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平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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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咿！」

高大的男人像個孩子，歡呼蹦跳。

身邊，一名嬌小的女子雙手撐著膝蓋，亮麗金髮從綁帶中飛散出來，凌亂不堪，重重的喘了口氣，狼狽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

看似浪漫的開端，究竟能在奇葩的身上綻放出什麼結果——她只能說，無論剛才發生了什麼，那絕對不是跳舞。

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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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承認，比起跳舞，那肯定是真人版打地鼠吧？小時候那種拿木錘子敲假老鼠的遊戲；渝的反應奇佳無比，而自己是那個可憐的人肉錘子，一下子被攔腰抱起放到這個點按頭長壓，一下又推去那個板子搶分，真是鬼迷了心竅才會跟這傢伙跳什麼舞。

事實證明，渝沒有這項技能。

雖然兩人得到了高分，但代價什麼呢？

茉莉微微抬起眼，便迎來周遭一圈好奇不可思議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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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是老闆的餘興節目嗎？」

熱烈的氛圍之中，討論聲不絕於耳。

「媽媽，剛剛那個姐姐好奇怪喔，他們剛剛在做什、」

這麼說的小朋友，被年輕的少婦一把摀住嘴巴，拖著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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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被說奇怪的人是我！？』

如、如此慘烈。

茉莉內心不可置信，眉頭糾結的堆起小山。

再也不陪渝玩遊戲了，誰玩誰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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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換到了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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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的像是又成為行李被迫往戰場上溜了一圈，渝最好用積分換到好東西，不然——

有什麼碰到了頭頂上，茉莉警戒的後退了幾步，手摀住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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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又幹嘛？」

「別動！」對方卻二話不說，使出了最拿手的絕活——不講道理，絕對力氣壓制。

「啊哇哇會弄亂我的頭髮已經夠亂了——」

「不要亂動就不會亂了，你沒看到我很努力了嗎、誒誒誒不要動啦！」

「放手變態！」

「啊？你才變態，頭髮纏住了——靠近一點而已你臉紅什麼？都是一起睡覺的關係了——」

「啊啊啊啊才沒有！而且那是什麼讓人誤會的話你給我收回、」

僵持拉扯半晌，渝忽然鬆手，滿意地點頭，說了聲「好了」。

「？」

茉莉困惑的摸了摸，有什麼冰涼像是金屬的東西，以及柔軟的布料…緞面？

「諾，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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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的手心，光芒亮起，小小的矩陣形魔咒旋轉，如同鏡面一樣的材質閃閃發光，茉莉向前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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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我的眼光不錯吧？」

「這是…髮簪？」盛放的花朵的形狀，尾端垂綴著幾顆小而精緻的透明珠子，在飛舞的燈籠之下，熠熠生輝。

「嗯，剛才看到招牌邊的櫃子就想要了，喜歡嗎？我覺得超級適合你。」

「……」茉莉愣愣的盯著螢光反射裡頭的人影，總覺得有些陌生，上次打扮是什麼時候了呢？有了，大概是…成為護士之前，嗎？

「嗯！跟我想的一樣，好好看哦，你的頭髮摸起來軟軟的——」

「……謝謝？」

「為什麼是問句？」

「謝謝。這樣，高興？」

「咦——真是不坦率。不過沒關係，嘻嘻。」

「什麼啊，一臉好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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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吐槽，渝卻繼續燦爛的彎眼笑而不語，開心轉身，雙手向著空中伸起了個大大的懶腰，口中忽然哼出一段不知名的旋律。

望著對方高大的背影，茉莉輕輕摸了摸髮簪。

有些別歪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渝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就已經超出她的預想…等等，她頓了頓，忽然發覺，自己對某人的標準，好像特別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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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竟然是花的樣子耶，還以為妳們都是戴吊墜的。」

「⋯⋯？」茉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渝會留意到這點，接著匆匆點頭，「確實，感覺好久沒有看見這種造型了呢，真懷念。」

小時候最喜歡綁各式各樣的髮型，剪頭髮還會倒地耍賴哭去一團，現在卻天天嫌煩，一早在幾秒鐘內紮起隨便的塞進帽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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僥倖逃生，離開故鄉必須養活自己的時候，卻還沒到法定年齡入軍營，她曾輾轉在各個地方幫傭，清潔，有些雇主會有奇特的…隔著門縫她撞見了——自此爾後，她都忙於掩藏自我。

遠處，忽然傳來轟鳴聲，茉莉從走神之中回歸，肩膀一震，反射性抬頭，卻沒有看見熟悉的煙塵光爆，而是無數絢麗的星星點點，七彩四溢，以膨脹柔軟的光球為圓心，綻放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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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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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聲音騷動讚嘆，又迅速安靜下來，屏息欣賞。

在漆黑的夜色基底之上，朵朵綻開，盛放，比世間任何的真花都來的燦爛，也更為短暫，消失的瞬間，茉莉感受到了撓癢心口的眷戀，還會有下一朵嗎？煙花表演，何時又會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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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震撼人心的聲色光彩之中，穹頂盛開的豔麗花海之下，人是多麼的渺小，聲音，煩惱，都再不值一提。茉莉恍惚地想到，她張望著，身邊的人露出了相似著迷的眼神，她模仿村民們雙手合十——即使此刻，內心並無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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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覺得那是誰的天賦，還是戰前的違禁品？」渝煞風景的嘖嘖稱奇，淺藍色雙眼不安分的閃爍，倒映著天際難得沒有危害的火光。

「……村民就是圖個高興，反正那種漂亮的火也沒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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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的父親進口的商品，就是類似這些娛樂性的小玩意兒，而那必然不屬於星辰，對方的詢問，讓她本能地升起一股防衛性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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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太酷了吧？」

「很美。」茉莉遲疑地應和。

「你喜歡？那我也可以試著做做看，你覺得——如果讓火人手拉手在空中飛成一圈，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三圈？五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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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渝沒有要行使軍權的意思，腦子裡不知道轉著什麼獵奇的鬼點子，茉莉暗自鬆了口氣，也無奈的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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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不要，拜託不要，太獵奇了！」

只希望他別亂來，不久前才不小心炸掉爐子，炊事兵連哭都哭不出來，太慘了。

…不過，也好。

渝就是這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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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茉莉，你看！」

「什麼？」

「剛剛那個爆炸的花！」

「哪個？」

「紅色的，還有小鴨顏色的花蕊，很多層光的那個！形狀跟你的髮簪很像吧？我的眼光有沒有超好？」

「咦，有嗎？有這朵？」茉莉露出了懷疑的眼神，渝卻毫無心理壓力，用力點頭，點點光芒在紅色的髮梢跳躍。

「我說有就有，哼哼。」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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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漫無目的的走著，聊著，仰頭觀望，到了攤販鋪子的盡頭，渝停下腳步，茉莉疑問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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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

「什麼？」

「沒什麼———小小小茉莉？」

「……」

「茉莉茉莉。」

「到底怎麼了？」茉莉停下腳步，對方笑眼彎彎，雙手枕在腦後，步伐輕盈，似乎特別開心，茉莉心中原先有些不耐，看著這樣的他，只好嘆了口氣。

「茉莉，你教我怎麼綁頭髮吧。」

「你要留長嗎？這樣很不方便吧？」

「才不是，」渝咧嘴，那是他標誌性燦爛的笑容，吐舌，沿著右側打下的一排釘環系線，在茉莉的眼中展露無遺，像是細小的星光，或許，她忽然想，那都是曾經縫入異物的開口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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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幫你綁啊，早上你可以多睡一下，然後我也可以偷偷把你綁成便便頭。」

「…咦？」茉莉的思維一時卡頓。

「就是那種，小女生常有的，頭上兩個鼓鼓的。」

「包頭在你眼中像便便嗎！你只是想要惡整我吧？」

「啊哈哈，有嗎？我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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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宏亮的笑聲中，茉莉睜大雙眼，臉頰忽然被戳了一下。

沒有解釋，沒有原因，就這麼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有夠敷衍的試圖糊弄過去——

茉莉緩緩舉起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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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躲，你給我過來！就一次！讓我打一下！你這個欠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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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咕著，茉莉試圖用手肘攻擊對方，毫無意外的被左右輕鬆躲過，這時的他後退輕盈踏步，比起剛才，更像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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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才——不要，打不到打得到打不到，嘿嘿，你要是打中了我就請客怎麼樣？」

隱約感覺自己的水平好像被誰拉低了⋯⋯

茉莉卻顧不了那麼多，她拼命出擊，耳畔，髮簪的樹脂吊墜和小木球作響，肯定是因為這樣，耳尖才會感覺微熱的發癢。

別過頭，原本就別的歪斜的簪子，順著帽緣以及滑順的髮絲下滑，渝反射迅速地伸出了手。

眼中的光閃爍，她出其不意對著對方掌心響亮一拍，渝毫無意外的用另一隻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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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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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借力跳起，即使沒有渝來的高也無所謂，她一手碰地拍在渝的肩上，開心的蹦跳，鞋跟反覆磨著石子地面喀擦作響，「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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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

不只茉莉驚奇，渝不可思議的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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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咦不算！請客是沒問題但這局不算再來一次再來你使詐、」

「你說兵不厭詐的。」

「你只是半個兵，至少要比其他人單純正直兩倍嘛，重來重來！」

「⋯⋯你在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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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渝要耍賴。

空中無數飛舞的小燈籠，都沒有渝臉上浮誇的光彩來的生動；她甩甩頭，心中想到，就是這樣，這個人的表情，微小的動作，全都一清二楚，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完全不是這樣的。

她本該讀不懂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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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渝好勝的揮舞手勢，口中滔滔不絕的交涉，茉莉偏就不理，快步走向心心念念的棍子糖鋪，將呼之欲出的想法，隨著那抹晃動不定的紅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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