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的夥伴們（多重人格BLx精神科醫生） - 15-05—「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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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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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大人及在座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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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當事人，向先生，在還沒看到女兒之前就已經愛她了。不諱言，這案件實在棘手、勝算也很小，絕非簡簡單單的『父愛』兩字可以涵括或足以讓他跟女兒一起生活。因為向先生有多重人格症，亞洲較罕見而看似神秘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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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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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記憶像被當時的一大顆雨滴所包裹，困住了，沒法完整取出。

而每一次當我試圖撥出來時都支離破碎。

那很可能是回憶太真實了，沒有對我說謊。

沒錯，因為當時的我跟三月都支離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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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三月發了狂般衝過去橋邊，他想也不想，一腳踩上橋墩。

他推開Chris就想跳下去，什麼都沒法想，只想直接跳進河中去救小喬。

他應該大叫小喬的名字，但沒有，他怕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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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後抱著他。

我不讓他跳下去。我怎可能會讓他跳下去？我怎可能讓他去送死？

他不懂游泳，他最怕的就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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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天而來，我們從專家跟醫生口中、從報章雜誌的頭條新聞稿中得悉了不少有關MPD的知識。但我們真的了解MPD是怎樣一種心理疾病嗎？MPD不等於要將我的當事人孤立，將他當成是瀕臨絕種的動物般放在玻璃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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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大家幻想一下，住在玻璃屋內二十年，每一天像白老鼠般被觀察跟進行實驗會是什麼滋味……向先生的上半生便是這樣渡過的。我想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寧願自殺，而MPD病患通常擁有自殘傾向，向先生並不是例外。那現在我們有很好的問題，為什麼向先生沒有選擇自盡，而是今天站在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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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掙扎。

他瘋狂地掙扎，用阿密的力度。

我快要抓不住他了，我根本阻止不了瀕臨崩潰的人。

一個即將失去女兒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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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我得這樣做。

不然，下一個要承受失去的人，便是我。

我不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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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現在的狀態，別說是救小喬了。

他連救自己也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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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錯了嗎？

這是我的自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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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答案。因為他想放棄的時候得悉自己擁有一個女兒，向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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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向先生沒有可觀的有形資產，從法律的角度上看來，他誤殺了人還能獲得一定程度的寬恕，因為他是個精神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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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天而來，對方律師一直執著於一個觀點，就是向先生的犯罪紀錄，亦即誤殺罪名及暴力傾向，認為他不適宜回歸社會以及擁有接觸女兒的權利。恕我冒昧，但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指出的爭議點。但當涉案人激烈爭論以及傳媒大肆渲染、連續數天登出吸引眼球的大字標題時，有誰注意到向先生，這位父親的心情轉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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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向先生一度打算放棄，主動退讓。然而在向先生爭取撫養權官司的爭論中，我們本應同樣對小喬母親的適配性提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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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趕來了。

他帶同兩個巡警過來。

我向他們大叫，說小喬跟Larine掉下河了，叫他們快去叫資源搜救。

我完全沒時間解釋經過，但易嵐看一眼已然失神、萎靡不振的Chris就似乎明白了。

Larine跟小喬都不在，三月崩潰發瘋，還需要解釋再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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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警們立即聯絡警力跟消防局增援，並去河的下游找小喬跟Larine。

我跟易嵐合力將三月按在地上，他還在大叫。

彷彿要一次補回上輩子的量、用光下輩子的量，他拚命地大喊。

他說他要去救小喬，他要我們放開他。最後，他求我們去救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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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說必須送三月去醫院。

我完全失了方寸，聽著三月一聲又一聲的哀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

易嵐沒有給予我考慮的時間，他抱扯著三月就向車子走去，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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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開車到最近的醫院，他任職的醫院。

我在後座用身體所有部位壓制著三月。

他掙扎，我不敢看他濕潤的眼睛。我怕看到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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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一定會看到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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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向先生在七天之前已完全地融合了。沒錯，區區七天的『正常人』時間不足夠推翻誤殺的紀錄、也不夠觀察他是否消除了暴力傾向。如果要作為爭取小喬的庭上證據，是完全不夠說服力的。但當我聽到這消息時，第一時間不是考慮呈堂證詞，而是，我很驚訝亦很感動這位父親竟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為了女兒而達到此成績。如之前各心理專家所言，要完全融合需時數年至數十年不等，帶著分裂人格死去的病人不在少數，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向先生從出獄到他現在站在庭上，歷時只有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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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好轉的向先生之所以會作出放棄爭取的決定，並不是報紙上所寫的『一個精神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相反，他清楚得很，這場官司著眼於小喬的現在，這位父親在深思熟慮之下，看到的卻是女兒的未來，願意再與小喬的母親商談，亦令這場官司變成逗號，然後成為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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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ermaid kissed his high, smooth forehead, and stroked back his wet hair; he seemed to her like the marble statue in her little garden, and she kissed him again, and wished that he might 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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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尾滑溜擺動的大魚。

他大叫、怒罵、哭求、嗚咽，打我、踢我、想要推開我。

他的情緒在短短數秒之間轉換，瞬息萬變，完全控制不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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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不知何時停在醫院門前。

易嵐打開車門，與我合力將三月拉出去。

絕不誇張，我們真的將他拖進醫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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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層在等候看急症的人們聽到吵雜聲，紛紛站起來向後退。

有些護士認出了易嵐。

易嵐說他要去找急症室醫生及精神專科醫生護士，要他們先準備藥物。

易嵐離開的兩分鐘，我覺得像一輩子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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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三月按壓在地上。

圍觀的人都看著我們，議論紛紛，不敢接近。

陸續有些護士走過來想幫助我，卻被三月的蠻力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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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終於回來了，帶同一小隊人及推床。

他們將我跟三月拉開。

當三月離開了我的臂彎，換我開始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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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想引用易先生，亦即是參考專家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有些愛是肉眼看不見，但確實存在的。向先生的父愛正正如此。這宗曾經轟動一時的，亞洲罕見的MPD爭取撫養權的案件在五年後、十年後就會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甚至難以尋回報紙雜誌的紀錄，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在小喬十一歲、或十六歲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她的父親為她付出了什麼，也許她只知道父親曾經是個多重病患者、為了爭奪她而跟母親對薄公堂；也許她只能憑零星的兒時記憶，報紙雜誌上疑幻似真的資料去猜測她父親是怎樣的人……也許，她憎恨自己擁有一個精神病患、誤殺紀錄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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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相信向先生不會因此停止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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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像摩西分紅海般，將我跟三月分開。

一條長廊，遠遠的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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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醫生護士及職工將三月圍著，扯走。

我大叫著不要給他打鎮靜劑、不要給他打鎮靜劑，他是MPD，他不可以打鎮靜劑。

我大叫著要他們先治療他的身體，他剛剛撞車了。

我大叫著別傷害他、要小心點對待他、不要弄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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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加入治療三月，我明明最清楚病況。

為什麼他們要將我扯走，把我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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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切入我的視線，跟捉住我的護士說，讓他來就好。

他抓著我的雙臂，將我推到緊貼牆壁。

我瘋狂地搖頭，想要掙脫他的鉗制，他擋著我，我看不見三月了。

他說，噓、冷靜點、冷靜點，三月會沒事的，三月很快會沒事的。

我知道他是錯的，他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每次我離開三月，三月都會出事的。

我像壞掉的留聲機般不斷重覆，他不能打鎮靜劑、他是MPD，他不能。我要易嵐告訴他們。

易嵐哄小孩子般抱著我的頭，說，噓，他們知道的、他們很專業、他們會知道的。

我要易嵐去幫三月、去幫幫三月。

我說，我只相信你，易嵐，你一向都很厲害，求你快去幫幫三月，別管我了，快去救三月。

我沒事、別管我，為什麼你還站在我這兒？為什麼你不去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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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扯著他的雙臂，搖晃他，他是我唯一的支柱。

我一直想跪下來，易嵐把我給撐起，不讓我跪他。

他重覆安撫我，說會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會好起來的。

越過易嵐的肩膀，我看見他們搬來一張連有皮帶的床，將三月推上去並扣上皮帶。

有個護士跑過來，交給易嵐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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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的手上多出了一管針筒。

他按壓著我的肩膀，抽起我的衣袖。

我知道他想給我打那管鎮靜劑，也許還混了些安眠藥跟他才知道的什麼鬼東西。

也許他甚至想給我打K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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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嵐要幾個護士抓著我，好讓他可以打針。

我掙扎，我不需要這鬼東西，我要保持清醒。

易嵐說著對不起，阿透，對不起，忍一忍。他抓著我的手臂，將針頭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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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閣下，此官司的結果不止我們心知肚明、連傳媒也比我們更快知道。那為什麼我要接這一宗難打的案子？因為我想替當時不能發出聲音的向先生說這席話，讓在座的各位知道這父親經歷過什麼、克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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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為MPD是罕有的珍奇生物，大家都只想揭開這神秘的面紗，但他同樣是個普通的父親。我替向先生說的這席話，也許不會出現在任何一篇雜誌報紙的報導上，他們只用最聳動的標題去爭取銷量。但我相信在小喬長大了之後，如果她對她的父親感興趣、如果她去探知尋根，我希望她能從中找到一絲一毫——父親對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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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條手臂動彈不得，被他們按得死死的。

藥液快速地推入我的血管中，倦怠席捲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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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法控制身體，灌了鉛般的四肢軟下來，額頭抵在易嵐的肩膀上。

在眼皮垂下來之前，我看見醫院的大門打開，快速推進兩張床。

一張床滾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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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不出小喬。

我差點認不出那毫無生機，臉色蒼白如紙的小女孩。

她動也不動，被插上了喉管跟氧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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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錯覺我看到艾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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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推進急症室，拉上白簾。

我好像聽見三月的叫聲，他也看到小喬了。

我最後看到的景象漸漸化成模糊的白色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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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易嵐說，會好起來的、很快就會好起來，沒事的，然後我倒在易嵐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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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的只有這麼多了。

我根本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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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易嵐跟我說，那天我一直想跪下來求他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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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陳詞，早在我第一次接觸向先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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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此案最重要的人物卻遭遇不幸，向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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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生死未卜，心跳一度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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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三月更早醒來，跪在他的床邊。

這病房該死的蒼白冰冷得像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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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筆直地躺在床上。

四條皮帶牢牢將他綁住，他的手腳動彈不得，只能移動頭顱。

我不知道自己比較希望他醒來、還是暫時別張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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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皮顫動兩下，然後緩緩打開。

他睜眼得那麼遲疑、那麼不願。彷彿不想再醒來，只想永遠沉睡下去。

彷彿想就這樣死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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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渙散的瞳孔有了焦點，他看著天花板。

然後眼珠子慢慢地轉向我，停佇在我的臉上。

他的表現異常平靜，我寧願他不要那麼淡然。因為我知道，這是他絕望了的表現。

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自己現在的狀況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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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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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乾澀的嘴唇無聲吐出這三個字。

輕得像一抹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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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事、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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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

因為我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因為我只會給他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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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那雙平靜得讓人心碎的眼睛凝視我。

彷彿想要說服自己相信我，良久，他的嘴唇再度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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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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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發出聲音。我看不出他是誰。

我才發覺自己多怕他在撞車後腦震盪或出了什麼艱澀名詞的意外。

讓他發了瘋、失了憶，變成一個不是三月也不是阿密，我所不認識的人。

我多怕他人格再分裂、或為了逃避這比任何一次更巨大的痛苦而發展出新人格。

因為他的腦袋是多麼脆弱，經歷過撞車、Larine跟小喬的意外後，回復正常反而堪稱奇跡。

但，謝天謝地，他沒有轉身走掉。他是三月，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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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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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喉頭擠出了聲音。乾澀沙啞。

那聲音平鋪直述、毫無起伏，卻縕含深不可量的巨大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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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大張的眼睛滑下一滴眼淚。

滑過他的臉、流進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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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閉上眼睛。

我跪在床邊，痛苦地將臉埋進手臂中，眼淚滑出指縫。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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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三月快要失去小喬。

而我，我正在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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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human beings are not drowned,asked the little mermaid, can they live forever? Do they never die as we do here in the s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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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宗轟動一時的案件。

記者一如往常地竊聽救護車的頻道，緊接著警方的腳步趕到現場。

他們想知道這宗八號風球下的悲劇中所有內幕，他們要知道那對母女為何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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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翻出了三月跟我的名字。

他們用最危言聳聽、最吸引眼球的字眼去形容亞洲罕見的MPD病患。

報紙雜誌從開庭起一連賣了好幾天頭條，他們像蛆蟲般圍在法庭外面，像長臂猿一樣向我們伸出麥克風、攝影機跟閃光燈。他們圍得水洩不通、又無孔不入。

他們二十四小時在我跟三月的公寓樓下埋伏，不管三月是否在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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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律師是知名的大律師，戰無不勝。

易嵐也是有名的心理醫生，有頭有面。

只有我，我是汐汐無名的小助理一個，卻被他們翻出了前半生，訪問所有跟我有接觸過的人，得出一些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評價，彷彿剖析我對這了解這案件有所幫助。

他們將我打造成一個天降好運的小角色，誤打誤撞接了心理界大案件，像電影中經常出現那種經典主角，他們猜測闌律師跟易嵐對我無條件的幫助是否有所內幕。

這案件足夠戲劇化、娛樂性，劇情高潮起伏，彷彿一齣精彩的連續劇，讓銷量節節飆高。

他們將我跟三月的照片登出來，下面卻寫著MPD跟他的醫療搭檔，取代了我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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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被判罪並須接受精神治療。

而我們沒有足夠物證指證陳永泰，只能放他於惶恐中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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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危殆，一度心跳停頓，讓我跟三月以為會失去的小喬竟然奇跡地快速好轉起來。

彷彿有來自她母親的庇佑，因為她母親取代了她而離去。

最後，毫不意外，法官因為三月的犯罪紀錄及不穩定的精神狀態而判了敗訴。我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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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小喬沒有父系親屬，而母系親屬不願意收養她。

近日才轉往普通病房休養的小喬，之後會轉住社會福利署機構，讓法定監護人照顧，及後尋找寄養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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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們形容這案件是一宗悲劇。

半個月後，連傳媒都不再關心這宗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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