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曾經存在,便是把柄,能被利用的情報。
戰前的希述版圖小,被諸國圍堵在大陸的中央,不欲卻又不能不依靠別國。人們心心念念的從來不是安居樂業,而是殺出重圍,把賴以生存的各種搶過來。因此,卑勒塔爾人的團結顯露在各種冠上愛國的事情上;全民皆兵是自然,其他的東西不單需要擱到一邊去,也需要被輕視。若事情不能與軍務掛鈎,便不值得一顧;人們的生涯規劃都必須建基於愛國事業,與戰爭相輔相承。
「裝有陀飛輪的懷錶,極緻的工藝,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東西。」花朗看著自己腕上的名貴手錶,聽著那清脆利落的滴答聲,微笑,「不是皇室人員,也該是什麼上流人士,達官貴人。」
「嘖。」萊特冷笑,喝了一大口的啤酒,「你跟我這鄉巴佬聊這種東西幹嘛?難道你把我困在這裡,就因為沒人鳥你這婆娘?」
「哎哎哎。總長先生,我也只是逼不得已把你留在這裡,但我也沒待薄你,不是?或許總長先生可以給我留點面子吧。」說得像是在撒嬌一般,花朗臉上是燦爛笑容,「而且,我現在不就是來跟你說說放你出去的條件嗎?」
「條件?」萊特大笑,往桌子另一邊的花朗稍稍靠近,「你把我非法軟禁在這裡,我出去第一時間就讓人來逮了你。」
「是非法軟禁,還是熱情款待朋友,總長先生說了算。」花朗笑著,亦往萊特靠近,「到時候,總長先生可能會後悔沒問我要電話號碼。」
「我跟你能做朋友?呸!」
「總長先生別太豪情壯志。」花朗笑著,喝了一口酒,雲淡風輕地說,「我有線索,你有網絡,我們有共同目標,難道就做不成朋友了?」
「什麼共同目標?」
「裝有陀飛輪的懷錶。仰望上流社會的普通人。」把腕上的手錶脫下,置到萊特的面前,「把無辜女孩弄成活死人的變態傢伙。」
這份眷戀,是唯一的線索。
醒來於哥達首府康達某家高級酒店的房間,萊特發現自己在調查局的系統上有休假申請,並已得澄王批准。借故向顯平打探一下,方知在調查局眾人心裡他正在斯吾渡假,哥沙爾美女在懷,好不歡樂。
調查局的系統還真脆弱得可笑。
在這他休假的日子裡,澄王的情緒起伏甚大,現時正處於低潮;其人依然身處哥達,但不怎麼料理政務﹐反倒是投入於探索南部的藝術文化。調查局在各個方面都被投閒置散,人員閒得集中清理積累多時的中小案件,以及著手把大量資料移交國軍。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YxiLJW0Wp
朗盧調任國軍法證事務總長,徹底與調查局劃清界線,成為浦王麾下的人;可浦王亦陷於低潮,人正於曼浮養病,朗盧在國軍裡連建立人脈和地位的機會也沒有。
哼。
「多爾。我看你這幾天不是在斯吾,對吧?」
「我若真的左擁右抱了這麼幾天,哪會這麼暴躁!」
「行者向你招手了?」
萊特沉默,看著腕上的手錶。
花朗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只道他是個生意人,在那以上多加一份赤子之心。聽罷,萊特只覺得好笑,像是聽到政客說自己心存正義一般。花朗莞爾,待萊特笑完後,才不經意地說,「世人愚昧,總以為自己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喝著酒,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並沒想過花朗,或是瑜勒飛,會跟行者扯上關係。自然也沒想過顯平會這麼提起。
「不必訝異。要在南部做調查,少不得拉點關係。」顯平摸了摸下巴,看著窗外,「行者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這就夠了。」
「你和他們有連繫?」
「都是他們連繫我;我可找不著他們。」顯平壞笑,又喝了一口酒,「這裡的人和事每一刻都在變,只差是循序漸進地變,還是天翻地覆地變。幾十年了,咱們南部十族經歷過太多了,現在只求安穩,那管這安穩從來是在險中求。」
「大哥……」萊特垂頭看著握著酒瓶的手,輕嘆了一聲,「你說,他們為什麼要在這事上插一腳?」
「有必要摸清嗎?」顯平收起笑容,靠到桌前,雙手交著,「要求得安穩,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你拿的,是你求的,也是你給的;不少一分,也不多一分。拿少了,自己心裡不好受;拿多了,命運不會讓你好受。」
萊特不語。
說釋放他附帶條件,花朗卻沒明說要求;說會與他聯繫,卻是數天不聞動靜。他留下的線索便是轉贈予萊特的這隻手錶;從手錶生產商那裡得知這錶名貴但非珍品,是近年的出品,因著品牌的名氣以及最近的機芯設計而成為城中富豪的流行玩物。戴著這手錶,除了虛榮以外萊特並沒感覺到什麼;說起來還不如能自動報時震動的手機。
他說我有網絡。什麼網絡?
「頭兒。你對這種玩意兒也有興趣了?」戈納的微笑裡帶著一份猜疑和無奈,以奇異的視線看著正站在調查局大樓門外的萊特。「不像你啊。」
「別人借我玩玩,也不見得真有什麼好玩。」萊特瞥了他一眼,便扭頭避開他的視線,倚在欄河上,「這玩意背後難道還有什麼故事?」
「奢侈品吧,就是為了炫耀。這東西,炫耀的可以是金錢,也可以是鮮血。」
「怎麼說?」
「老爺子就是為了這玩意送了命。為了面子,現在說起來卻是丟臉。」
「你爸不是戰死的嗎?他的名聲可響當當了。」
「是的。」戈納嘆了一聲,也倚在欄河上,看著大樓門外熙來攘往的希羅人們,「芳曼的大部隊,大西北戰役的先鋒特種兵。嘖。其實就是死士,本來就沒想要活著回來,為榮譽而戰的蠢貨。」
「那個年代的卑勒塔爾人都這樣,不是嗎?反倒是來到我們這一代,都被一堆老鬼說成是沒用的賤貨了。」
「他永遠不會明白,所謂的光榮戰死對我們來說是個詛咒。頂著他的名聲做人,很累:尤其你不認同他的所作所為,當他的兒子是個重擔,即便他都死透了。」
「看開一些吧,兄弟。」萊特拍拍戈納的肩膀,微笑,「你在調查局的表現卓越,老早超越你老爹的什麼戰爭烈士虛名了。」
「這玩意,」戈納瞥看萊特腕上那手錶,冷笑了一聲,「我家有兩隻,一隻在我媽名下,另一隻在我名下。古董級別,比這復刻版要矜貴多了;我和我媽誰先死,就把對方的錶賣掉,足夠這輩子過得安樂。」
「想不到你還會這種投資。」
「不是投資。是老爺子在戰時搶回來的。」戈納再度冷笑,笑裡的寒氣逼人,「這東西是格蘭堡專有名物,機芯裝有第六代陀飛輪,造工相當巧究,為皇室頒授予學術和藝文權威所用。所以,戰時能擁有這玩意的,只有格蘭堡的文人。」
「這麼說……」
「芳曼的大部隊裡有不明文的競逐,看誰能搶回來最多的錶;所以,落在國軍手裡的每一隻錶都代表著對無辜平民的大小屠殺,和死士的良心泯滅。老爺子在曼浮殺了數十個年青的英勇學生,就為搶他們教授的錶。」
「那麼,」萊特站直了身體,皺眉,看著有點過份淡定的戈納,「擁有這錶的,必然是芳曼大部隊裡的人了?」
「正確來說,是負責攻入曼浮的大西北先鋒八二一部隊。」
「名單有嗎?」
「不會有。」戈納無奈地搖頭,「在國軍的公開資料裡沒有關於八二一部隊的任何敍述,芳曼亦從不承認部隊的存在。」
「那你所說的…」
「是我那逃兵叔叔臨終前的告白。」嘆了一聲,戈納才回復了平日的忠直模樣,「頭兒。你問那麼多是為啥?」
「戈納。你又要建大功了。」萊特笑著,狠的拍在戈納的肩上,讓人不住吃痛,「不過,我們必須找到八二一部隊的名單;準確點說,是八二一部隊裡有醫科技術的人員。」
「頭兒。」戈納拉直了身體,抓著萊特的衣袖,壓下聲線,「鬼醫?」
萊特點頭,露出久違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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