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唯有祈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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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次都沒想過，真正結束時，「終點」不過就在一個平凡的上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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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印機器前，茉莉越過玻璃板，瞪著休息室高懸的成像機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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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到高清晰度的機器也不會有任何悸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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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整點新聞的時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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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漠然地想，久久不關心時事的她，隱約認得出畫面中官方色彩的標章與那絕不會錯認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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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概念對她來說，算得上新奇，既然無事，不妨看的仔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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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成像機中央，竟是海月的大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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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眯眼，熟悉而陌生，畫報意外的貼切，頂多皺紋的深淺差了些。

神情肅穆，步伐穩健而端正的，男人走上了滿是收音機械的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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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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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台下譁然，成像機即使有魔咒除噪，也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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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爾後，將是個魔法普及的時代，人民應接受義務教育，學習魔法，天賦不再決定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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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已死。我願看見海月與星辰之子，不受虛妄之言所蠱惑，不論能力、教籍、身份所阻，攜手迎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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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的嗓音，衝擊耳畔，胸口，太陽穴，脈搏汩汩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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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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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也是偉大精神的傳承，吾在此宣告海月與星辰為一，重返光明帝國睽違百年的光榮；掙脫老舊迷信的束縛，這將是個展新的時代，屬於人民。永恆哀悼逝去的人，勿忘當下，從今天起，海月與星辰將攜手創建屬於我們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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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條約，是和平條約，茉莉的瞳孔收縮，她摀嘴壓抑住任何可能溢漏的氣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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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海月兵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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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渝，也不是完全發了瘋鋌而走險，茉莉至今始終清晰記得那晚，鐵樹軍官和渝匆匆交換了眼神，而她只能倉皇地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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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突然！現在？星辰都快投降了條約什麼啊，就該一鼓作氣！」

「保密做的這麼好嗎？報章組明天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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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衝擊之中，周遭率先化為騷然的叫聲，茉莉張望，看見許多人開始跑來跑去，紙張如同戲劇裡的那樣，飛散開來。

老闆在隔間裡大呼小叫破門而出，辦公室裡的大家，忙與不忙的，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亂成一片。

空氣格外的躁動。

茉莉盯著螢幕，手下持續運作魔咒與印刷機，報表和書報文件複印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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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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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小心打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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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甩甩頭，機械化地重複印刷著。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OQtCMTeJ

歡呼聲中，她又想，好像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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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太好了！！啊啊，經理？您怎麼也在這？您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剛才、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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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轉頭，反射性張開手，擁抱了激動地飛撲上來的同事，原地跳啊跳地，像參加守球賽得勝的興奮小孩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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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雙眼見證一切。誰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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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大家應該會結夥，上街慶祝，不，就現在——「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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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聲一陣又一陣，她拉開印刷機器的窗簾一角，向外瞥，有人已經衝到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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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老闆說直接下班！除了報章組的，好可憐哈哈哈！我們要去喝一杯，你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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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慶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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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終於只是個平民，重要的事情只有平穩的未來，鋪天蓋而來無數話題與成像報導，街坊討論的一切，很快全都會是關於時政，工作又要加班了——這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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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自己有些吃緊的生活費，交際應酬之外，近來也搬到附近的櫻花草，大概也會約自己慶祝吧——她可是堅定的和平主義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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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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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我一個。」

「哎呀，不用這麼客氣嘛！趕緊走，走走走，待會兒一定到處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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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爭搶廝殺維生，她曾經親眼踩過的土地，見證過的現實，與眼前截然不同的混亂衝擊她。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GxLus1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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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際之地，肯定依舊還有許多人，過著沒什麼變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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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的同事們，幾乎令人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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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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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決定先放任歡樂感染內心。

至少不用去在意某個沒心沒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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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這個迫不及待擁抱和解的世界，是否也迫不及待的、將所有傷痕給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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