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三月 - 第三十七章

夜晚時分天空又是烏雲密布，偌大的校園中一片漆黑，只有偶爾透出的月光提供了一些照明，四處還瀰漫著妖怪們遺留下的各種各樣的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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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踩過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聲響，接近伸手不見五指的路實在很難看清地勢，地上一個壟起的樹根讓她踉蹌一步，她心想，應該讓又凡給她一盞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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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著學校偏僻的角落去，樹葉隨風擺動，因為沒有月光也沒了影子，周圍就只有樹葉或草發出的颯颯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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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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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陣不尋常的怪風迎面而來，接著在黑暗之中傳來很細微的女聲，抽抽泣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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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眉頭一蹙，就怕是有學生受傷，她連忙豎起耳朵朝聲音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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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過學校裡的小徑，一路奔走，最後到了校舍後面的一塊不大的空地，四周圍除了磚牆就是一排排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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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泣聲是從對面的樹林傳來，黑壓壓一片視線十分不良，她帶著緊戒緩步走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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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越接近聲音變得清楚，一個蹲下的身影也越趨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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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穿著制服背對著有些眼熟，肩膀一抽一抽似乎還喃喃自語著，她的聲音再林思柔聽來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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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與她保持著一隻手臂的距離：「同學……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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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生似乎沒有聽見，林思柔又更靠近一步，她終於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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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生只是不斷咕噥重複著：「我不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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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眸子裡擔憂起來，她提高音量對女學生道：「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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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生顫了一下，她緩緩轉頭面向林思柔，臉上滿是恐懼的淚水，眼眶噙著淚，一雙黑眸飄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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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田？」她彎下腰語氣很是擔心：「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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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田看著林思柔的臉又哭了起來，接著緩慢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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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啜泣一邊唸叨著：「小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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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岡田的模樣，林思柔想她一定受到驚嚇，便又出聲安撫：「你不用道歉，這不是——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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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才說到一半，胸口就被岡田刺中，尖銳的指甲一路穿過胸骨和心肺到達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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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田抽出手，林思柔的傷口噴出大量血液，雙腿一攤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眉間的印閃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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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岡田雙脣顫抖的喃喃自語，她抓著沾滿血的那隻手，血液順著手臂一滴滴落在草地上，在安靜地夜晚裡發出啪搭趴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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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倒在地上的林思柔不斷咳出血來，胸口的洞不停流出血來，深藍色的大襟衫染成一片黑色，青綠的草地則變成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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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岡田摀著嘴踉蹌地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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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契約命令的又凡立刻趕了過來，看到倒在血泊裡的林思柔情急之下他喊道：「思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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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田驚恐地看著他，「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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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一聲後，她轉身往樹林裡跑去，消失在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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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濃濃血腥味刺鼻，月亮從雲層後露出臉來，又凡能清楚看見林思柔的傷口，她傷得很重，心臟被準確地攻擊了，就算有醫術再高明的醫生在場也於事無補，她的呼吸越來越淺也不規律，失血過多讓體溫快速地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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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邁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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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顧不了太多，他拉出林思柔脖子上的項鍊，用力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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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大的雙眼裡，赤瞳映著月光，像極了夜晚中閃耀的紅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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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她胸口的傷快速的癒合著，血也停了下來，原本紊亂的呼吸也漸趨平穩，臉上又或者是手上的疤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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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鬆了口氣，脫下身上的外套替林思柔蓋上，幸好一切還來得及，但不知道項鍊的術式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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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傳聞是真的，林思柔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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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猛地回頭，中村夏就站在不遠處，方才情況太危及，他完全沒注意到中村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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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朝著兩人走來，他的聲音和長相一樣秀氣，稍微裝的高細一些就和女聲差不多，「我以為那只是人們嫉妒而杜撰的八卦，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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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將項鍊放回林思柔的胸口，她雙眼的紅光變得黯淡，眸子轉為黑色後昏了過去，見她變回人類又凡才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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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瞅向中村夏，深幽的眸子蒙上一層薄薄的殺意，他站起身走到中村夏面前將林思柔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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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的傳聞是從林子楊開始，他的兩個孩子理所當然也就有類似謠言，但人類和妖怪生出後代的機率比被雷打到還低，道上的術師們都當成玩笑話，就和普通的八卦一樣逐漸被時間給沖淡，現在只會拿來調侃林家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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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怎麼做？」又凡嘴角楊著森冷的微笑，「把事情告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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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那麼無聊。」中村夏傾著身子看向又凡身後的林思柔，「再說這種事不是眼見為憑有誰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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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打量他眸子裡的每一寸角落，想確認他的話有沒有任何一絲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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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又道：「而且你們這樣大費周章進到學校裡，應該是為了失蹤的女學生吧？這和我的目的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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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直瞅著他冷冷地道：「那又如何？這不代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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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眼中一絲心虛又或者是懼怕都沒有，眸子一如往常，就像兩攤秋水十分平靜，「『老師』可以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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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瞟了一眼林思柔：「我知道她是有多強大的術師，你們可以幫我找到我妹妹，我沒理由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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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說的沒錯，但又凡不敢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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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後方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面向聲音方向擋住地上的林思柔，她全身血卻又毫髮無傷的模樣絕對不能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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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拿出了匕首，為了保護林思柔，就算要他殺人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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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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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從樹林間出現，他無視了刀刃相向的又凡，瞪向中村夏：「你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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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收起匕首只道了一句：「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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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殺意，「滅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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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來簽契約。」面對殺氣騰騰的兩人中村夏依舊淡然，「如果我把這件事說出去，你們就有權對我做出任何處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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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睨著他眸子裡滿是不信任，中村夏又道：「就像我剛剛說的，這種事不是親眼目睹有誰會相信——等我說出去了再殺掉我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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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很是謹慎，各自在心裡暗忖著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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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想找到我妹妹。」中村夏說著，眼眸裡第一次有了變化，「請你們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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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瞅著中村夏思忖，他有姐姐，能理解中村夏手足失蹤的心情，他點了點頭：「⋯⋯好，就簽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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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的眼眸又回到了一片靜水，淺淺莞爾道：「那先回房裡——老師的東西應該不能用來簽契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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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沒有回答，只轉身將林思柔抱了起來，「你先走，我跟少爺從窗戶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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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中村夏應了一聲便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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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則抱著林思柔和林昱凱走小徑，繞了點路才回到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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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將林思柔安置在床上後，林昱凱已經擬好了契約內容，他放下筆對中村夏道：「你先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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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拿起筆，毫不猶豫寫上自己名字再落下印，林昱凱也簽上名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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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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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收起契約似笑非笑：「你有妹妹，要是她和我同睡一間房，你會放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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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妹妹中村夏眸子又有了變化，林昱凱笑了一下：「你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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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淺笑著道：「我會盯著你，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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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夏一語不發地瞅著他，眼眸裡有一絲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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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對又凡道：「又凡哥，我先回去，姐姐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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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頷首簡單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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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凱隨後跳出窗，消失在夜晚的校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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