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阿杜卡爾（GL） - Fragment One（2）

時間接近傍晚，縱使夕陽西下，美術系系館仍像座不夜城般熱鬧，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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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教室很亂，被準備系展的大三、大四的學生弄得像是被炸彈炸過一樣，到處都是垃圾、畫架、調色盤與洗筆水。

拿著掃把掃去地上的垃圾，粘聿昕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汗，把垃圾倒進垃圾桶並分裝成袋，拎起垃圾拿出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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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素描教室，來到被夕陽照得一片橘黃的走廊，經過儲藏室時卻聽見一道悶響。

粘聿昕走上前，一把打開儲藏室的門，卻被裡頭的人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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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次和她問路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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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妳。」依維卡轉頭，她坐在儲藏室地板上，旁邊放著畫到一半的素描與炭筆。

「為什麼不去教室畫畫？」粘聿昕問，視線落於一旁的素描紙，怪物的形體躍然紙上。

「有人在打掃。」她瞥了眼放在門口孤伶伶的兩大袋垃圾，「反正我也只是隨便畫的，我還有他媽的書要讀。」

「妳不喜歡看書？」

依維卡搖頭，將用具與素描收回背包，站起來準備離開，「我討厭書，比起書，我更喜歡動手——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小學的時候和同學打架吧？」

兩人笑了笑，粘聿昕站起來，拿起放在門口的垃圾，「妳的腳還好嗎？」

依維卡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它一直以來都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但是——」

她伸手搶過粘聿昕手裡的垃圾袋，「我來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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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完垃圾的兩人離開校園，搭公車下山吃晚餐，依維卡指定了一間位在小巷裡的平價熱炒。她熟門熟路地走進店裡，找了雙人的座位坐下，似乎來過這裡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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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幾乎客滿，鑲在牆上的電視正播放著國際新聞。粘聿昕主動去拿餐具與紙巾，回來時，桌上多了兩罐蘋果西打。依維卡說她之前來這裡時沒有喝過蘋果西打，想嘗嘗看是什麼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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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是從哪個國家來的？」餐點被端上桌，粘聿昕好奇的問，一邊往碗裡扒了口飯。

「Listen to it, I think it's very obvious.（妳聽一下，我想應該非常明顯）」依維卡用英文說了一句。

「The UK?」

「Bingo!」依維卡說，開心地用公筷夾了菜到她碗裡，「Here is your reward, babe.（這是你的獎勵，寶貝）」

「I'm not a kid.（我不是小孩）」粘聿昕說，卻不討厭依維卡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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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自己似乎很喜歡看見依維卡的笑容，「妳來自英國的哪裡？」

「雪菲爾。喔，但妳別誤會，我並不是讀雪菲爾大學。」

「牛津？」

「坎伯韋爾藝術學院。」依維卡吞下口中的食物，「妳一定沒聽過吧？」

粘聿昕搖頭，「它在哪裡？」

「英國。」看見她一臉「妳要不要聽聽看妳在說什麼」的表情，依維卡爆出一聲大笑，「好啦，它位於倫敦東南部，和其他大學比起來校園小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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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聽別人說在英國讀藝術很花錢。」不對，讀藝術無論是在哪個地方都很花錢。

「有拿獎學金的話勉強還過得去。」依維卡慢慢清空碗裡的菜，「妳呢？妳來自哪裡？」

「彰化鹿港，但我只是出生在那裡，我兩歲的時候爸媽就搬來北部了，我對鹿港沒有什麼印象。」

「那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嗯……」她努力思索著記憶中的零散碎片，「很安靜，很自在。那裡除了老街以外，有半邊井和摸乳巷，還有個公會堂。」

「等等，摸乳巷是怎麼回事？是真的可以摸到奶嗎？」

「不是。」粘聿昕蹙眉，「有一種說法是因為巷子太小，必須側身才能過去，常常碰到對方胸部才會被戲稱為摸乳巷。」

依維卡點點頭，「妳還和我說妳對那裡沒什麼印象。」

「都是聽我爸講的。」粘聿昕回應，把碗裡的飯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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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的她們又隨意聊了幾個話題，離開熱炒店時，兩人互相交換了IG和LINE。回到宿舍，粘聿昕用房卡打開寢室的門，洗過澡的余萳安正躺在上舖看歐美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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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今天比較晚回來欸。」余萳安的目光仍盯著手機。

「我和妳說的那位名模一起去吃晚餐。」粘聿昕將房卡和包包丟至書桌上，連衣服都還沒換便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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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今天才跟我說什麼，有女友就別囂張，妳才是真正囂張的那個人吧？」余萳安忍不住把頭探至下舖，指著粘聿昕罵道。

「妳有女朋友了啊。」反而我到了大二仍然母胎單身。

「那妳覺得她怎麼樣？」

「人很好。」她邊說邊站起來，準備盥洗衣物與用具。

「就只有這樣？」

「我和她才見面不到幾次。」粘聿昕看向她，「不過她和我們住同一棟宿舍。」

「如果要找她偷偷過夜的話我很歡迎喔。」余萳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是妳想多了。」粘聿昕說，帶著盥洗衣物前往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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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星期的人體素描課，粘聿昕因為熬夜趕作業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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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灰色的天空毫不留情地將雨打在忘記帶傘的她身上，懲罰她的遲到。

當她帶著濕漉漉的身體以及保護得好好的背包推門進入教室，人體模特兒已經就定位，學生們專注地描繪眼前的女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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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的她愣了愣，只因為她看見那人體模特兒不是別人，是依維卡。

「妳怎麼全身都濕透了？沒帶傘嗎？」助教上前詢問。

她回過神，發現人體模特兒根本不是她。她看錯了。

「對，不好意思。」

「妳先去整理一下吧，地上都是水。」聽見助教的話，她跟著低下頭，發現自己沿路走來都滴著水。

「抱歉。」她垂下頭，離開了素描教室，準備走到廁所去處理身上的一團亂，一隻手卻搭上了她的肩。

「I'm going with her.」依維卡勾起唇角，對助教說，隨即半推著她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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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她穿著米色短版T恤搭配翻蓋黑色工裝褲，外頭罩著一件灰色棉質外套。到了廁所，她馬上脫下外套套到她身上，並用手帕將她的臉與脖頸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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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樣會感冒，笨蛋。」依維卡忍不住碎念了幾句，「這件外套借妳，之後還給我就好。」

「謝謝。」粘聿昕說，卻被依維卡瞪了一眼。

「妳別講話，我在擦臉。」

她抓住她拿著手帕的手，「I'm not a kid, mom.」她說，搶走手帕將身上的水珠擦拭乾淨，從化妝包裡掏出口紅補妝。

「Suit yourself, I am not your mom.」兩人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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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色的頭髮，很適合妳。」依維卡不經意地吐出一句令她錯愕的話，「妳很像一團火，但是是低調、內斂的那種，旁人很難不去注意到妳。」她望向她的眼睛，「我可以叫妳Red嗎？」

粘聿昕關上口紅蓋子，丟進化妝包，「可以。」她拉起她的手，「走吧，依維。」

「Wow, I have a nickname too? That's awesome.（哇，我也有暱稱了嗎？真棒）」

「Shut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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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引用的句子來自於電影〈Vita & Virginia〉的電影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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