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緩緩睜開眼,也許是初醒使腦中的思緒還有些雜亂,於是我搖下了車窗,任由那迎面而來的風拂著臉,風中帶著股清新的香味,也許是在城市裡待久了吧,一接近森林裡、樹一多的地方,總會覺得空氣聞起來特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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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答應萊恩這趟旅程的原因之一,想把那些令人心煩的生活瑣事拋諸腦後,此行的目的是萊恩家位於月夜湖旁的別墅,似乎是看我有了動靜,駕駛座的萊恩開始向我搭話,他在班上就是這樣的人,既熱情又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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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到了!向右看,那就是月夜湖了,歡迎來到全國第二大的淡水湖。
跟你說阿,每次夏天來這裡度假時,總覺得這湖就像片汪洋一樣呢、一望無際。再往前點,就能看得到我們家別墅了,沒再說笑,即便現在附近蓋了不少棟別墅,但它們都比不上我們家氣派,你知道嗎,裡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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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還在持續說著,只是我的思緒早已不在其上,不過多虧了他的提醒,我才注意到,右手邊車窗外,那無邊無際的湛藍色湖泊,湖海總美得令人出神,它們帶著總魔力,不止於其平靜優美的表面,而是對其之下無邊際神秘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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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理解,為何從古至今有如此多關乎湖泊的故事,不管是女神亦或是怪物,都以這片湛藍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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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了一棟氣派得有些誇張的別墅前,其他的別墅與這棟「城堡」相比,一棟棟都成了哈比人那在夏爾的居宅。
萊恩一打開門,裏頭便熱鬧的歡迎我兩人,那些人當中有男有女,大多是成雙成對的,就像老套恐怖電影裡,那種橄欖球隊員搭上啦啦隊女孩的組合。
我並不是擅長與陌生人攀談的那種人,所以應付性的寒暄一陣後,便離開了別墅,想趁日落前,多欣賞一下月夜湖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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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一條有些偏僻的景觀步道走著,步道看上去久未清掃,有些損毀的地方也早已被青苔所覆蓋,步道旁的月夜湖面上,此刻漫著陣陣薄霧,霧代表著藏匿,盯著這片霧,讓我不由想起水怪「庫爾坎」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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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有只水怪棲息在月夜湖中,它有著如蛇般長條狀的軀體,百年來沒人能捉到它,甚至連用眼睛捕捉其真容都辦不到,只餘下那驚鴻一瞥的詭麗身影引人遐想。
而以科學的角度而言,月夜湖底有幾百個大小不一的洞穴,就算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似乎有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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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也許此刻我心裡真有那麼一絲期待,期待著自己就是那位幸運兒,能在這傍晚漫著霧的湖面,一睹「庫爾坎」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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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享受那份久違的愜意,空氣中那股泥土味變的強烈、那是股夾雜新生與腐敗的奇特氣味,沿途步道兩旁的蘆葦叢愈長愈高,蛙鳴令人有種錯覺,彷彿自己好像置身於從前,月夜湖還未開墾時、那未知詭秘的湖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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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景觀皆是一成不變的蘆葦叢,直至蘆葦叢中那的身影,使我停下了腳步,那是一位正在垂釣的老者,他戴著一頂老式牛仔帽與滿身破舊的衣服,身上布滿汙垢,灰色的大鬍子看上去油膩且都糾結在一起,許多城市裡的遊民,看上去都比他更稱頭些。
但比起這些,他那壯碩無比的身材,更引人注目,那背影不知為何,給人種靜默又強大的感覺,如同電影中在遙遠東方、那隱密修行的武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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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停下時,碰巧有隻魚咬餌了,只見老者的技術相當熟練,拉線放線的時機都掌握得恰到好處,沒幾回合,那條筋疲力竭的魚便被拉上了岸,那是條又大又美麗的鱸魚。
老者臉不紅氣不喘、他的動作流暢得令人詫異,彷彿每天都得釣起幾百隻那樣的魚般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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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魚真美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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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心中不禁讚嘆時,老者卻解開了魚鉤,放歸了那條魚,鱸魚用尾鰭大力的拍了下水面,隨後游向了湖中央,消失無蹤。
老者揮起釣竿,再度將魚餌拋向遠處的湖面,同樣的,一連串動作熟練的美麗,雖然只是再平凡不過的垂釣,但眼前的老者身上彷彿有種魔力般,令人不由得盯著,究竟是做了幾次同樣的動作,才有辦法如老者般?眼前的究竟是甚麼樣的人,會不會他也是月夜湖那眾多傳說之一呢?
等我注意到的時候,自己已經離開了步道,來到了老者身旁,因為靠得更近了,此刻我發現,老者手中揮舞的釣竿,其實既簡陋又老舊,似乎只是幾根木條,配上幾塊鏽蝕不堪的金屬零件,與我印象中職業釣客所使用的釣竿,相差甚遠。
可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異處了,老者看上去就像一般的老人,用著他那雙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湖面,如同注視著獵物的鷹。
我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上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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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我剛好路過,看到你在釣魚,你的技術好厲害啊,在這裡釣魚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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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老者開口後,他的聲音厚重又沉穩,讓我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他並沒有轉頭看我,只是緩慢的回到
「很久了呢,從這湖邊還沒人蓋房子時,就在這釣魚了。
很久了呢,為了它,我天天都會在這裡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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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誰?」我好奇的問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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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的話語依舊低沉又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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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很多名字、它是這座湖的主人,既是我的對手也是我的老友,許多人會質疑它的存在,但我很清楚。。。。。。許多年前我與它曾交過手,至那以後,我一直等著、等著那能再度與它交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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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打啞謎般的回答阿!激起了我心中無數疑問。
「它」指的是庫爾坎嗎?
老者原來是這裡的尼斯湖水怪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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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我心中忽然泛起了另一股聲音,指責我不應再發出聲音打擾眼前之人,那警告是如此清晰,於是我停下了嘴,只是靜靜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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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兩隻、三隻,老者一遍遍釣起大魚,又將它們放歸湖中,動作如流水般順暢,如機器般精準,在魚咬餌時,我的心情也隨之起伏,如此刻是我正握著釣竿,與眼前之魚搏鬥,那是種難以形容的特別感覺,無須言語,我與老者共同體驗著垂釣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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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四周變暗、冷風開始吹拂,我才意識到此時應該動身返回別墅了,可正當我想離開之時,那湖上的浮標被某種力量拽了下去,力道之大,讓我意識到咬餌的來客不同以往。
想當然老者也察覺到了,他站了起來,原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變的猙獰,只見他拉開馬步,握著釣竿的雙手青筋暴起,原本平靜的藍色眼眸中,此刻波掏洶湧、好似要噴出烈焰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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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老者那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住了、僵在了原地,眼前這幅景象,猶如親眼見識希臘神話中,宙斯手持閃電火迎戰海妖提豐般震撼人心,霎時間,電閃雷鳴,釣線被拉出的聲音響徹夜空,黑暗逐漸吞噬了老者的身影,但無需凝視,也可以感受到兩者間那場激烈的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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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是我能做的,我的存在在此顯得多餘,哪怕只是輕踏入這般戰場,也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所以我只能發自內心的祈禱,希望老者最終能獲得勝利女神的青睞,同時我也不禁納悶,究竟是甚麼樣的對手,能讓老者陷入這番苦戰。
會是庫爾坎嗎?
會是老者在等待的湖之主人?
還是在那湖底,某種根本不為人所知的神祕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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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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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老者突如其來的一吼打斷思緒,好不容易才在他腳邊找到了那盞釣魚燈,我將那盞燈打開,湖面被照了個通亮,搏鬥仍舊持續著,餘光映著老者的臉,此刻他的臉漲的通紅,猶如戰神下凡般。
此刻我離老者很近,近到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在如此緊張激烈的情況下,那呼吸聲未曾絮亂,反倒如同老者手中那收線與放線般,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將光映照著這場戰鬥的中心點,絲毫不敢懈怠,不知時間過去多久,我只知道,老者與湖之主人在我腦海中,早已交手了幾百回合,勢均力敵的雙方都在等待著那一刻,眼前之敵筋疲力竭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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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場令人屏息的壯麗對決,然而,代表其結束的鈴聲終究還是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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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線正在逐漸縮短,湖之主人被老者拉向了岸邊,而我則等不及一窺其廬山真面目,在魚燈的光下,那身影終於浮上水面,無人曾目擊的樣貌、湖之主人的真身,此刻我的心臟因緊張而劇烈跳動著,彷彿隨時會跳出胸口般,那身影率先映入我的眼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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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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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鏽蝕嚴重的腳踏車、還有別的東西,老舊的家用冰箱、爛到只剩傘骨的陽傘、一層又一層的魚網,以及其他多樣的廢棄物,它們全都纏在了一起,乍看之下,像隻某種可憎又醜陋的怪物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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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絕望與無力的虛脫趕自四面八方襲來,同時,我也能感覺到,背後老者的呼吸亂了步調,如同一顆緊繃的皮球、洩了氣般,我轉頭看向他,老者手中的釣竿緩緩垂落,他大口喘著氣,雖說依舊是同一雙眼睛,但此刻其中多了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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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在我們的耳旁刮著,好似風神此刻正在嘲笑著湖旁的兩個敗者般,就在此時,遠處的湖面傳來響聲,打斷了那惹人厭的風神,那是有東西竄出水所引起的聲音!我猛一回頭,在遠處的湖面上,一只長條狀、像魚尾巴的東西僅在一刻間躍出湖面,但它沒有像魚般的尾鰭,更重要的是,它是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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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有見過像那樣美麗的金色,勝過金銀島上所有的珍寶,結合夜空與泛著夜色的湖面,美得像一幅畫、非人所繪的曠世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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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所見令我啞口無言,而在我身後的老者呢?等我一回過神來,老者已經消失無蹤,只留下我與颯爽的晚風在那月夜湖畔,我的腦中像初醒般混亂,幸虧手中那盞魚燈,佐證了剛才所經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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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萊恩與別墅中的其他人,只認為是我喝多了。
隔日早晨,在離開月夜湖前,我又一次回到湖邊,昨日所經歷的一切,此刻如夢似幻般,湖上依舊飄著薄霧,如初見時依舊藏匿著神秘,此刻的月夜湖如美人般深深的吸引著我,憑藉著其中的神秘,那位老者與湖之主人那金色的詭麗身影,使人魂牽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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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那湖之下、千洞之中,還躲藏了什麼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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