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少年 - 28. 我不需要你

和柳翔樂開始交往後，生活好像沒有太大變化，他們仍然像平常一樣形影不離，一起上學放學，只是有時柳翔樂會有點失控。

現在，課室裏除了他們兩人空無一人。在一個角落裏，柳翔樂親吻着坐在桌上的藍時羽，不知道親了多久才肯放開他，兩人之間拉出了一絲唾液。

藍時羽喘着氣道：「就不能等到回家才做嗎？」

班主任更換了班上的座位表，他們已經不再是同桌，而藍時羽在小息和午休時間經常要當值，他們只能待到放學後才有較多接觸。

對於藍時羽來說，其實他沒什麼所謂。即使他們就讀男校，男生之間本來就較多曖昧行為，可是異性戀仍佔多數，也不是每人都不會對同性反感。所以，他希望他們的關係保密，在學校也不要太多接觸，以免惹人懷疑。

「我鎖了門，不會有人發現的。」說罷，柳翔樂在他的脖子上落下深深一吻。

柳翔樂並不介意他們這份戀情曝光。他也不是沒有擔心過後果，只是他深信任何事都不會阻礙到他們在一起。如果他的朋友因此而對他的態度有所不同，那麼那些朋友也不值得挽留了。既然他的男朋友希望保密，那麼他當然尊重他的決定。

只是他實在有點控制不了自己。上課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就會看着藍時羽發呆，好幾次被老師問問題也回答不上。那種明明近在眼前卻不能碰的感覺難受極了，一旦累積久了，他的感情便透過行為爆發出來。

「下次不要這樣了。」

每次他都這樣說，然而總是有下一次。身為風紀長，居然在學校作出這麼大膽的行為，要是被發現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柳翔樂沒有答應，問道：「你不喜歡嗎？」

他沒有預計藍時羽會回答，就算回答也頂多只會說「這裏是學校」、「要看場合」之類的話。

怎料，藍時羽扯着他的領帶，把他拉近：「不要明知故問。」

說罷，便淺淺地親了他一下。

柳翔樂呆在原地。這叫他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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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們的關係保密，但不消多久就被柳翔樂的姨姨知道了，她還邀請了藍時羽到他們家共進晚餐。自從她從國外回來，藍時羽不再像以往那樣頻繁地到柳翔樂家裏去，只會在她不在的時候去。這是他初次和她正式見面，難免有點緊張。

可是她自來熟的性格很快使他放鬆下來，只見她滔滔不絕地說：「他經常和我提到你啊，最近還天天看着手機傻笑，他不說我都猜到了，哈哈⋯⋯」

柳翔樂尷尬得很：「不要再說了⋯⋯」

藍時羽噗哧一笑。

晚飯過後，是逗貓時間。柳翔樂揮舞着逗貓棒，小黑全神貫注地追逐着它，頻頻撲向毛球。玩累了，牠就跳到藍時羽的大腿上趴下。他輕輕按摩牠的頭部，牠舒服地眯起眼睛，之後更翻過身來露出肚皮，一邊被揉一邊發出呼嚕聲。

姨姨在一旁看得甚是羨慕：「牠很喜歡你們呢。」

柳翔樂道：「我們當初也花了很久才讓牠放下戒心的。」

「就當牠會喜歡我好了，可是我過幾個月就要走了，之後牠會不會忘記我啊？」

「不會吧，我們會視訊的啊。」

「可是我回來的時候牠也不認得我。」

「是不是因為你真人比上鏡漂亮，牠才不認得？」

「哈哈！口甜舌滑。」

藍時羽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好不溫韾。這才是正常的母子關係吧？和他在家裏偶爾和母親吃飯的畫面完全相反。看着看着，他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不久前，他也曾有過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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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那天他滿身是傷地回到家，他的母親也在。

她嚇了一大跳，慌張地問：「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我自己跌倒的。」

「你不是被人欺負了吧？」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從她身旁走過：「沒有那回事。」

看得出他說謊，她伸手捉着他，卻不小心碰到了他受傷的地方，他忍住了沒有叫出聲，卻疼得屈下了身子。

「啊！對不起！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幫你上藥吧。」

「我自己做就行。」

「至少讓我幫你這一次吧，羽。」

他沒有再次拒絕，任由她幫自己上藥。如果她想讓自己好過一點，那就隨她的便。他知道她只是想彌補她以往對他們兩兄弟的忽視，藉此減少她的罪惡感。對此，他痛恨極了。這麼多年來，她所做的和拋棄他們沒有分別，現在哥哥不在了，她才做這些於事無補的事。

反正，他早就習慣了沒有她的存在。從前不需要她，現在也不需要她。

可是，這種感覺是什麼？

她擔憂的眼神，謹慎的動作，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絲亳不像是裝出來的。他又想起在哥哥的葬禮上，她哭得斷腸的畫面。

他搖搖頭，趕在那荒唐的想法冒起前把它熄滅。

現在，看着柳翔樂和姨姨，那個想法不受控地再次出現。

如果他不需要她，那麼他為什麼一直埋怨她？為什麼她為他上藥時，他感到高興？為什麼他會羨慕柳翔樂？

他不得不承認，他需要母親，他渴望母親的關愛。可是，再多的關愛也彌補不了多年的隔膜，他們現在只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而且，他無法接受以哥哥的死換來母親遲來的關愛。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的是哥哥死而復生，而不是這種假惺惺的關心。

突然，他有一個念頭。如果她知道他有男朋友，會有什麼反應？她還會這樣關心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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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天晚上，藍時羽向母親坦白了。

她先是面露驚訝，然後緩緩地道：「所以你之前才經常這麼晚回家？」

「不是，不完全是。」

「你們一起多久了？」

「一個多月吧。」

「他對你好嗎？」

「很好。」

她微笑道：「哪天介紹他給我認識吧。」

就這樣？藍時羽十分意外，他還以為他們會大吵一架。

「你沒有其他話要說嗎？」

「你肯告訴我，我開心也來不及了。你以前什麼都不肯和我說。」

他什麼都不肯和她說？也不想想那是因為誰。他小時候根本見不到她，有話想說也說不了。

他有點生氣地連珠炮發：「好啊，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所有事，我不想回家因為我一在家就會想到哥，想到他最後和我說的話，想到自己救不了他，甚至因為我的自卑害了他，一直怪責自己。你為什麼要這樣？他死了你才突然關心我？那哥呢？你有關心過他嗎？」

「羽，媽媽真的很對不起你們兩兄弟，我也一直在怪責自己⋯⋯你給我個機會，好嗎？」

「我不需要你。從前不需要，現在也不需要。」

她沉默不語，露出受傷的表情。

每次，他們都無法好好溝通。藍時羽仍然無法原諒母親，他不知道他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做到，或是他到底能否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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