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藏在雨季 - 第二章稍縱即逝的顏色(1)

　　這學期舉辦的社團發表會，跟校慶運動會辦在同一天。早在期中考之前，吉他社社員就已經分好組別、各自練習。

　　「……我說，何延凱為什麼在這裡？」我瞪著眼前嘻皮笑臉的阿凱。

　　「我是吉他社的王牌前社長，來這裡探班很正常啊！」阿凱一臉理所當然。

　　「來的路上遇到阿凱學長，就一起過來了，正好可以問他一些發表會的事。」老斌抱著吉他，坐在我身旁。

　　「蘇芷依，妳能夠同時認識現任跟前任社長，是妳莫大的榮幸耶！」

　　「抱歉，我只想認識現任社長。」我敷衍地回應，阿凱作勢要揍我，惹得老斌一陣笑。

　　「對了，你們兩個要唱什麼歌？男女合唱？」

　　「沒有，應該是我彈，小依唱歌，但我們還沒決定曲目。」

　　「蘇芷依妳不彈啊？」

　　「老斌比我厲害多了，我不想拖累他。」

　　「哪會，妳最近進步很多啊，都可以彈完一整首歌了。」

　　「真假？蘇芷依妳會彈完整首了？」阿凱一臉吃驚，「加入吉他社果然就是不一樣，想當年妳的極限只有半首呢！」

　　老斌看向我，「小依妳以前學過吉他？我還以為妳完全沒基礎。」

　　「喔……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學的，基礎什麼的當然早就忘了。」

　　「沒錯，她記性真的很爛，那時候連我當天早上教她的DoReMi，她下午就忘記了。」

　　媽的……到底有誰可以把何延凱的嘴堵住？

　　「是阿凱學長教小依的嗎？」

　　「對啊，我那時候想當吉他家教，就抓她跟她哥來當練習對象──」阿凱說到一半，便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打斷，「我有事要先走了，決定好要唱什麼再跟我說，你們表演那天我會去看的。」

　　「快走吧！別打擾我跟老斌的兩人世界。」

　　「妳這個臭小鬼……下次不要再掛我電話，也不要再已讀不回了，聽到沒？」

　　「我考慮一下。」我敷衍地揮了揮手。

　　阿凱走後，我假裝認真研究吉他的和弦，實際上手心卻不停在冒汗。

　　「怎麼不跟我說？」老斌率先打破沉默。

　　我吞了口口水，「說……什麼？」

　　「說阿凱學長教過妳吉他啊，當初妳剛入社，我還很愚蠢地從吉他的拿法教妳……」

　　「拜託，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這期間我完全沒碰過吉他，連拿右邊還是左邊都忘了。而且那時候不讓你教我，我們要怎麼進展神速？」我對老斌曖昧一笑。

　　「說的也是。」老斌笑道，「對了，想好要唱什麼歌了嗎？」

　　「嗯……我還沒有想法，怎麼辦？」

　　「沒關係，這禮拜之前決定好都還來得及，反正不管妳想唱哪首，我都沒問題。」

　　老斌說完便隨手彈了一段熟悉的旋律，「知道這首嗎？」

　　我和老斌相視而笑，「當然知道啊！是周杰倫的〈晴天〉，也是我們相遇那天，你唱的歌。」

　　「我還記得妳那時候躲在門後面偷聽。」

　　「我是正大光明的聽！」

　　「妳當時哭了吧？」

　　我抿了抿唇，「……你看見了？」

　　「嗯，我當時在想，這明明是一首很輕快的歌，為什麼妳會聽到哭呢？」

　　「這首歌很悲傷啊，最後一句歌詞是──但故事的最後，妳好像還是說了拜拜。你聽，是悲劇吧！」

　　「喔？真的耶，我怎麼都沒發現？」老斌跟隨著我的歌聲刷著和弦，「要不我們發表會就唱這首歌，讓它有個美好的回──」

　　「不要。」

　　「妳也拒絕得太快了吧？好歹也算是我們的定情曲，我太傷心了。」

　　「不是啦！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唱女生的歌啦。」我越說越小聲。

　　「好啦，我開玩笑的。那妳想唱哪個歌手的？妳的聲線比較細，音又偏高……陳綺貞嗎？或是徐佳瑩？還是妳想唱不是主流的？」

　　我的腦海迅速閃過多位女歌手的面孔，卻始終沒有結論。

　　「我想一下。」

　　老斌見我在沉思，也沒再繼續問，隨意彈奏著歌曲。

　　我望向今早就持續昏暗的天空，此時一道閃電即逝，沒多久便傳來轟隆的雷聲。

　　嘩啦──嘩啦──

　　雨聲頓時包圍整座校園。

　　我緩緩揚起笑，「我想到要唱什麼了，而且是一定要唱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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