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 - EP4_22_審問審問

營地。

回到營區的小隊受到了營區工作的人夾道歡迎，大家都熱烈的歡呼補給車隊的到來，這讓兩位商隊長有點受寵若驚。

車隊沿著營地入口旁的大圓環道路前進，馬車依序地停入圓環旁的一整排屋子中；這是個前後開放的建築，同時作為臨時馬車停放、卸貨與照顧馬匹的馬廄。

而卸下來的貨物，則會透過台車人力或獸力拉往大倉庫，之後在那邊進行儲存等待提取使用。

在貨物有條不紊地清點和搬運時，抓回的兩個俘虜被帶到了圓環南邊一個作為臨時警衛營舍的兩間小屋裡分別關押。

同時距離這不遠的另一間屋子，斑點貓和米拉第一時間便前來了解一路上的情形了。

看著峰景雲煙和德雷特與兩人報告狀況，托拉姆則是坐到了一旁旁聽，同座的還有貝爾貝洛，蝶與趕來的千羽共三人，四人喝著剛搬出來的酒水休息、聽著德雷特和峰景雲煙的報告，並時不時的校正一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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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晚餐時分，工作的資料紀錄、報告已經告一段落，是時候去看看關押的俘虜了。

讓人將記錄的資料分別入庫，領頭的三人來到了第一間關押的小屋。

負責書記的是米拉隊伍的峰景雲煙，雖然才剛回到報告完畢，但他也沒有打算休息，而是積極的協助工作。

「誰先？」斑點貓問。

「你們一起上吧，我沒有什麼想問的。」托拉姆說，示意這人給他們審問；一來自己已經從路可可口之知道了基本現狀，剩下的都是細節，並不會影響什麼。

就算從他口中得到盜賊營地的位置，那還得判斷真假；而不管最後答案如何，都會是在下一次前往佛里德鎮時將信件與犯人轉交領主，由上面去判斷要不要處理。

至於會不會派兵進行剿滅作戰，那也是上面的人的事情了；雖然托拉姆清楚現在探索是國王的國策，那領主派兵就是肯定的事情……什麼時候而已。

「你這麼說，是已經審問過了？」米拉挑著眉，從斑點貓背後探出頭問。

「我可沒有審問。」托拉姆搖頭，回答道：「我只是稍微聊了聊天。」

米拉有些狐疑，斑點貓已經表情瞭然地開始點頭了。

看斑點貓點頭，米拉直接發問：「什麼意思？」

「他意思有兩個，他嫌麻煩、還有他認為問問就可以了，因為隱瞞沒有意義；反正到時候移送領主那邊還是會被刑求；會說的早就說了，不會說的到時候也會說。」

斑點貓聳聳肩解釋道。

「你懂。」托拉姆微微一笑，坐到了板凳上。

米拉瞪了一眼托拉姆沒說什麼。

對面地上手腳被綁的俘虜看著四人，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斑點貓歪了歪頭拉筋，用友善的語氣向著俘虜說道：「就這樣吧，我還是要了解一下狀況；名字？」

「無毒紅蘑菇……我可以知道你們名字嗎？」

托拉姆偷笑，斑點貓和米拉則看著他頭頂皺了皺眉頭。

「笑什麼，你們家冬瓜不也一樣。」米拉看了一眼托拉姆輕聲諷刺。

聳聳肩，托拉姆輕咳了兩聲，沒有回答。

「斑點貓，這位是米拉，他是托拉姆。」斑點貓說示意現場的三人，並示意峰景雲煙：「峰景雲煙」

無毒紅蘑菇一一地點頭打招呼。

知道名字會比較容易讓人放下戒心，斑點貓還是知道這件事的。

──於是問題正式開始。

「盜賊的規模有幾個人？」斑點貓無視他們的聲音繼續問道，口氣仍然友善。

「我不知道，很多吧；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無毒紅蘑菇說；看了看托拉姆、又看了看米拉，最後回到了斑點貓身上，小心翼翼的說：「我可以問問題嗎？」

看他的動作，顯然是把斑點貓當作這裡的老大了──這是托拉姆有意為之的。

斑點貓看了一眼托拉姆，似乎在懷疑什麼；後者聳了聳肩，表示他什麼事都沒做。

視線回到俘虜，斑點貓點了點頭：「等我問完我想問的，我留時間給你問幾個問題。」

無毒紅蘑菇點了點頭；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什麼立場發問，沒被拷打燙烙折手指就要偷笑了。

「盜賊有分隊伍？」斑點貓問，同時示意峰景雲煙注意紀錄。

「有，只是數量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三個隊伍，其他可能還有。」無毒紅蘑菇搖了搖頭說。

向他點點頭表示了解；斑點貓看托拉姆，後者向他搖了搖頭。

「你的隊伍誰帶頭？」斑點貓又問。

「不死阿尼。」

聽到他吐露出個名字，托拉姆和斑點貓對視了一眼，交換眼神一致同意這是玩家的ID。

「那，」托拉姆忽然出聲，斑點貓收起準備的問題讓托拉姆提問，後者點頭：「路可可是哪個隊伍的？」

「他喔、是我們隊伍的副隊長，這次就是由阿尼帶隊。」

無毒紅蘑菇幾乎沒有遲疑地回答，他的表情沒有遲疑與思考，可信度頗高。

「你們最大的領頭人叫什麼名字？」

斑點貓在他回答完後立即問道，而這就讓無毒紅蘑菇遲疑了。

「……不知道，我們都叫他老大。」微微歪頭思考的表情不知真假。

「咳咳嗯。」托拉姆突然咳嗽，米拉和峰景雲煙隨即投來疑惑的眼神；這也包含斑點貓。

抹了抹臉，托拉姆無奈的說：「沒事，清喉嚨。」

「喔；」斑點貓點點頭：「那，就你知道的，你們全部大概有多少人？」

無毒紅蘑菇歪著頭思考著，好一下子才給出了個數字：「大概兩百多吧？」

「咳咳。」

大家的視線再次聚過來，托拉姆捏了捏喉嚨表示：「不舒服。」

點點頭，斑點貓轉頭繼續問：「這次你們出動有幾個人？」

「三十，不過現在應該只剩下十幾個吧，都被你們殺了。」

這時的無毒紅蘑菇聲調有些不穩，似乎是情緒有些浮動的樣子。

「了解。」斑點貓點點頭，回頭看像峰景雲煙：「紀錄？」

「順利。」峰景雲煙說。

「後面，我們來閒聊一下好了。」斑點貓吁了口氣，拿了個板凳坐了下來。

看來終於要認真了──托拉姆心想著。

「你是第三批玩家吧？是怎麼跑去當盜賊的？」斑點貓以朋友的語氣開始詢問。

托拉姆忍著抹臉的動作閉了閉眼緩和情緒，然後繼續聽斑點貓的問題。

「這個喔……我剛來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被說卡在線上，然後我就和身邊的人一樣在那個廣場上等官方來處理，然後就暴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就被人群推著往外走，然後聽說前面有在打人。總之最後士兵跑進來用繩子把我們給綁起來了，然後就是聽說一定要選擇冒險還是打工，所以我就選冒險這樣。然後就是出了城，在外面住，突然有一天說輪到我們了，就要我們上馬車……那時候不知道要去哪裡……」

聽著無毒紅蘑菇的回憶與陳述，米拉露出了些許同情的神色、斑點貓以思考的表情的聆聽；托拉姆則是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聽著，因為在他看來問題其實從當下的資訊和現狀就可以做一定的判斷，因此一直都沒有這樣模糊的理解與擔憂；有了合理的懷疑與思考路徑，心理就算擔心也不會手足無措。

「……然後啊，馬車聽說就壞了，這原本是要維修還什麼的，士兵們吵著吵著就叫我們下車搬箱子，把馬車上的箱子搬下來那樣；然後突然就有人力氣不夠什麼的把箱子給摔地上了，然後他就被打這樣……然後突然就有人把士兵打倒，然後就有好幾個人打起來了，然後就不知道誰大喊要造反，所以我和其他的玩家就一起拿手邊的箱子、石頭去打士兵……然後他們就死了……」

「好多然後。」峰景雲煙小聲的吐槽。

托拉姆終於忍不住抹臉隱藏自己的偷笑，米拉此時怒瞪托拉姆。

斑點貓認真地聽完，起身上前蹲到了地上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辛苦你們了，我來說說我們的經歷吧。」

「你們？」無毒紅蘑菇反問，他的表情非常疑惑。

「嗯，我們。」斑點貓先是指著自己然後指向上、手指畫圓，示意這裡的全部人；不過他並沒有打算要道出自己這邊的真實狀態，因為只要透過有限的事實和暗示就能讓人相信一個故事、繼而取信他人，眼前的人並不是夥伴，而是敵人、他可沒忘記這件事。

斑點貓回到板凳上，單肘放在膝上、撐著頭開說了起來。

「我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在那個廣場，尼爾也是在台上說著和你們一樣的內容，我們也和你們一樣地暴動、一樣地衝撞周邊的士兵，然後就一樣地被鎮壓。」

攤了攤手，斑點貓給對方一點時間時間理解，接著才繼續說：「你可能有聽說，前陣子瓦倫那和北方蠻族打了一場仗，而我們在被鎮壓後又被抓捕抓去了前線的軍隊做後勤，隨著戰爭正式爆發，『我們』──都被迫參戰。」

斑點貓刻意強調了所有人，並在無毒紅蘑菇的驚訝表情下，補上了精神打擊的重點。

「戰場上，我們殺了不知道多少人，也有無數人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原本有近千個玩家，戰爭結束後的現在……我們第二批人只剩下了幾十人了。」

隨著半點貓的話語，米拉不禁低下了頭，峰景雲煙咬著下唇做紀錄；托拉姆則是刻意點了點頭給無毒紅蘑菇看見。

「你、你們……」似乎是不知道怎麼表達，無毒紅蘑菇的表情驚訝、難以置信。

等他驚訝得差不多了，斑點貓才繼續說：「所以你們打不贏我們是正常的事情，畢竟你們沒有多少戰鬥的機會，訓練也不多吧？」

「是沒有什麼戰鬥的機會，頂多就用木棍訓練一下而已。」無毒紅蘑菇認同的點著頭說，回憶著盜賊訓練過程。

「實戰才是最好的訓練喔，你如果有真的遇到戰鬥的話實力就會成長很快了。」斑點貓套話有點明顯，托拉姆有點懷疑他會不會發覺。

不過似乎沒有意識到的無毒紅蘑菇則是很順利的接了話：「我們會輪流出動，我就參與了幾次，雖然沒有正面戰鬥，但應該還是有所成長吧。」

「應該會的。」斑點貓點點頭。

托拉姆看著像是聊天的斑點貓，理解到為何他和米拉隊伍會那麼壯大了。

和自己比起來，斑點貓更能說會道、更會表達自己的想法，自己講話都太直接了；難怪米拉討厭自己。

「是說，我有個問題……你們過得好嗎？」斑點貓歪著頭回憶起了剛來到這裡的那段日子，說：「我們在王都時只能吃雜質很多的麥糊、有時候還有小石頭；在賽諾城時只能吃軍人吃剩下來的東西，他們都會集中成一個桶子裝，或是偶爾能吃到放了很多天的黑麵包……啊，不過廚房的老鼠是滿好吃的。」

斑點貓分享著托拉姆也不知道的事情，讓他有些驚訝；不過表面仍然不動聲色就是。

「老鼠是真的不錯，田裡的好多都很肥；只是沒什麼機會抓到就是了。」無毒紅蘑菇點著頭表示，表情像是在回味一樣。

「至少有新鮮肉吃，不錯了。」托拉姆苦笑著說：「我們那時候頂多吃到發霉或是受潮的肉乾，沒蟲子就算新鮮了。」

觀察許久的托拉姆介入了話題，說起了在農莊時有時候被其他農人施捨壞掉食物的情形；這對當時的他們而言真的算是奢侈的食物。

「你們第二批玩家的生活真的……好慘。」無毒紅蘑菇的表情有些複雜。

「一開始尼爾……就是那個在台上說話的人，他們是第一批玩家，我們第二批玩家也和你們經歷相同的開場，只是中間不太一樣。相比當時我們的待遇，一開始就被發配工作和食物保證的你們是幸福的。」斑點貓以勸導的語氣說著，試圖拉近兩人的距離。

「一來就被告知卡在線上，然後被迫選擇要當勞工還是去不知道幹嘛的冒險，誰會受得了啦？」無毒紅蘑菇的表情很複雜，又是激動又是理解，自己似乎都很難控制。

在低頭搖了幾下後，他才嘆了口氣：「我懂、我知道；但這只是你們強迫我們相信的吧？」

「這是我們目前知道的、和決定的方案。」斑點貓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後說：「我們也只能這樣，不然你們如果要和我們當時一樣的話，那廣場上的人現在可能就剩下幾十個人喔；你知道這世界的痛覺是真實的吧？」

斑點貓沒說『這遊戲』，托拉姆注意到這個細節，不禁微微瞇了瞇眼。

無毒紅蘑菇愣了一下，緩緩的問：「真的沒辦法下線回家嗎？」

斑點貓轉頭看向托拉姆，與其對視，在托拉姆點點頭後向他回說：「嗯，無法。至於死亡能不能我們也不知道，你想嘗試就得先經過那個痛苦；而我們只知道東方的虹之神殿有線索，這也是這個營地和探索的目標。」

「虹之神殿？」

「啊，這資訊的確沒有向你們公開。」斑點貓一副說漏嘴的表情，在托拉姆懷疑的表情中向無毒紅蘑菇解釋：「我們在戰爭結束時得到情報，東方的一個叫作虹之神殿的地方有著離開的線索；你進入這遊戲時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尋找虹之神殿』吧？」

「對……我忘了還有這事……」無毒紅蘑菇低頭思考著。

斑點貓眼神示意米拉，後者點點頭問道：「是說，吃飯沒？」

「吃飯？對喔……」

「先吃飯吧；雖然是審問，但是還比較向聊天呢。」斑點貓站了起來，動作示意著要結束這次的談話了。

「我再讓人拿過來。」米拉說，並以溫柔的笑容面向無毒紅蘑菇。

峰景雲煙一把捲起草紙站了起來，與托拉姆一起跟在斑點貓身後，面無表情地跟著離開。

「謝謝……」

有聽見他的道謝，但沒人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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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你心機那麼重。」與斑點貓並排走在路上，托拉姆挖苦似的說。

「看不出來你心眼那麼多。」旁邊的斑點貓回嘴。

「你也好不到哪裡。」斑點貓身旁的米拉幫腔。

峰景雲煙一臉疑惑，抱著紙捲跟在三人後面。

「至少我們能知道，他們隊伍三十人，可能有些人沒出動或是什麼的，所以算他個四十好了，三個隊伍的可戰鬥人員就有一百二。」斑點貓不在意托拉姆的話，繼續說道：「然後至少三個隊伍、人數兩百人上下，也就是說他待的地方不是個純盜賊的寨子；是村子。」

「兩百人，所以有平民存在；那就是個村子，算上他只算是個菜雞，所以走動的範圍有限，總人數應該大於兩百才對；粗算隊伍個別居住但同村，他所在的地方兩百人，假設隊伍之間有串門子，那也就是說總人數大約落在三百五十左右吧？算上不餐與戰鬥的老人、女人和小孩。」托拉姆雙手抱著胸思考著，跟上了斑點貓的假設。

「人數似乎有點太多，這規模的組織都趕上小領主了。」班點貓有些遲疑，雖然推測本身沒問題，但就是哪裡怪怪的。

「每個隊伍不一定人數相同，可能只是戰力相同吧；這樣看他們老大的隊伍應該會最少，依據實力差異，十個比三十也是可能的。」米拉向兩人說出自己的想法，而這的確也是個合理的推測。

「如果跟蝶一樣厲害，那一個人也是可以的；但這就和他口中的隊伍對不上號……說不定三個隊伍和他們老大也是分開的。」托拉姆說，眼神看向了不遠的另一個小屋：「蘑菇是菜鳥、等級低，前面那個是副隊長，要不問清楚再來詳細討論？」

「是這樣比較好。」斑點貓點頭表示同意。

「先繞去拿飯吧，這傢伙比較難搞一點，跟我也有點過節。」托拉姆手攔住了要直接去另一個小屋的斑點貓說：「我不認為他會好好說話，還是準備一下好。」

懷疑的表情偏頭，斑點貓最後也沒說什麼，點點頭便讓托拉姆去操辦他的審問工作了。

原來沒興趣的只有審問無毒紅蘑菇嗎？這是斑點貓心裡的想法。

分頭行動，米拉去弄食物給無毒紅蘑菇，斑點貓則是先去解決稍早為了審問而拋下未處理的工作。

峰景雲煙作為書記，跟著托拉姆走了一圈餐廳，還幫忙拿了瓶酒。而後在自己小隊的駐地找來了蝶，最後帶著吃的東西回到了營地入口旁的小屋。

推開門，被綁在柱子旁的路可可抬起頭，臉色有些不好。

「你好啊？」托拉姆一邊說，拉過板凳坐下。

峰景雲煙坐到了角落，拿出了紙筆準備紀錄；而一方面，蝶端著草稈編紮的托盤，靜靜地站在托拉姆旁。

「要審問我？」

看這陣仗，路可可冷笑了一下說。

「對。」托拉姆點點頭，便開始問：「名字？」

「路可可。」

峰景雲煙的筆桿開始動作。

「盜賊總共有幾個人？」托拉姆問。

「我不知道。」路可可回答。

托拉姆問得直白，路可可回得簡單。

「真會開玩笑。」「我沒有開玩笑。」

兩人一問一答，路可可回答得非常的快。

「行。」托拉姆點點頭，拿起蝶托盤中的黑麵包：「沒得到我滿意的答案就別吃晚餐了。」

「隨便你，我不餓。」路可可翻了個白眼，像是在嘲諷托拉姆的手段老套一樣。

不過托拉姆的下一句話就讓他不得不服從了。

只見托拉姆輕輕咬了一口，邊咀嚼邊輕聲說：「嗯嗯，包含上廁所；我不介意晚點離開前把你綁到工坊旁邊，那裏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工作的。」

此話一出，不只路可可，連峰景雲煙都眉頭大皺、一臉嫌棄的看向托拉姆。

只有蝶仍然面無表情端著托盤。

「……我說還不行嗎？至少給我個私人空間吧。」路可可表情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又是羞恥又是背叛的愧疚，非常複雜。

「不但給你個人空間，還有獨立旱廁，甚至可以給你桶水洗個澡；不瞞你說，你真的很臭。」托拉姆放下麵包，像是拍掉麵包屑地拍拍手說：「你到底多久沒洗澡了。」

「關你屁事，要問什麼快問。」路可可的顴部肌肉抽了兩下，似乎在忍耐著極度的憤怒。

「這當作我第一個問題好了。」托拉姆說，指了指路可可的身體：「你多久沒洗澡了？」

「……」路可可咬著下唇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忍耐還是思考。

托拉姆也沒催他，直至幾秒後路可可下了決心似的吁了口氣：「三個多禮拜了。」

「這就對了，乖乖回答問題，晚點記得洗澡；衣服你就順便洗晾乾吧，反正我答應給你私人空間了。」托拉姆雙手一拍，滿意的說。

「惡趣味、心機。」蝶小聲地吐槽，聲音小到只有托拉姆聽得見。

托拉姆沒有反應，只是繼續問：「是說你一隻手解腰帶我懂……問題是要怎麼繫腰帶？」

「你可以問正經的問題嗎！？」路可可受不了的大聲吼道；托拉姆的問題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了。

峰景雲煙沒說什麼，但厭惡與嫌棄的表情毫不避諱地寫在臉上。

「這很正經，關係到我要不要派人幫你穿褲子；萬一你拉褲襠裡我還得押送你回去佛里德，臭這一路我可受不了。」托拉姆語調正經，但臉上卻掛著壞笑，明顯是故意這樣說的。

「正經個屁，不用你擔心！」路可可腿蹬了下腿，踢起了一小片泥土。

「我不擔心你，我擔心我的鼻子。」托拉姆笑著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說。

路可可氣到深吸了一口氣。

「喔對了，考慮到沒有內褲這個服裝道具，你如果忍不住還會從褲管掉出來；我可不想幫你鏟屎。」

路可可氣到被這句話給說岔氣了。

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托拉姆慢慢地端正了坐姿，像是要回歸正題班地認真表情。

看樣子終於要開始問正式的問題，路可可也努力壓下情緒準備回答問題。

托拉姆：「所以腰帶繫得回來嗎？」

「幹！！」

「嘿嘿嘿、別生氣，我還沒問你衣服單手怎麼穿呢；可以的話想讓你表演一下，這算一種才藝表演吧？」托拉姆抬起雙手示意他冷靜冷靜，但嘴巴上的話則是更加故意的惹他生氣。

「啊啊啊──」想揍托拉姆但被綁著沒法動、想吐口水吐不到、想用腳挑起土砸他也無法，扭著身體的想掙脫的路可可最後只能放棄──坐在地上無可奈何的看著托拉姆說：「你要問什麼就問啊，別扯這個行不行啦……」

「可以。」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反應，托拉姆點點頭，並提出了條件：「你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什麼事啦！」

「原諒我們在農莊的事情，因為那是我們的工作，我們也只是不得已。」托拉姆表情恢復正經地說著，眼神看向路可可本該還在的右手。

雖然這算是半強迫他原諒，但也只是表面理由；托拉姆其實根本不在乎原不原諒的問題，主要是讓他的思考能力下降，繼而帶歪話題讓他忘記想好對抗他的腹稿。

這話題的轉變讓路可可一時有點轉不過來，不過還是很快地適應。

「……我知道。」點點頭，路可可低下了頭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你們是不得已，因為我們搶東西也是一樣的；我能原諒你，但是你能原諒我們嗎？」

「可以。」托拉姆說，表情無比認真。

「真的？」

路可可瞬間抬頭，看見托拉姆十分認真的向他點頭：「我理解、我原諒，但跟你沒完的不是我，是外面幾百人的生計；我要為我的夥伴負責、為這個營地負責──這和我的個人意志無關。」

「……」路可可低下了頭，陷入了絕望。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跟我講情報，同樣是玩家，你們對我們還沒有造成什麼傷害，這裡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們。」

隨著托拉姆拿出了牌，路可可驚訝得眼珠子都凸了。

嘴巴微張，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嚇到的也不只是路可可，後面記錄的峰景雲煙也抬起了頭，張著嘴動不了筆。

蝶端著托盤，突然走到峰景雲煙旁拍他肩膀，將他注意力拉回了工作上。

「我、我們有這機會？」路可可眨著眼搖著頭，一臉不相信地確認。

「招安不是個不能的選項，但我不相信瓦倫那政府會和你們妥協。」攤手表示不可能的托拉姆，繼續解釋：「瓦倫那即使經過了戰爭耗掉了北方軍團大部分的力量，但各領地的士兵和南方軍團的力量也都建在，更別提現在動員的民伕和民兵可還沒有全部回家，隨便派個一兩千人轉頭把你們給滅了根本不花什麼力氣。」

蝶對這說法抱持著懷疑，峰景雲煙又被拍了一次肩膀回神。

調整了坐姿，路可可仔細的思考起來，問：「你意思是要我們背叛同伴？」

「你誤會了，我可沒要你當臥底，我只要情報；因為我不可能放你回去，我只是給那些還沒被抓的人在大規模行動前一個機會。」

「那就是要我跟你合作？」路可可瞪著托拉姆問。

「對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

面對路可可的質疑，托拉姆兩手一攤：「你要搞清楚；情報如果清楚了，我可能會讓蘑菇回去報信。情報不清楚我會送你們去佛里德，然後NPC們對你們可能會有一些『禮貌的』談話，到時候會不會有充足情報讓上面調動民兵圍剿，或是直接派兵搜山，那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托拉姆說著，伸出了食指指了指上方：「我們在這邊可是中央議會的政策，這個地方領主敢息事寧人？」

「哇，這麼可怕的嗎？」峰景雲煙小聲地自問，手上的筆跡很輕鬆地跟上了托拉姆的說話速度。

「我懂了。」路可可點點頭，無奈的選擇合作：「就合作吧，但我要怎樣才能保證你會照剛剛說的做？」

托拉姆認真的回答：「不能保證。」

「……你他媽。」路可可瞪著眼罵，他感覺像是被耍了。

「你只是在被政府滅掉和我們拯救一點玩家的兩種可能中選擇多救人而已。」一直沒開口的蝶輕聲說道，語氣輕卻十分清楚。

「我可沒有說這是拯救。」托拉姆轉頭補充。

看了一眼蝶，路可可嘆了口氣：「我知道啦，那你想問什麼？不准再問腰帶了。」

「我考慮。」托拉姆露齒而笑，故意一臉欠揍。

「可以幫我解開繩子嗎？我要揍他。」路可可向蝶說。

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人給他解開繩子。

一會，托拉姆調整了表情，回歸正經：「解決私人問題，我開始問了……你們營地有多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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