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擾計畫?嗯...沒有什麼印象。」憐托著下巴稍微思索了一下。
「是嗎?連妳也不知道嗎?」
「怎麼了嗎?發生了什麼事?」一連串不明所以的對話,愈發得令天馬憐好奇了起來。
「組織前陣子召集了三大派系的首長,開了一次核心會議,會議的內容就與這『干擾計畫』有關,當然我只是一介部門之長,並沒有與會的資格,但或多或少仍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霓裳宮意味深長地在空中比劃著說道。
「欸呦。」憐不禁發出了讚賞之聲,並盤起了雙腿湊了過去。
「我聽說這一次的核心會議似乎不怎麼順利,三方各持己見,但最後由仲裁者一派拿下了這次會議內容的主導權。在那之後不到三日,仲裁者的首長便緊急宣布欲啟動一項秘密行動。」霓裳宮有條不紊地開始訴說。
「我們派系的首長...不正是赫里沃德那傢伙嗎?」
仲裁者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派系,即便是對於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組織來說,亦然。仲裁者在組織裡是一個相對中立的存在,與世界各國高層有著密切的往來,比起關心異常體,更加關心與之來往的人類勢力。仲裁者擁有自己的議會制度,而現任的議會之首正是一位充滿神秘感的皓首長者,人稱「鎮壓集星大廈爆炸案的英雄」―赫里沃德。
天馬憐對於這位首長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早在八年前初加入組織之時,赫里沃德的名號已經相當廣為人知,尤其是鎮壓集星大廈爆炸案一事。但實際上在那之後的八年裡,相比起另外兩位首長顯赫的戰功與卓越的研究成果,在憐的眼中,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如果當初能自己選擇要加入的勢力,那不知該有多好。憐微微發愣,思考著真要說的話,應該會加入狂熱者吧?畢竟妖貓部隊整體那嚴肅的氛圍挺不適合自己。
「而妳。」說完,霓裳宮一指,指向了與他對視的憐,也瞬間讓憐的思緒收束了回來。
「妳,正是這項秘密行動的指定人選。」
「什麼?」憐沒有想到這正聽得津津樂道的故事,瞬息之間自己竟然出現在了裡面。
此時的天馬憐尚未從驚訝中緩過神來,霓裳宮見狀,便伸手捏了捏憐的臉頰,果不其然,得到了憐的側身一腳,好疼,這女人總是下手沒輕沒重的,但此舉也成功讓對話得以繼續。
「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這是一項二級任務,按道理來說,這是部門級別的任務,若是狂熱者接手,大概率是由我出任,但為何選擇妳?抱歉,我並沒有惡意,但這不合理的越級指派...」言語間,霓裳宮蹙眉沉思著。
「你在擔心我的安危嗎?」憐的神情裡遊曳著一絲壞笑。
「不僅僅是這樣,我總感覺事有蹊蹺,所以才來提醒妳的。」霓裳宮察覺到眼前的女人又在作弄自己,因此別過了頭,故意不正眼看她。
憐收起了玩笑般的態度,開始思考著方才得到的消息,確實,越級指派十分少有,各級異常體的鎮壓行動皆有著詳細的規範,不過組織裡的審核機制相對嚴謹,應該是不會出現什麼紕漏的狀況才對,那麼就是有特殊情況,還是條件嗎?
憐望向自己放在圓桌上的右手,視線從白皙如凝脂的手腕延伸到了指節,在無名指處有著一個與其他地方的膚色截然不同的區域,那是一個深黑色的蜈蚣紋身,憐下意識地搓了搓它,那玄黑色深深滲進肌膚的孔隙裡,成為了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難道說,是相中了我的能力嗎?令憐不由得如此想道。
「所以,這項秘密任務就叫『干擾計畫』?」憐再次開啟了話題。
「不是,秘密任務是去收拾『干擾計畫』的爛攤子才對,至於進一步詳細的內容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這幾天妳應該就會收到消息了。」語畢,霓裳宮將頭轉了回來。
憐能從這男人的眼神中看出他確實真的只知道這麼多了。接下來若想知道更多,只能直接回到組織問個清楚了。
「沒辦法...」憐不太情願地站起了身,「先回天照大樓一趟吧!」伸了伸懶腰,憐轉頭看向霓裳宮示意著自己正等待著答覆。
「好主意,我等等也要去那裡一趟,結伴而行吧!」受不了眼前這任性女人的霓裳宮,起身開始收拾起了碗筷。
看著此景的天馬憐似乎想起了某事,「啊!差點忘了!」,憐將落在桌子邊緣的飯粒拾起,俯下身吹了一聲口哨,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從浴室爬了出來,正是稍早提醒天馬憐將有訪客的節肢動物,暗褐色細長的身體配上鮮黃色的多足,那般的鮮豔醒目彷彿暗示著他人自己有多危險一般,就這樣一隻全長有手掌大小的蜈蚣竄上並攀附在了憐的手上,憐則是細心地將指尖的飯粒餵給了那生物。
見狀,霓裳宮先是微微一怔,隨後開口問道:「那該不會是A307的眷屬吧?」
「是啊!小僧跟我的感情可是很好呢!」
「小僧...牠有名字?」
「『百足小僧』,我幫牠取的,就是牠剛剛告訴我你在門口的喔!」
這小生物能傳遞情報?真是恐怖的偵查能力,霓裳宮如此想道,或許之後能以此為契機挖角天馬憐到情報部也說不定,但一想到她那過於自由奔放的個性,大概沒人能真正的約束住她吧!
看向眼前對著蜈蚣自言自語還能依舊如此歡騰的女人,也許這樣就好,至少她現在的生活還算得上快樂。霓裳宮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距離那件事發生已然過了八年,恍恍惚惚又彷若重回了當初相遇的場景。
回憶很是曖昧,那畫面是如此朦朧,但人事卻仍記憶猶新。那是一間狹小的飯店房間,窗戶有著被外力強行破壞的痕跡,風兒因而得以竄入,騷動著窗簾不得安寧,房間的牆壁與地上皆佈滿了鮮紅,恣意飛濺的血液支配了這僅僅幾坪大小的彈丸之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可言喻的作嘔氣息,三具異常體的屍身與一具年輕女子那早已分離的軀體就這樣靜靜地倒臥在了房間的各處,留下兩個站在靠近門扉的人影依然佇立著。
身材嬌小的女子,終於忍不住而跌坐在了地上,恐懼令她的身體僵直了好長一段時間,然而在一切歸於死寂之時,那強大的疲憊感令她再也無法支撐自己,手中緊握住的水果刀也隨之掉落在了地上。
女子顫抖地抬起了頭望向了她身邊的男子,不,應該說是男孩才對。眼前的男孩身著明顯與他的尺寸不合的西裝,目測大概只有14歲左右吧,但那堅毅的目光明顯不是了那年紀該有的,不知是方才的戰鬥還是窗外喧囂的風,男孩的衣裝略顯殘破與凌亂,但手持的那漆黑左輪手槍卻彷若靜止般堅定不移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為什麼救我...?」
「因為這是我的職責。」
男孩低下頭看向了女人的臉,看向了天馬憐的臉,清秀的臉上的充滿了恐懼與悔恨參雜的表情,那是臨近心靈崩潰邊緣的人才會有的表現。
天馬憐呆滯地將目光落回到了那煉獄般的景象,淡淡地向身旁的男孩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霓裳宮。」
「現隸屬於北極星搜查課,依照情報前來...」少年霓裳宮邊說著邊將彈夾從槍械裡取出,但眼角餘光瞥見了毫無反應的天馬憐,便決定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很遺憾會發生這種事,關於妳的未婚夫其實是異...」
「你說,我今後該何去何從?」
看著眼前頹然地癱坐在地上的憐,霓裳宮不知如何回答這問題才是正確的,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對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另一個人繼續前行。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一個人都有其存在的意義,也許只是我自作多情,但希望妳能找到新的目標並嘗試活下去。」
在那一剎那,兩人四目相對,憐嘴唇輕啟,欲說還休,或許,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霓裳!收隊了!」遠處傳來隊友的聲音,霓裳宮思索片刻,便將袖口的鈕扣解下,遞予了天馬憐。
「我沒有名片什麼之類的,這個給妳。若妳真的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就拿這鈕扣來找我吧!」
回憶搭起的場景開始支離破碎,轉而印入霓裳宮眼簾的是近在咫尺的手掌,手掌還不斷地來回晃動著。
「霓裳,你在幹嘛?發呆?」天馬憐邊說邊努力地讓眼前這個呆若木雞的男人回過神來。
霓裳宮連忙找了藉口糊弄了過去,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還不忘拾起手機比劃了一下,說道:「那個,我現在叫組織派一輛車載我們去吧!」
「不必!」說完,天馬憐便得意地將機車鑰匙送到霓裳宮的面前,並在空中搖晃了兩下。
「我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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