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魅系列》靈異短文集 - 滿月

　　我女兒在滿月的夜晚出生。

　　那晚的月亮又薄又透，泛著青藍色淡光，高掛於城市燈火之上，孤獨而美麗。

　　我給女兒起了個「玥」字，飽含望女成鳳的心願，希望她能成為不辜負月下王者之名的優秀女性。

　　小玥和她父親一樣，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見過她的人，都稱讚她長大後定是絕代佳人。

　　孩子長得很快，周歲才過沒多久，便迎來二歲，二歲才慶祝完，轉眼三歲就到了。

　　我看著孩子一天一天長大，一暝大一吋，我會在她睡著時偷偷捏她的小臉蛋，她若醒了，我會唱歌給她聽，我對歌喉很有自信，只要我唱歌，小玥就會停止哭鬧安靜聽我唱。

　　媽媽唱歌時要安靜，這是我們之間的小默契。

　　小玥五歲時我帶她去幼兒園，剛帶去的第一天，我擔心的食不下嚥，一顆心懸著，擔心她會不會不適應學校，會不會和其他同學不合，老師會不會放任她，我真的好擔心。

　　放學時間一到，我飛也似的去幼兒園接她。老師看到我跑來，開心地呼喊：「小玥，媽媽來接妳囉。」

　　幼兒園內有一片綠色操場，是給老師們帶孩子跳舞的地方。我看見小玥在操場中央，被一群小朋友包圍。

　　她聽見我的聲音，從人群中抬起頭來，望著我笑顏逐開，她周圍的同學都爭相貼上她，想更靠近她，想更認識她，想更親近她。

　　被同學眾星拱月的她也不慌忙，或者說，她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她推開擋在前面的孩子，直直朝我跑來。

　　有個孩子被她一推，往前摔了好大一跤，跌在小玥腳前——我看著小玥，毫不猶豫踩過那孩子。

　　「媽咪！」小玥甜著嗓子叫喚我。

　　這孩子，跟她爸爸真的好像。我不由得感嘆起來。

　　小玥出落得亭亭玉立，經常有人建議我帶她參加選美比賽，但都被我婉拒了。

　　在她可以獨立以前，我不能讓她以為美貌可以為所欲為，我從來不會稱讚她美麗，至多只會說，她和她父親長得很像。

　　時間飛快來到六歲。小玥會說的單詞越來越多了，她開始會表達對事物感興趣。

　　「媽咪，麻煩妳唱歌給我聽！」她握著我的手，用我說話的語氣同我撒嬌，她知道我很吃這套。

　　她總是不厭其煩要求我唱歌給她聽，聽著聽著便安心睡去，我的聲音是她最好的催眠曲。

　　她第一次引起騷動是在八歲時。

　　班上的男同學為了爭誰可以坐她旁邊而打架，全班十多位男同學打成一團，很多人受傷送醫，這件事還上了新聞，輿論燒了好幾天才消退。

　　而當事者的小玥，只是在旁邊看著，老師和我解釋狀況時很擔心她心理受創，要我回去後多和她溝通。

　　我問小玥：「告訴媽咪，妳當時在想什麼？」

　　小玥回答：「我在想誰會贏。」

　　十歲時，很多人會跟我說，這時期的孩子越來越有自我意識，他們會變不受控且喜愛頂撞。

　　但我和小玥沒有這情況，我依然寵她，她依然敬我，小玥曾經迷迷糊糊地說，只有媽咪最了解她，她永遠愛媽咪。

　　那年小玥十一歲了。

　　她的美貌藏也藏不住，時不時就會有男同學送禮物給她，向她告白，與此同時，她遭受越來越多女同學的言語汙辱與霸凌。

　　她回家後都會跟我說，在學校又有誰喜歡她，又有誰欺負她，我總是安慰她說辛苦妳了，妳總是很成熟面對這一切，爸爸和媽媽都以妳為榮。

　　終於，迎來十二歲獨立年紀。

　　我幫小玥切完十二歲生日蛋糕，母女倆一同享用後，我帶她出外散步。

　　今晚和她出生那日一樣，是個迷人的滿月之夜。

　　我心中感慨，笑著和小玥說：「爸爸看到妳長這麼大一定很開心。」

　　小玥也笑著牽我的手，說：「我好期待見到爸爸。」

　　我帶著她開車來到山上，從這座山的觀景台望出去，可以看見整座城市，如同星空一樣閃閃發光。

　　這裡也是我遇見「他」的地方。

　　「玥，是妳嗎？」

　　男人的聲音從我們背後響起，我回過頭，對上一雙迷人眼眸，眼前相貌英俊的男人溫柔抱住我，在我額上落下一吻。

　　小玥見到他，驚喜大喊一聲：「爸比！」

　　「十二年了，玥，當年的妳還是那麼小的孩子。」男人鬆開我，將小玥擁進懷中。

　　小玥抱怨起學校，「爸我和你說，學校那些女同學老是欺負我！」

　　「誰？」

　　「Ｃ班的林婷梧、Ｄ班的方虞鑫、還有......」

　　「那就從她們開始吧。」

　　「太好了！謝謝爸比！」

　　「這是妳的第一次，緊張嗎？」

　　「有爸比在，不緊張！我一直很期待！」

　　「媽咪照顧妳很辛苦，以後要好好對待媽咪喔。」

　　「那當然，我最喜歡媽咪了，誰都不許欺負媽咪，就算是爸比我也不准。」

　　我笑著聽父女倆的對話。孩子的童言童語總是那麼可愛。

　　男人牽著小玥朝觀景台邊緣走去，父女倆背對著明亮月光，形成夜色般的剪影。

　　只要是月光照的到的地方，他們便能隨意移動，以美麗的姿態吸引目標，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既危險又致命。

　　月下魅影，最終幻夢。我的女兒已不是小玥而是成熟的「玥」。

　　我望著父女倆跳下觀景台，心中暗念：一路順風，玥。

　　隔日我轉開電視，新聞播報昨晚發生五起女學生陳屍家中的命案，死時滿頭白髮，皮膚蒼白如雪，面色祥和如同睡著一般。

　　我看了一會兒新聞，便轉台去看購物頻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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