮物的。」正當映時在心裡嘀咕時,澄雨忽道。
「咦?」
「所以快點回去準備吧,我的大少爺。」澄雨雙手交疊在下顎,俏皮地一笑。
「可惡……好想帶回家啊!」映時在心裡胡思亂想後,朝著澄雨望了一眼,就離開韓府別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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