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俠 - 間章－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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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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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公園中，有許多放學的小朋友正在四處奔跑。

還有兩個坐在長椅上聊著天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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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小孩們還不會各自盯著一格小小的螢幕，只要有幾個石頭和木棍，就足夠讓他們玩上一整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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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有一個推著腳踏車的老人走進了公園。

黑色老舊的老人車，車頭也像是牛角一般後扳，後頭的附座上綁著一架木箱，上頭插著許多捏出造型的捏麵人與糖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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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長至腰間的白鬍子用橡皮筋束起的老人，一邊按著車上的小喇叭，一邊慢慢行進一邊輕聲喊：「捏麵人、吹糖人、糖葫蘆，要聽故事的小朋友快過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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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們一時圍了過來，但是不知道要不要錢，都不敢靠近。

只剩下老人「嗶嗶」地吹著糖衣鳥，呵呵地笑著看這些圍繞過來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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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推著車在長椅的旁邊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長椅上停下對話的兩個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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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棉花糖嗎？老先生。」其中一個小男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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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老人笑了一笑：「撕雲，吞霧，吃下的還不就是幾個糖粒，比起眼前看得到的雲，你不覺得聽老伯說故事更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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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糖我們就不聽了。」小男孩中的另一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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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好。」老人說著從木箱裡取出了兩個手臂長的木棍圈起的棉花糖，笑了笑：「只要付得出錢，你們喜歡吃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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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男孩各給了一個硬幣，老人說著也把棉花糖交給兩人。

周圍的小孩們發現有糖可吃，也紛紛過來付錢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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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踢了一下停車桿，收錢，發糖，然後看了看周圍吃著糖的小孩們，自言自語的說道：「很久很久前，天地間的人們都還願意為了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付出代價，盤古如此，夸父如此，不知幾時，人們變得只為眼前的東西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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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收錢呢？老伯。」小男孩又反口問道：「錢不也是看得見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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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老伯看到的錢，和你們從爸媽那裡拿到的錢，可能不是同一種東西吧。」老人又笑了笑：「例如說，世界上就有這麼一種寶物，看不見，摸不著，多少錢也買不到，就可惜在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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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感情對吧，千金難買真感情，書上都有說。」另一個小男孩接口說。

「既然看不見摸不著，為什麼老伯你又知道呢？」而那個愛反口的小男孩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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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為什麼我知道，當然是因為它太過厲害，無論怎麼樣的無名也掩蓋不了它的鋒芒。」老人說道：「它可以拔山倒海，劈日斬月，無所不能；拿出來就能叫天地震攝，神鬼仙魔跪地求饒；魔物妖鬼見了它，紛紛避之唯恐不及。唉，但就是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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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男孩互相看了看，問：「既然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沒人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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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正是只有我知道，這個寶貝才彌足珍貴。還要聽嗎？先買一隻糖吧。」老人說著裝作整理木箱，一臉不再說下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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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孩子們聽不了長篇大論，紛紛又回去公園裡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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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男孩低聲談論一會，其中一個小男孩雖然想知道，但在他心中那無敵的寶貝，說不定還不如家裡自己黏的一把紙劍。

另一個小男孩忍不住想聽下去，乖巧的拿出了剩下的一百元交給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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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好。」老人笑笑，接過紙鈔，看了看旁邊的小男孩：「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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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沒有，總有一天會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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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老人說下去：「吹牛者，上古神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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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在地上畫了個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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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者，口旁欠底，以口吹之徒然，鼓而起之，蓋牛也。」老人比劃完畢，向兩人解釋：「比如說，你們有一個氣球，但是無論怎麼吹，氣球也是飛不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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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男孩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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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用嘴吹，無論如何也是徒然無功。但是這件寶物卻不一樣，它可以上天下海，無所不能，只是全看使用者如何去用它。」老人說下去：「在不懂的人手上，它就像吹飽的氣球，毫無用處；但是在懂得如何用的人手上，它卻能夠翻天覆地，變幻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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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你說了那麼多，能讓我們看看這個寶物嗎？」付錢的乖巧男孩問道。

「是啊，不讓我們看看長什麼樣子，你說得再多我們也聽不懂。」另一個男孩跟著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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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好。那麼我先問問你們。」老人說著看了看周圍四散而去的小孩，然後就對著僅存的兩個小男孩問道：「要是真有這麼一件寶貝，你們打算用多少錢來買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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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存起來所有的錢，應該有幾千塊吧，我也不確定，這樣能買下它嗎？」乖巧的小男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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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億！」另一個小男孩則比起了所有手指，高舉著手大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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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有五億可以給我嗎？」老人問。

「雖然我現在沒有，但是我總有一天會有的！」小男孩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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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很好，很好，你確實掌握了使用吹牛的資質，這件寶貝就暫且先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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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大笑起來，在兩人都還沒會意過來前，就拉住了小男孩高舉的手，將一個甲蟲大小的土黃色蟲殼放入了他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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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一下子在掌心中掀起了漣漪，轉眼就無聲無息的沉入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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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寶貝就暫時先借給你，不論你要用來作什麼，等到你還清欠我的五億以後，我自然會再一次出現在你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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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還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右手掌，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一時之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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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老伯！」

「老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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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知道我的名字對你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老人回頭笑笑：「下次再見面時，你們自然就會知道我真正的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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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老人就緩緩推著車，大笑著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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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還站在原地的兩個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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