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各位阿。。。。。。那邊那台賣飲料的,知道嗎?聽說只要一到晚上。。。。。。」
班長一臉陰森,用低沉的聲音說。
這是全營資歷最老的班長,專長是一嘴精彩駭人的鬼故事,每當他開始表演,班兵們便會圍成圈,成了好奇的聽眾。
信不信由你,在外隨處可見的販賣機,可在軍營中,它就是士兵們心中的救贖。每每到休息時間,販賣機前總是人山人海。當兵時投販賣機有種魔力,能自由選擇自己想喝,隨著飲料匡噹落下、甘甜的飲料入口,讓無法脫身人們,輕嚐那片刻的「自由」。
這麼台「寶貝」,竟是故事的主角,自然惹人心慌。很可惜,他沒能說完這故事,因為集合的時間到了!大家失望的一哄而散。所有人都想知道後續如何,但老班長有個毛病,說個故事總不連貫,今天說東,明天補西,有時拖著好幾天才講完,想聽完整,全憑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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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哄而散的新兵中,有一人冒著冷汗、神情肅穆。整個禮拜來,他鮮少說話,儘管身著軍服,但矮小瘦弱的他,看上去仍顯得突兀,像株沙漠中的嫩苗,生錯了地方。
白日的操演結束了,果不其然,班長的故事未完待續。新兵們被趕著上床,這是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刻,每個人蚊帳中有自己的小天地,能安穩的酣然入睡,膽大些的新兵則趁此時幹些調皮事。
只有他看上去神情痛苦,用手摀著肚子,冷汗劃過他的額稍。自打穿上軍服後,他一次也沒有蹲過馬桶,累積在體內的穢物,終於在此刻開始造反,疼痛使他在床上翻來覆去。
最終,疼痛戰勝理智,他違反規定溜出寢室,躡手躡腳的走在走廊上。稍有不慎,碰上了安全士官,那就準備被操得屁滾尿流。原本近在咫尺的路途,此刻猶如西天取經之路般,漫長又艱辛。好在最終,他安然無虞的抵達廁所,如唐僧取得真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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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舒暢過後,他又溜了出來,準備原路返回。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紅光突然乍現眼前。。。。。。
入夜後,飲料販賣機內置的燈條總會亮起,在黑暗中引著顧客前來購買。此刻連前那台販賣機一如既往地發著白光,然而在一旁,卻多出了另一台販賣機,散著紅光。那紅光暈著黑夜,看上去既迷人又詭異。這台販賣機有著純黑的機身,在它的透明玻璃後方有著一層層的層架,但上面卻空無一物,沒有任何飲料空罐做為樣品,讓人無從知曉其究竟販售何物。但它確實營業中,在這午夜時分。。。。。。
一般人,斷不會多做停留,但我們這位新兵,卻邁步向其走去,猶如撲火之蛾,他的雙眼空洞無神,彷彿被勾了魂般。
紅光沐著他,逐漸將其吞噬。轉眼間,新兵周遭的一切時空轉換,下一秒,他便莫名的身在一處華麗的房間內。
房間的地板由大理石砌成,白牆上飾滿金飾銀紋,頂上還有著數十座燈頭的水晶大吊燈,房間往遠處延伸著,看不著盡頭。
他坐在一張金色的椅子上,身著華服,在他面前有張大長桌,同樣長的沒有盡頭,桌上擺滿珍餚美饌、美酒甜湯。這莫名的一切如夢似幻,但眼前香氣逼人的一切,卻又真實無比,無不令人食指大動。
新兵不稍片刻便做出決定,如同見到兔子的餓狼,一把抓起食物,開始大快朵頤。聰明如他,盡情享用著眼前那難得的美夢。
東咬一口、西吞一塊,好幾次見他差點沒噎著自己。所見、所食、所聞,皆如此逼真,彷彿軍中那粗茶淡飯,才是場令人生厭的惡夢、應隨黎明而逝的噩夢。
此刻他倘佯在美食之海中,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一塊烤豬來到嘴邊,可正當他張口欲咬下那脆皮時,卻一口咬上自己的手指。。。。。。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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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進寢室,班長廣播著起床,他仍舊躺在那又窄又破的小床上,甚麼都沒有改變。那美夢,連一絲香氣都未曾餘下,疲倦苦悶的生活依舊,但與從前不同,有了值得令人期待的事物。那總在午夜時分現身、販售美夢的黑色身影。
午夜一到,只見新兵又摸黑溜出門,果不其然,那詭麗的紅光正等著他。這次是摟著女人的美夢,他在夢中左擁右抱、水乳交融,盡情發洩著獸慾。
後天也是、大後天也是,他與販賣機像見不得光的小情侶,總在月色下偷偷幽會。只須走進那道紅光中,一切夢想皆會實現,頃刻間便能將新兵從軍營這囹圄中救出。
白晝與黑夜開始顛倒,真切的美夢取代現實,白日長官的責罵、折騰人的草操演,反成了模糊不清的惡夢,想不起也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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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某日早晨的操課結束後,老班長把大家叫了過來,他終於補上了那故事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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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各位菜到長蟲的,聽好了!有看到那邊那台賣飲料的嗎?聽說一到晚上,一旁便會多出另一台,一台發著紅光的。我還是新兵時,學長們都會叫它『女孩』。『女孩』的故事在連上流傳很久了。
故事發生在某個新兵身上,很久以前,就在我們連上。那新兵,他碰上了那台邪門玩意兒,嘻嘻。。。。。。知道為什麼管它叫『女孩』嗎?因為當那名新兵一碰上它,像見到女人般著了魔般,每晚都偷溜出來,只為見上它一面,好似對偷幽會的狗男女。
『女孩』是台販賣機沒錯,至於它賣些什麼呢?有人說是菸和酒、有人說是好吃的、甚至有人說能買到一刻春宵,一位裸身的美女會在你的床鋪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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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想肯定是好東西,不然也不會叫人冒那麼大風險溜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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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各位阿,注意了!老學長們總說,假如真碰上『女孩』,拔腿逃跑就對了!瞧都別瞧它一眼。因為。。。。。。那個被『女孩』纏上的新兵,最後失蹤了,大家翻遍了營區都沒找著,最後只能以逃兵論處,很多長官還因此被拔了職。
販賣機要投零的,『女孩』也不例外,但她要的,是你整個人,只要被它帶走,就回不來了。嘻嘻。。。。。。後來那新兵再也沒出現過,跟『女孩』私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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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聽眾們面面相覷,老班長得意的總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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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各位,晚上哪個想偷溜出門的,外頭可有安全士官和『女孩』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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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論紛紛的新兵中,有一人愣在原地,過了良久才回過神來,即便在大太陽下,他仍止不住顫抖。
那晚他沒再偷溜出去,只是將自己包裹在厚棉被中。後來的日子,每晚都只見他安分的躺在床鋪上,一根腳趾頭也不敢超出床緣,那月下幽會,也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成了段如夢似幻的回憶。。。。。。他不曾向任何人提起這事,畢竟這事聽上去荒唐,且八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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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似箭,四季輪替,人生便是如此,再苦的日子,也總有盼到頭的一天。退伍的前一晚,大家的情緒沸騰到最高點,全寢整晚都在鬧騰。
只有他,我們的新兵,沉沉的睡去,臉上掛著一抹微笑,此刻營區內所有人應該都與他一樣,期待明早那自由自在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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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營區的那一刻,他如同鳥兒般張開雙臂,迎接前方那片蔚藍自由的天空。當過兵的總說,離開軍營時,絕對別回頭看,看了就還會再回來。
可正當他準備頭也不回地往前時,有一陣輕聲自背後傳來,那幽幽的鶯聲燕語如此說到
「等下,你。。。。。。還沒還完呦!」
他猛一回頭,那道紅光迎面拂來,輕柔的將他包覆,帶回那囹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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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當日一早,本該是開心慶祝的日子,可是全連的人,上到連長、下到小兵,全都驚慌失措。
因為有名新兵昨晚失蹤了,早點名時,只發現那張空床,上面擺著折的方正的蚊帳及棉被。彷彿在他失蹤前,還特別將內務給整理好,看上去十分詭異。
人沒找到,也自然沒人知道他碰上些甚麼事,唯有故事傳得更廣了,且有愈來愈多人見到,那誘人的紅光,在午夜時分營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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