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代替他愛你(雙向救贖BL) - 短篇：蝶（路子桓X林勁）

#悖德悖德悖德警告，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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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勁拉高外套領子，走上顛簸的甲板，南半球的冬風從比格爾海峽吹來，將冷冽颳上他的臉——明明是冰透般虛無，卻似鋒利刀尖，一陣陣抽得他臉疼。

　　他更拉高衣領，頂著這股疼痛眺望大海。冰藍色的海潮自被白日模糊了的海平線搖盪而來，以比兒時的搖籃曲要快上數倍的節奏，汩汩推動著他長大後的世界。

　　一波一波，起伏盪漾。不一會兒，紅白相間的燈塔映入眼簾，小船在那前方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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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世界盡頭。

　　他二十九歲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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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勁望著燈塔。

　　聳立於純白的冰川之間、一眼就能望盡的小島上，積雪的岩塊邊聚集成群的企鵝與海獅。侯鳥振翅，啪啪的拍翅聲與遠方的啼叫遙相呼應，各種聲音不絕於耳。他搓著手套呼著白氣，訝異世界盡頭竟是此般景象。他原以為會更寂寥、更荒蕪，或者至少更無助（畢竟盡頭二字總是帶著某種終結的意味）。因此看著眼前景色，他的心情忽然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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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這裡是對的。

　　越過半個地球、四十六個小時、倒反冬夏，當然不會是為了抵達又一個死地。

　　必須、肯定是要鮮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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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這麼想時，熟悉的撫觸就從背後環上他裹得厚實的身軀，穩穩握住他正搓揉的手。男人的下巴倚上他肩膀，鏡框擦過他臉頰，一頭黑髮蹭著衣領摩娑，低語道：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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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一起來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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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勁心想，嘴角牽起一抹笑，側過頭親吻尹懷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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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尹懷伊交往之前，林勁認定吻就是熾熱的。溫熱的唇瓣沾滿津液，忘情吸吮舔吻另一副唇，宛若一隻色彩鮮豔的毛毛蟲，死命要把毒液灌入戀人之口：

　　你看，不會死的，我日日儲存毒液都如此鮮活，你也隨我一起吧，反正有一天都要成蝶。

　　如林勁所願，戀人們紛紛嚥下了毒。然而，毒液沒有發揮他期待的效用，彷彿進入戀人體內就會自發性蛻變，化為異種回過身攻擊他——戀人還未成蝶就都拋棄了他，無一例外。

　　可尹懷伊不噬毒。

　　潮濕的、急迫的吻對尹懷伊沒有用，無論林勁使出渾身解數要尹懷伊嚥下他的毒，甚至興起跪下乞求的念頭，尹懷伊都無動於衷。尹懷伊的唇堪比沙漠，能蒸發一片綠洲，眨眼就將他整個人都化成煙。

　　沙飛沙，毒非毒，他們在漫天虛無裡緊緊相擁。

　　林勁當然曉得，尹懷伊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愛他，他只是遺憾無法一起結繭、羽化、破蛹成蝶。他渴望與戀人合而為一，或者至少成為某種切切實實被銬在一起的集合體，僅是相擁還遠遠不夠。

　　他將毛毛蟲的想法告訴尹懷伊，惹得尹懷伊一陣笑，「年度最佳男演員、最受歡迎男藝人、大家口中的國民男友林勁怎麼會是毛毛蟲？你當然是隻碟了。」

　　林勁枕在尹懷伊裸露的胸膛上，眨著眼不可置信，「那我身上的毒又是什麼？」

　　尹懷伊流露憐憫的神色，答：「是愛啊，傻瓜。」

　　毛毛蟲為了保護自己，先要披上鮮豔外衣，再噬毒入血，直到成蝶後能飛了才褪去劇毒。尹懷伊說，林勁肯定在最開始時就已經度過了那段毛毛蟲的時期，把毒液灌注給了某個對象，是那人讓林勁棄毒換愛，成為如今的他。

　　林勁聽得懵懂，不確定是否真是如此，但有個名字旋即浮上他腦海——他第一個喜歡的人。他不禁追問：「如果是愛，為什麼大家都離開我？」

　　尹懷伊搓揉林勁的髮，答非所問道：「我不會離開你啊。」

　　「你確定？」林勁也偏離提問。

　　「我覺得我會一直愛著你。」尹懷伊悠悠說。

　　「真的？」林勁問得急切。

　　尹懷伊看著林勁，流露更多愛憐與不捨，「真的啊，因為你一點都沒有想要保護自己的意思呢。」

　　林勁怔怔看著尹懷伊，覺得眼眶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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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懷伊的唇游走林勁唇邊，貼著他冷透的肌膚吻啄。既不潮濕也不熾熱，凍到龜裂的唇瓣吐著生命的餘息，在他身上激起絲絲貪慾。他的眼睛不自主地流下眼淚，被風刺的。

　　「來做吧。」尹懷伊說。

　　林勁為他們不合時宜的默契輕笑出聲，說：「這裡是世界盡頭，前往南極的最後一座城市，地球最南邊的燈塔，而且旁邊還有……」他快速數了下，「至少二、三十隻可愛動物正盯著我們看。」

　　尹懷伊吻上林勁眼角的淚痕，說：「那不是更該做了嗎？」

　　林勁望著面前數十雙瞪得老大的圓圓黑瞳，感到太過荒唐而不禁笑起來。

　　「你很開心嘛，這麼喜歡世界盡頭？」尹懷伊的手伸進林勁禦寒的三、四件外衣裡，粗魯地玩弄他底下光裸的身。

　　林勁蠕動得像隻毛毛蟲，欲就還推道：「喜歡啊，我要待在這裡，哪裡都不去了。」

　　他當然只是說說。他的臉龐凍寒，眼睛、耳朵、嘴唇都快感受不到了，可慾望是隻躲在身體裡的獸，只要肉體活著就不會失散。他想待在連五感都要忘卻，只剩下尹懷伊挑弄的世界裡。

　　尹懷伊在林勁耳畔低語：「可以喔，但這裡是收容眼淚的地方，是為了讓人忘掉不愉快、重新來過的地方喔。」

　　「咦？」

　　與預想不同的話語令林勁突然緊張，他反射地想擦去眼淚，但雙手被尹懷伊圈著，動不了。他急忙問：「那高興的眼淚呢？也會被忘掉嗎？」

　　「可能喔，畢竟都到盡頭了。」尹懷伊淡淡道，在林勁髮鬢烙下重重一吻。

　　「不，」林勁轉過頭說，「我不要忘掉，我——」

　　一陣狂風吹來，尹懷伊成了沙畫的影像，被風吹成飛沙，轉瞬就帶往天邊……

　　「不，等等！」

　　林勁倉促轉身，朝光亮下的細沙伸手猛抓。

　　「不要走！」

　　「不要丟下我，懷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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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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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勁在床上驚醒。

　　是夢，他昏沉地想，因為尹懷伊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搶先一步去了真正的世界盡頭——死了，而他們一起去比格爾海峽更是七年前的事。

　　為什麼會夢見那麼久以前的事情呢？是因為又到了生日這一天嗎？都幾歲的人了，還會為了生日犯愁，實在自尋煩惱。尤其是，連一起去了世界盡頭的尹懷伊最後也與他人無異，榨乾他的愛就離開他。

　　林勁一點都不想回想，也不明白夢醒後留下的那股哀愁，甚至有些慌亂的情緒是什麼。他從床上坐起身，拍拍雙頰想要清醒神智，就接著看見臥房的玻璃推門上映著灰黑的人影。

　　是誰？

　　房門隨著林勁心裡的疑問打開，路子桓探身進來說：「你醒了啊。」

　　看到路子桓讓林勁一下恍惚，問：「……你怎麼來了？」

　　路子桓拉上門說：「你還問我。我接到你的電話，可是沒聲音，回撥又沒人接，我就想說過來看看。你沒事就好，大概只是不小心按到手機的通話鍵了吧。」

　　林勁直覺一動，右手就碰到身側的手機。手機畫面亮了起來，上頭顯示來自路子桓的未接來電——十五通。

　　他心裡升起一股愧對，默默瞥向路子桓。

　　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連續打這麼多通電話給他了，就連他的現任情人林少人也不會。林少人小林勁八歲，是個開朗直率的原直男弟弟，不似路子桓這般心細。像這樣沒接到電話就瘋狂找他的，只會有路子桓一人。

　　路子桓，簡單說是林勁的高中同學，複雜地說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他們沒交往過，因為二十年前路子桓選擇了屈就於家裡的威勢，離開了他。他們一別十八年，再重逢時他已經有了林少人，他於是婉拒路子桓的追求，退一步做朋友。

　　「抱歉，讓你這麼晚還跑一趟。」林勁說。

　　「沒事。」路子桓微微笑，坐上床沿問：「你剛才作夢了？」

　　「嗯，夢到尹懷伊說我不是毛毛蟲，而是蝴蝶的事。」林勁誠實地答。

　　路子桓憐惜地看著林勁，問：「發生什麼事了嗎？夢是人的潛意識喔，也有迷信說是種預兆。」

　　沒發生什麼事，林勁自己也不理解，但夢是預兆嗎？他忽然感到不安。尹懷伊在他夢中消失，他著急地追，這是什麼預兆？

　　路子桓見林勁神情轉變，轉口道：「不談尹懷伊了。等等就是你生日，想做什麼？」

　　林勁看向桌上的鐘，深夜十一點半。這種一般人都已經休息了的時間，只有路子桓還會問他想做什麼。

　　因為他們都還沒睡，因為剛好待在彼此身邊，因為這天是他生日而路子桓連續向他打了十五通電話，就沒有休息這一個選項。

　　「要去散散步嗎？還是想去喝一杯？」路子桓問。

　　林勁有點想，但——「我十二點跟少人約了要通電話。」

　　「喔……那還是待在家裡吧。」路子桓低垂的眼閃過一絲失望，林勁看見了。

　　林勁想了下，說：「冰箱裡有蛋糕，是少人訂的。你陪我吃？」

　　「你們等下不是要通電話，不一起吃嗎？」路子桓問。

　　林勁輕笑道：「怎樣都只是我自己一個人吃而已吧。」

　　「說得也是。」路子桓也笑了，從床上起身說：「那我去拿來，你等等。」說完就走出門外。

　　說起來，今天林勁原本應該在日本跟林少人一起過生日。林少人一年前去日本參與駐地攝影計畫，之後就幾乎定居在日本，而他在國內也不方便跟情人到處玩，所以生日節慶總是他飛去日本。

　　不過，前幾天林少人臨時有個外地的攝影工作，沒辦法陪他，他只好取消行程。他沒有太失望，因為他早就習慣生日在拍戲中度過，而且今年已經幸運偷了個閒，還有路子桓陪他。

　　房門再次打開，路子桓提著白色圓盒包裝的蛋糕走進來，放上林勁床邊的矮几，拿了個座墊就坐到地上說：

　　「我打開囉。」

　　「嗯。」

　　「生日快樂！」路子桓打開盒蓋時猛地說，讓原本還在呆看蛋糕外盒的林勁忍不住笑出來。

　　「謝謝。」林勁笑道，嘴角牽出愉悅的弧線。

　　隔著與盒子同樣純白的小蛋糕，林勁的眼底盡頭是路子桓一樣笑得開心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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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蛋糕叉上金色的短燭，林勁在搖曳的燭火前許下願望：第一個願許所有人身體健康；第二個願許林少人能早點回國陪他；第三個願他悄悄看向路子桓，路子桓也注視著他，像是要確定他有好好許願似的，兩人默契地相識一笑。

　　許完願，擠了淺藍與粉色奶油裝飾的蛋糕被切開，路子桓分了蛋糕，他們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倚著床邊吃將起來。清甜的奶油味在嘴裡化開，就像他們之間，不帶關係之後便少了負擔。林勁向路子桓說著這陣子去日本與劇組裡發生的事，路子桓聽得認真，一邊為他遞上紙巾。

　　談天一會兒後，路子桓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幫你切蛋糕欸。」

　　林勁嘴裡還咬著蛋糕，點了點頭。

　　「第一次切的蛋糕，願望一定都要實現的吧。」路子桓笑說，問：「你剛才許了什麼願？」

　　蛋糕都吃了大半，路子桓這才問起許願的事。林勁頓了下，在三個願望之中挑了答：「我許少人能趕快結束日本的工作回來。」

　　路子桓叉下一口蛋糕放入口中，說：「很好啊。如果他回來的話，你們要一起住在這裡嗎？」

　　林勁沒有想得那麼遠，聳了聳肩。

　　「一定要一起住的吧，你那麼需要人陪。」路子桓理所當然般的說，「我最近也在想要不要跟王彤去登記，他沒有家人，登記應該能讓他有真正歸屬的感覺。你覺得他——」

　　「不准。」林勁突然出聲打斷，他自己都沒料到。

　　「咦？」路子桓看向林勁。

　　「咦？」林勁也跟著脫口而出。

　　路子桓當林勁開玩笑似的，接著說：「你想要的話也可以跟少人去登記啊，或者我們四個人一起——」

　　「不准。」林勁又說一聲，忽略路子桓玩笑般的提議。

　　他不明白，路子桓想跟王彤結婚？王彤小路子桓十五歲，才剛大學畢業的年紀，而且他們只交往了幾個月，現在就論及結婚完全不是路子桓的作風。

　　林勁笑嘆一聲，說：「王彤還那麼年輕，結婚對他來說太——」可他只說了兩句就停下來，因為路子桓的臉色變了。

　　路子桓語帶憐惜，低聲說：「你還是這樣呢。」

　　我怎麼了？林勁注視著路子桓，不明白他剛才的話有什麼問題。

　　「你就這麼想懲罰我？」路子桓淡淡道。

　　「什麼？」林勁不禁道。

　　路子桓看向林勁說：「因為二十年前我離開了你，讓你受了很多苦，所以現在要我做這做那、什麼都聽你的，這是懲罰吧？」

　　林勁僵住，愣愣說：「……我為什麼要懲罰你？都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從沒要你做這做那、什麼都聽我的吧……」

　　路子桓搖搖頭，輕嘆一聲，「你真的不懂？」

　　不懂什麼？林勁更加迷惑。

　　「那我可以跟王彤結婚嗎？」路子桓又問，這次非常明確。

　　不能啊……

　　不、不是，這種事情為什麼要問他？路子桓自己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尤其是結婚這麼重大的事，一定要好好想清楚的。他還困惑，剛才路子桓說他在懲罰他，這代表路子桓根本不想為他做那些事情嗎？

　　林勁心生一股躁，隨口回應：「你自己決定就好了吧？你做的所有事——像是你現在出現在這裡，不都是你自己決定的嗎？」

　　路子桓偏過頭，一字一字清晰地說：「你是說，我為你做過的事，都是我自己決定的？」

　　「不是嗎？因為你——」

　　「因為我怎樣？」路子桓定定看著林勁問。

　　林勁忽然心驚，他差點就要說出那個禁忌的字。

　　他跟路子桓有過約定，他們退回朋友關係，就不能再對彼此說出那個字。他緊盯著路子桓的眼，強烈暗示路子桓到此為止。

　　可路子桓深吸一口氣，平靜道：「是啊，因為我愛你，這樣可以了嗎？我為你做這做那、什麼都聽你的，不是因為你逼我，是因為我愛你才這麼做的。說到底，這種事情本來就逼不得。」

　　等等……路子桓在做什麼？他們不是約定好不能說那個字的嗎？不僅如此，他們還約定好不能碰觸彼此，所以他沒有因為作了噩夢就緊抓路子桓的手、沒有讓路子桓安撫地搔揉他的頭，也沒有要路子桓為他擦去唇邊的奶油——

　　不懂的人是路子桓才對吧？他怎麼可能要懲罰他？他明明也……

　　「你想聽我說出來，是吧。」路子桓的話聲依然平靜，看著林勁的眼也依然真誠，「我敢說喔，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可以說上一萬遍。我愛你，我想要撫摸你，我很想要你。但你呢？」路子桓嘴角失落地一顫，「你什麼都不會說。」

　　林勁怔住，整個人僵在床上，一個音都擠不出喉嚨，可一股無法克制的憤怒湧上了他的心。

　　為什麼會這樣……如果早知如此，他一開始就認份地當隻毒毛蟲就好了，不必為了謹守道德而拒絕路子桓，也不必眼睜睜看著路子桓跟別人在一起，因為……路子桓愛他不是嗎？這些日子他卑微地想方設法隱藏的那些難以啟齒的情感，只要全部當成毒吐給路子桓就好了。

　　可他選擇了當蝶。

　　他藉口林少人不在，把家裡的備份鑰匙放在路子那裡、將手機上每個快捷鍵都設成路子桓的號碼、欺騙路子桓他自己買的蛋糕是林少人訂的，不都是因為他不想讓路子桓當壞人、不想讓路子桓受傷嗎？況且，如果連這些事情都不做的話，他又該怎樣才能讓路子桓明瞭他的心呢？

　　但路子桓終究不明瞭。

　　早知道就不當蝶了。

　　早知道就當隻毒毛蟲。

　　林勁忿忿嘆息，掀開被子下了床，在路子桓面前蹲下，問：「你要我怎麼做？」

　　這聲音一點也不似他的，彷彿他正被困回某個束縛之內。糾纏的絲在他身邊迅速包圍起來，將他與路子桓圍進那個早該束縛他們的世界。

　　快說啊，林勁在心裡吶喊，以奉獻的眼凝視路子桓。路子桓咬著唇，與他對視的眼中有著太多他許久未見的想望，還有更多他不忍卒睹的哀傷。

　　回不去了，林勁悲傷地想，即使路子桓再怎麼想聽他說出那句話，這個卑下的心願如今也已太過裸露而變得廉價，失去了意義。既然沒了意義，約定也不必再顧及，不如就──

　　林勁跨坐上路子桓的腿，伸手向路子桓的後頸摸去。

　　「叮鈴鈴鈴～」

　　霎時，林勁的手機與桌上報時的鐘不合時宜地響起。

　　十二點了，他與林少人的約定魯莽地戳破他們的繭。

　　林勁注視著路子桓，感受到命運無情的捉弄，將他們甩上刀山又扔向怒海。但如今已沒什麼好怕的，他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勁，生日快樂。你結束拍攝了嗎？回家了嗎？」

　　林少人爽朗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傳來，揭示了林勁的又一個謊。他的表情毫無波瀾，雙眼仍看著路子桓，喃喃道：

　　「……我好寂寞。」

　　手機那頭，林少人的話聲一轉焦急，問：「怎麼了？對不起，沒能跟你一起過生日。我兩天後有個空檔，可以——」

　　林勁什麼都沒聽見似的，繼續說：「……我好愛你。」

　　「我也很愛你啊。」林少人的聲音溫柔似水，林勁卻感覺臉上流下了一道冰涼。

　　「……我想要你碰我。」林勁又開口道。

　　話聲傳進手機裡，而他垂眼看向路子桓的手。路子桓剛說了什麼？說他愛他、想要撫摸他、很想要他。渴望太過熾烈，在他與路子桓相偎的狹小繭裡燒成青色的焰，熱焰熊熊，眼看就要燒透一切……

　　「來做吧。」林勁說。

　　「咦？」

　　林勁耳邊，林少人的聲音流露一股詫異；眼前，路子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跟我做。」林勁再次道。

　　路子桓似乎想搖頭，卻有什麼更強烈的慾望阻止了他；林少人那頭則一陣沉默，須臾後說：「好好好，今天你是壽星，想做什麼都可以。你在臥室嗎？要在床上？還是去別地方……」

　　林勁嘴角牽起一抹笑，沒有掛斷手機就放下，然後命令般低語：「抱我。」

　　他身前的人喘起氣來，像是再也無法克制那炙熱，粗魯地撫上他的背，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很燙，很痛，他洶湧的淚急著想澆熄烈火，可他的身卻似毛蟲破繭，長出了巨大的、青色羽翼。他在焦燒的殘繭中啞然失笑，沉醉於這晚剛許下的願，已經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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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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