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今天也在煩惱戀愛的事情！ - 4-8 宴會上全場注目的焦點

很快的，到了宴會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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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依照慣例，在王都中的大會議堂舉辦。一打開黃銅的大門，偌大的廳堂便映入眼簾。至少有十層樓高的柱子圍繞廳堂，平滑的表面篆刻神話傳說。螺旋樓梯沿著圓柱繞升而上。在鏤空的穹頂，溫暖的陽光透過彩繪琉璃的窗稜，灑落在大理石的地面。純白的薔薇順著柱子攀爬，芬芳撲鼻而來。

最靠近底端的是，王室和五大家族專用的包廂。在半空之中，俯瞰著與會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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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提和尤里烏斯當然也到了會場。最終，他們沒有等到艾莉絲。但是，本來就沒有規定說同一個守夜人小隊的守夜人一定要一起出席。

所以，艾莉絲或許是找到其他同伴了也說不定。

只要前往會場，就能遇上。拉提深信。

當然，拉提這次為的就是，晨曦之槍特意送達的警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尤里烏斯只是說了句，「又來了嗎……唯一能讀懂晨曦真正函意，做出預言般判斷的拉提‧佩里。」

那是什麼？說起來也看到會場的警備比往年還要嚴密，這就代表晨曦之槍大人確實注意到了什麼，因此才將暗號託付給他──

他得好好想想，這次需要在哪裡發揮他的作用。

先從暗號開始分析、釐清吧。晨曦之槍大人的深意必定隱含在其中。沒能理解是他的思維還不夠深刻。

「薔薇……」拉提審視著信件，對上穹頂上掛著的純白薔薇。「難道這些薔薇有什麼問題嗎？」

尤里烏斯撇嘴。「這簡單，拉提，你想一下老巴奈特……你會感到什麼？」

拉提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害怕的發現，老巴奈特的身影就如同薄霧，逐漸消散。他想不起來自己悲傷的理由。是呀，究竟有什麼好悲傷的？

就像他們在黑髮夜民遭遇戰前，碰到死亡薔薇的情景──

難道這些花朵也是！

那麼，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拉提不禁感到畏懼。

框啷。

尤里烏斯將桌上的油脂倒在薔薇上。他望向拉提。「行了，不要露出那副蠢樣。你去做你擅長的事，拉提。」

拉提點點頭。

接著，他掏出一張紙──

是之前，晨曦之劍曾給予他的，如果發現席娜‧特里亞有任何危險就來向他通報的方法──晨曦之劍的信鴿。

拉提手中的紙開始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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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戀愛的告白計畫，席娜特意提早抵達宴會會場。

然後，席娜便看到了，伊登口中的那個──

所謂眾人注目的焦點究竟為何物。

放在廳堂底部正中央，那尊珍珠般的雕像──那是一對戀人模樣的雕像。女子的表情非常幸福，那是沉浸在愛河中的女性的神情，栩栩如生；男子面容英俊，看起來十分欣慰。就像是跨越重重阻難，終於修成正果的情侶──

簡直就是她和拉提的翻版！

遠不止這些，這座大理石雕像的配色非常典雅樸素，能夠看得出有一定時代痕跡，受損卻並不嚴重。除此之外，還隱隱散發著微微的光暈，只要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平和的心情。

簡直是傳說中遙遠的異鄉之神，巧匠與藝術之神的手筆。

席娜呆愣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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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真的好想把這尊雕像納入她的戀愛計畫……

現在應該來得及。以她的聰明才智和天賦，沒什麼難得倒她的事情──

忽然，她聽到熟悉的嗓音。

「席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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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莉亞古雷茲。

她絕對不會認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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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娜連忙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看見了一隻漆黑的烏鴉。頓時明白那是什麼。

赫爾莫多的手札上記載的鍊金烏鴉。泰莉亞肯定是在遠方操控這隻烏鴉。

烏鴉開口。「是我。」

「泰莉亞──！」

「妳很久沒出現了。所以我來看看。」

「唔，讓妳擔心了。」

「無妨。」泰莉亞頓了頓。「妳現在的進度是？」

席娜把正在精細策畫告白計畫的事情告訴泰莉亞。泰莉亞的煉金烏鴉起飛，環顧了一下那尊唯美的雕像。

「妳的眼光很不錯。這尊──可以追溯到永夜時代。」

「……我好像有聽過，『喬瑟芬』嗎？」

「人類傳說，即使戀人落入恐怖的魔王手中，喬瑟芬仍然堅持等待。等了足足有十年，最後終於等到戀人回家。」

席娜點點頭，她也有聽過。據說在喬瑟芬的雕像前和戀人一起許願，就能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不是沒想過，但是──

「這種雕像不是很多嗎？」

「哼。」泰莉亞拍動翅膀。「這尊貨真價實。她完美復刻了喬瑟芬的長相。」

「──」半晌後，席娜才吐出字句。「一模一樣？」

「完全相同。」

席娜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這麼完美的雕像。

這麼有歷史意義的存在。

還是能讓戀愛成真的雕像──

當然要納入她的告白計畫中──！

不過……喬瑟芬的故事起碼可以追溯到四百年前……也就是說，席娜瞥了一眼泰莉亞。

而且，席娜總覺得有些違和感。對了，前些日子，她在探聽伊登口風時，伊登雖然沒告訴她究竟什麼東西是眾人注目的焦點，卻告訴她說，希望她到時和庫雷因能夠一起感受到驚喜……

是這樣啊。

也許是受到庫雷因的唆使，伊登似乎很希望他們能夠趕快和好。

「屆時，庫雷因會在那裡等妳吧。」伊登這麼告訴她。

席娜有些苦惱。她將煩惱告訴泰莉亞。

「真想避開庫雷因的耳目，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呢……」

總不能弄出太大的騷動……上次的小黑已經很嚴重了。

「席娜，為什麼妳不──」

席娜屏住呼吸。來了嗎，泰莉亞睿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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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雕像整個搬到告白的場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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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娜眨眨眼。「搬過去？」

「是。」泰莉亞拍動翅膀。「喬瑟芬為什麼見到她的戀人？她是等到了，但並不是戀人回家，是她主動去魔王所在地尋找。同樣的道理，既然妳充滿愛意，就讓雕像移動。」

「原來如此……但是，這樣會引起騷亂吧。一尊雕像突然跑動起來，宴會會場可能會以為是夜民來臨。」比如說小黑。

「嘖。」泰莉亞轉了轉頭。「小部分小部分搬就好了。」

「小部分……？」

「是。我再說個故事。以前有個魔術師跟一個恐怖暴虐的魔王打賭，『如果我能在你眼皮底下，不被發現的偷走雕像，你就要停止殘暴的行徑』。魔王答應了。最後魔王賭輸了。」

「魔術師做了什麼？」

「魔術師精妙的留了雕像的殼子在原地，把裡面的內容物整個掏空，分批搬到其他地方去。」泰莉亞飛到席娜的肩上，毫不客氣的停駐。「就像這樣。」

席娜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我明白了，煉金術的分解與重組──！」

「而且那尊雕像放了這麼久，內部肯定快爛掉了，只有外表好看，妳還能加固她的結構。」

「這主意真棒！」

席娜自然開始依照新的元素，重新修正她理想中的告白計畫。應該是要怎樣的氛圍比較好呢？她拉著泰莉亞，從窗戶打量著外面的草皮。綠草之中，繽紛的花朵綻放。有涼亭在一片色彩中佇立，如同眼睛一樣。

「我覺得那座涼亭很適合。」

「是。花圃很寬敞。」

「那也是一點。大理石的涼亭配上遠古的雕像，不覺得是很……充滿莊嚴氣息的聖地嗎！」

「我看比較像是埋葬人的墓穴。」

「泰莉亞！」

席娜鼓起臉頰。泰莉亞轉過頭。

「對了，其實我一直認為，妳最開始的構想，熱戀的親吻真的很不錯。」

「真的嗎！但那不是──」當然了，席娜也覺得這個主意很棒。但能直接受到泰莉亞的肯定還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泰莉亞哼了聲。「僅僅是魔法混成失敗了，並不能說她是個糟糕的主意。頂多，就是不要用過多華麗又容易相衝的魔法。」

席娜不禁點點頭。「是呢……」

「聽著，席娜。真正奪人眼球的，常是簡單的魔法。就像是必殺技一樣，單一，卻總是有效。」泰莉亞理了理羽毛。「就像魔術，也總是用一些簡單的技巧達成華麗的效果。」

「受教了……」

構思著戀愛計畫，席娜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泰莉亞好像很喜歡魔術呢？」席娜注意到剛才泰莉亞提起魔術師故事的語氣。

「不討厭。」

「泰莉亞以前有遇過什麼很厲害的魔術師嗎？」

泰莉亞晃了下。「很少。是有一兩個不錯。」

隨後，泰莉亞簡單講述了她所遇到的奇異魔術師的故事。有的充滿靈巧，過了輝煌的一生，最後死於非命。有的沒沒無聞，行走於鄉野間，替空無一物的荒野增添色彩。有的輕飄飄的如同幽靈，來無影去無蹤，只是偶爾在流言蜚語中聽到他們的事蹟。

許許多多的生命映照在泰莉亞腥紅的眼眸中，在名為時間的河水中激起浪花，浮沉，隨後消失。

這不是很多嗎。席娜有點失笑。

「就這些。」泰莉亞說。

「──妳還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席娜說。

「是嗎。」

「泰莉亞的過去果然很豐富啊……」

「多數都很無趣。也沒什麼值得提的。」

「我覺得很精采喔。」

「還好。」泰莉亞望向天空，好一段時間沒說任何話。

「比如說，以前永夜時代的夜空，星星的樣子是不是跟現在不一樣呢？」

「……」

「泰莉亞？」席娜有點小心翼翼。

「永夜時代的天空，只有一片黑色。那片純黑之中，什麼也沒有。」

「連星星都沒有，的確會很無聊。」席娜想像了一下。

泰莉亞閉起眼睛。「瞧，席娜，沒什麼值得談論的。」

看著泰莉亞的側臉，席娜靈光一現。「泰莉亞不是也說了嗎，我是人類，魔龍的經歷對人類來說，說不定充滿了繽紛的色彩喔？」

「也是。」

陽光照耀下，鮮血魔龍好像在笑。不過席娜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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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泰莉亞的幫助，席娜又回到會場中。她得要趁著庫雷因不在的時候，趕緊實施──！

雖然這是為了騙過他的耳目所擬定出來的計畫，但被庫雷因發現的機率還是有點高……席娜可沒有冒險的意思。

一個爽朗的嗓音呼喚她，將她拉回現實。

「這不是特里亞小姐？真是稀奇。」伊登‧格瑞恩身穿一襲燈火標誌刺繡的長禮服，笑容一如既往。「一般來說，特里亞小姐不都是跟庫雷因那小子一起出席嗎。」

「那個啊……」

「特里亞小姐還在為前幾天的事情跟庫雷因賭氣嗎。」伊登揮手，「這我就有點傷心了，難不成我的商談起不了作用？」

「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就是了。」

──雖然席娜很想躲開伊登的視線，但伊登好像鐵了心要盯住她，令她有些發愁。說起來……

「我沒有答應擔任庫雷因的舞伴。格瑞恩先生想必也沒有吧？」

「是啊。」

「那麼，他這次是打算一個人出席嗎？」席娜有點疑惑。這不太像是他的作風。

「我也不太清楚……他好像找到了另外的朋友，不過我不清楚是誰。因為他帶著黃金面具和斗篷。」伊登思索了一會。

「西昂‧賽勒涅嗎？」

「說不定是？」

「這樣啊。」席娜點點頭。不過，賽勒涅會擔任誰的舞伴嗎？真是少見。庫雷因的魅力真是可怕。

「對了‧特里亞小姐要先到那尊雕像下面等嗎？」伊登似乎很期待。

席娜思索了一會。這對她來說也相對方便──「好呀。」

於是，席娜走向那尊雕像底下。

越是走近越覺得，真是尊美麗的雕像。就連衣服的皺褶細節都維妙維肖，要是能上個色的話，包準哪天會活過來。不過，泰莉亞說的或許沒錯，這尊雕像的表面還是敵不過時間的侵蝕，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磨損。

可惜了。席娜搖頭。但無妨，這就是魔法天才出場的時刻了！

待會一定讓妳煥然一新──

席娜纖細的手指撫過雕像的眼角。「可別小看晨曦之槍的手藝和品味。」

她掏出小罐的墨水瓶，用食指沾了點墨水，畫出繁複的魔法圖騰。

借一點華麗又可愛的禁咒來用。

一串詰屈聱牙的古語輕輕念誦。

──「奧秘的禁忌黑火啊，將靈巧的火苗借給特里亞的雙手吧。我將褻瀆生命，亦將拋棄道德，最終燃燒靈魂，編織出生命之火的讚歌──」

無數顆六芒星交織在一起，從中心點放射而出。

跟赫爾莫多借來的血脈魔法，「生命拼接」以及「結構重組」。

──因為只是借來的，所以遠遠沒有原版的功效，但對席娜來說也夠用了。

有灰黑色的薔薇，自雕像上開始蠕動。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灰黑駁雜的花瓣底下，長著蜘蛛般的八隻腳，一節一節。如同找到食物的工蟻，歡快的移動著。他們分解，然後搬運──

雕像從根部開始一點點的被切裂、分解、搬運，卻又維持住空殼的外表。灰黑的薔薇將會在另一個稍遠的地方組合，從根部開始長出，組合成雕像的雛形。

席娜勾起微笑。「妳會變得更漂亮，更符合晨曦之城的品味……完美，我果然是天才！」

接下來，只要能騙過伊登‧格瑞恩的視線，她要行動就簡單啦。

席娜連忙彈了彈手指，召喚出虛假的幻象──儘管特里亞的空想無法憑空造出有靈魂的生物，但只是純粹的，無法觸及的，欺騙人的虛假幻象，席娜還是能做到。

和她相去無幾的幻象，對她打了個贊同的手勢。

席娜腳底一溜，逃向了會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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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令人振奮的時刻，將自己完美隱藏在雕像中的憎惡魔王也不免回想起永夜時代曾經的榮光。彼時，他目睹過偉大的黃昏魔女的威嚴。她的身驅就是夜晚本身，為了夜民的安穩亙古的端坐在夜暮的坐椅上。

在她的身後，血紅的巨大雙眸無情的睜開，如鴿血石沉靜的點綴在夜色的布幕之中──毀滅魔龍。

可惜這一切都被升起的黎明摧毀了。

可恨的黎明。可憎！可惡！

不但抓了復仇魔龍，還摧毀掉「永夜再臨」的術式。但毋須煩憂──正如同被黎明摧毀的夜暮，這一次晨曦終將被黃昏染黑。

絕望終將降臨。

憎惡魔王舔了舔舌頭。將注意力放回會場的狀況。

他看到那個象徵希望的晨曦之槍，一步、一步，跨過階梯，穿越過重重美麗的薔薇，來到他的面前。

白髮少女的面容，即使以精靈的標準也算是漂亮。姣好的面容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帶著一點少女的純真──一想到待會就能看到這副模樣扭曲的模樣，憎惡魔王忍不住發笑。

然後──

晨曦之槍撫過他的眼角，笑容依然甜美。「可別小看晨曦之槍的手藝和品味。」

憎惡魔王忽地升起不好的預感。他本來想乾脆這時就出手，但一想到晨曦之劍還沒出現，好像有點可惜──

只是這麼一瞬間的遲疑，令憎惡魔王永遠錯失還手的機會。

──因為，他的身體倏的分解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血肉逐漸被吞噬溶解，分裂成一小片的碎塊。然後，被挖掘、搬運出去。彷彿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血肉。他本來想抬手發動攻擊，卻發現就連手指都消滅成塵埃。

只剩下軀幹勉強能動的他，接下來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眼睜睜的享受著被啃噬的痛楚，直到死亡。

何等的酷刑和品味……！享受他人絕望的憎惡魔王，嘗到了很久不曾感受到的恐懼。他頓時明白，為何其他夜民都這麼害怕晨曦，他們的手段和殘忍程度超乎想像，即使是夜民都會感到恐懼！

接著，他再度聽到了那個甜美的聲音，深深的烙進他的胸中，抹滅不去。

「妳會變得更漂亮，更符合晨曦之城的品味……完美，我果然是天才！」

千百年來的經驗讓他作了個明智的決定──

跑。

憎惡魔王發揮了最後的力量，逃離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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