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的軌跡 - 第十二章

他順著聲音的來源奔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團很精神污染的「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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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起來像是無數五官和肉團、觸手絞在一起的綜合體，正在把昏迷的金睿吞噬進去，一旁跟他搭檔的陳嘉齊的右腿向後掰成一種痛苦的角度，腿上有著一個碩大的豁口。他半倚在一旁的樹幹上，正在用盡為數不多的力氣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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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堆的落葉有燒過的痕跡，但是看起來不久過後就熄滅了，地上淌著一些腐臭的黏液和些許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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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挑了挑眉，在不遠處看到一盞摔碎的提燈。他走到金睿身邊，只見他被吞的只剩肩膀以上露在肉團外面。那坨生物在看到火光靠近後微微縮了縮，卻仍不願意放棄已經吞了大半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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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正要點燃另一個堆還沒燒過的落葉，只聽陳嘉齊嘶啞地喊道：「它不會怕火！不要靠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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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只好作罷，他慢慢靠近那隻怪物，嫌棄道：「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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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抽出靳聞笙給他的匕首一刀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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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塊痛得張大了「嘴」，把金睿吐了出來，所有的眼睛順著體表移動，聚集到程戚面前交錯扭動著，發出噁心的蠕動聲。陳嘉齊趕忙趁機爬過來把金睿拖到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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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相互擠壓、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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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眼前一陣模糊，陳嘉齊看到他的眼裡流出兩行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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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吼道：「不要看！不能看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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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的頭一抽一抽的痛，略不耐煩地問道：「你的繩子，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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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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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閉上眼睛，聽清他發聲的方向後拎起狼人的手臂，略微粗暴的扯斷了綁在手腕處的繩子，不忘嘲諷：「果然蛋白質都拿來長肌肉了，老師說過什麼，遇到危險扯繩子，扯繩子沒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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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齊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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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把火把交到他手裡，隨後朝著肉團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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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測出它的行動應該十分緩慢，因為陳嘉齊身上的傷口基本已經止血，金睿還露了個頭在外面，沒有完全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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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程戚戳中它之後，它慢悠悠的自我修復，把所有的嘴合併成一個大大的開口，並把用處不大的耳朵和鼻子消化掉，用來擴充眼睛和嘴巴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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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很噁心，程戚藉由蠕動聲撞在各處的迴響，在腦海裡藉由聽覺勾勒出了這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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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比他還大的口腔，那坨肉團全身上下應該都長滿了眼睛，另外兩人應該是暈過去了，但心跳和呼吸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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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破爛爛的嘴角邊緣分泌出黏液，千瘡百孔的口腔內布滿了形狀各異畸形的牙，喉嚨由各種大小的喉管組成，散發出腐爛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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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不是很想去深究它的生理構造，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好奇面前這東西到底有沒有胃，照之前看到的景象應該是沒有，不然早就因為它那泥流式的移動方式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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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匕首憑藉著聽力閃避它到處亂飛的觸手，艱難的從縫隙中近身，踏著一條打向他的觸手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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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暴喝一聲，一刀劃開了七八個連在一起的眼睛。那個肉團發出了一聲咆嘯，他的耳朵被近距離的衝擊，流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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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吼讓程戚的聽覺失靈，他只能轉而依靠皮膚的感知來攻擊和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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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好在他沒有穿盔甲，連衣服都沒穿，不然這些保護他的東西也會屏蔽他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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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猝不及防的，肉團從巨大的口腔中噴出一股黏液，程戚沒有避過，皮膚傳來燒灼一般的疼痛，一頭撞到了旁邊的樹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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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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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半天沒被這醜玩意打死，先被自己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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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自己的腰被幾根粗壯的觸手勒著，要往臭味的來源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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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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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把手腳都高度獸化，奮力的撐開爪子和嘴巴在那坨肉塊身上奮力地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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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爪子緊緊嵌入怪物的血肉，卻被順勢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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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不斷的揮動爪子和匕首，奮力的在肉團的體表撕出傷口，隨著時間過去，他的力道越來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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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在那坨肉泥的體內摸到了一小團略硬的、帶著點彈性的硬塊，程戚爪子探進去一摸，扯到了滿手帶著點彈性的肉，就像是極細的肌肉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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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的大腦，程戚想。他頂著幾根拉著他的觸手，毫不猶豫的揮刀朝那些線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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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肉塊瞬間如同被拔了能源的機械一般失去了活性，如同土石流一般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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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也隨之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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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道躺了多久，他被陳嘉齊的聲音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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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程戚，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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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金睿似乎還在昏迷，陳嘉齊只能試圖把他拖出來。但是他一動，程戚就痛苦的悶哼一聲——他的皮膚被腐蝕的厲害，傷口接觸到殘留著的黏液，疼得彷彿有人用他的神經玩翻花繩，在傷口處織出了一張網後還順手挑了那張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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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齊扶他的手不知所措的停在半空，程戚強忍著劇痛用刀柄別開他的手，用手肘從把自己從那坨肉山下拖出來後隨即痛得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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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最後的畫面，是靳聞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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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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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在程戚扯斷繩子後就急忙往繩子上法咒形成的、附在繩子上的咒鏈爆開的方向趕去，但由於他們所在的位置略靠城門一些，身在內外林交界的靳聞笙化成全獸態急奔也花了二十多分鐘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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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來時，看到的就是程戚渾身是血的倒下去他渾身上下都是鬼物分泌的粘液，包括半開的嘴裡和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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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著急的一探脈搏，發現還有一點微弱的跳動，他對陳嘉齊道：「把金睿背回城裡送醫館，剩下我來處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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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齊不敢怠慢，一瘸一拐的扛著昏迷的金睿快速離開視線，靳聞笙毫不猶豫的在程戚身邊跪下，一手托住他下顎，扳開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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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草草確認過程戚沒有骨折後直起他的上身，用舌頭把他喉嚨裡卡的肉塊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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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又把程戚的上身往前傾斜了一些，避開皮膚上的灼傷在他的胃部和喉管輕輕按壓，迫使他把吞下去的肉塊吐出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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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的身體無意識的一陣抽動，從嘴裡湧出幾口酸水，再然後便是許多黏液和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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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那隻怪物身上的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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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掏出一瓶作提燈燃料的酥油倒了小半壺，隨即拿來火柴一把火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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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起的火堆中發處了一聲微弱的怒吼，幾張扭曲的臉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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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沒有理會，只是繼續把程戚的口腔清理乾淨，又開始舔他的手腳。程戚在昏迷過後右手還緊握著匕首的刀柄，拇指長長的爪子把自己的手刺出一個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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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靳聞笙把他身上殘餘的血和肉渣徹底舔乾淨後，如同在當時程戚醉酒時一樣把他背出了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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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鬼物的身體組織不宜在身體上殘留，陰氣太重會傷到身體，所以需要盡早清掉。靳聞笙看了看傷口，呈黏連燒灼狀卻沒有組織因高溫被烤出的油和膨脹變形，反而是發黑萎縮，標準的陰氣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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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肉團一般的鬼物一定不弱，因為饒是靳聞笙的體質健壯加上與鬼物博鬥了多年產生了一些抗性，在清理過程戚身上和傷口裡殘留的肉渣後舌頭也被凍的發麻，他舔了舔嘴，還是掏出酒壺來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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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艾酒的味道飄散開來，沖淡了他嘴裡的腥味，也喚醒了在他背上的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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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不太清醒，向前探頭舔了舔流到靳聞笙下巴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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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身為貓科類動物，舌頭上生著密密麻麻的倒鉤，在進食的時候可以把骨頭上的肉刮下來，但是靳聞笙只是被舔得有點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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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輕輕推他的頭，但是程戚還在固執的往上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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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只好捏住他的耳朵，把他拎起來訓道：「傷這麼重還要喝酒，再胡鬧，為師可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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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輕輕掙扎了一下，又因為直視鬼物眼睛的後遺症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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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他正仰躺在半間浴室大的浴缸裡，靳聞笙撐在他面前搓著他的肚子，把傷口處的組織和發黑的血塊洗掉，看起來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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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透明的茶綠色，散發著水蒸氣。程戚覺得傷口微微發麻，推測裡面應該含有麻醉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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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舀起一瓢水，往他身上倒，這水散發出的蒸氣很是奇特，竟跟沉香一般是往下流的。浴室裡水氣氤氳，離地五寸處以下皆覆蓋著濃濃的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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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被水淋到時往後一縮，卻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撕扯到傷口而痛得皺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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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輕輕壓住他：「醒了？不要亂動，給你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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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問道：「現在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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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大概兩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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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彈了彈耳朵上的水珠：「那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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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抬起手打斷他：「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關心別人，放心，提前收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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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指輕輕拂過程戚傷口裡一塊掉下來的組織道：「變回人形，毛不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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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眼前霧氣朦朧，先前程戚並沒有注意到靳聞笙此時是人形，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深灰色灰頭髮、橄欖綠眼睛，跟獸態時的毛色和瞳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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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化回人形，身形像是縮水般的瘦了一截，肢體修長，就像大多數的貓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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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會說「大多數」呢，是因為難免有一些貓科類因為天生骨架大或是個性懶散，身形格外圓潤，具體主要表現在橘色的家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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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一頭微長的頭髮是白色帶著幾絲灰色，濕漉漉的貼在臉旁，映著天空一般湛藍的眼睛。因為長期居住雪原，皮膚白的微微透粉，只是由於之前鬼物唾液的灼傷多了一大片傷痕，看起來就像在雪地裡開出了一片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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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很好看，靳聞笙在心裡讚嘆，一邊把他扶出了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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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扯下一條浴巾，把程戚擦乾後開了風筒吹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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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近年引進了各類電器，順便架了幾座水力發電塔，但大多數居民除了這種不可替代的電器，一般都會遵照傳統的生活方式，譬如壁爐替代暖氣，再譬如蠟燭替代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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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被他吹的昏昏欲睡，靳聞笙拍拍他的臉道：「不準睡著，等等還要給你的灼傷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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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打起精神，找了個話題問道：「老師，我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去看看凜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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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問道：「可以，但是為什麼？那個地方一般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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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閉著眼睛沉默半晌，隨後把之前夢到的告訴靳聞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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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聽了之後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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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關了吹風機，扶著程戚回到房間，看起來是有話要跟他說，隨後就往客廳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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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赤裸的坐在床上，身為獸人，這其實沒有什麼可恥的。於是程戚坐在屬於自己的那一半床，靜靜的等著靳聞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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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靳聞笙拿著一瓶草綠色的凝膠回來了，程戚依照他的指示躺下來，等著他給自己的傷口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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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坐到他身邊，床墊被他的重量壓的微微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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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指沾了一點凝膠，開始敷在程戚身上斑斑點點的灼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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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片比較大的傷口上細細的塗抹，然後開口道：「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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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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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巡遊，剛好找到了你。你說你投胎後會在身上留下痕跡，藉由這個我可以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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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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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睜大了眼，用愣住的表情活色生香的演飾了什麼叫做目瞪口呆，但是自己的夢似乎不是那麼毫無道理。靳聞笙跟他簡要的提了一點往事，包括他那個夢發展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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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聽完後愣了好一陣子，直到靳聞笙把他身體正面的傷都塗完了藥，他才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但是我是我，它是它，更別提……它好像有點呆。所以，你還是我的老師，我還是你的學生。我們不要現在說這件事，讓我接受一下現實。」

靳聞笙竟然從他說「它好像有點呆」的語氣裡聽出淡淡的嫌棄，像是罵自己家裡傻裡傻氣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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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程戚的腰，示意後者翻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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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雖說完全把程戚的三觀重組了一次，但就這麼糊里糊塗的過去了。兩人沒有再說話，靳聞笙慢慢翻著一本書，程戚則閉著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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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清晨四點，再兩個小時就是夜行性動物入睡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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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了藥的傷口有點發癢，程戚忍不住想撓，卻被坐在床上看書的靳聞笙頭也不抬的抓住了手指：「不要亂抓，讓它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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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驚訝道：「已經在癒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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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轉頭看了眼他的傷口回答：「嗯，因為加了肥遺蛇的蛇蛻，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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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把手伸過頭頂，避免自己無意識的亂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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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合上書本，輕輕用拇指指腹磨了磨他肚子上最大片的傷口，恰到好處的解了傷口處癒合的癢：「鬼物屬陰，肥遺屬陽。你的傷是陰氣侵蝕造成，需要用屬陽的藥材來克制，肥遺蛇的蛇蛻或是長右的毛、顒羽燒成的灰都可以用來治療這種傷口，但是肥遺入藥見效最快，缺點就是會發癢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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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問道：「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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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伸出爪子，輕輕勾起了程戚傷口上的起皮，只見他一撕，整片傷口表面竟然蛻下了一層半透明的軟皮，下面的皮膚已經長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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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著那張皮，打了個哈欠：「所以要人型上藥，不然會斑禿。早點睡吧，中午我再幫你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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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也跟著打了個哈欠：「嗯。晨安，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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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正深時，果不其然程戚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如萬蟻同噬一般的癢了起來，他在床上扭來扭去，被靳聞笙一把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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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從床頭櫃裡拿出準備好的鑷子，細心的把他身上的皮挑掉。程戚在床上扭來扭去，身上各處傷口蛻下了一層白色的皮。這其實是一幅有些恐怖的場面，靳聞笙想了想，還是把皮拿去燒了施肥，以免嚇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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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指著一團白色的、衣服似的鱗皮對人說這是你傷口蛻下來的皮多少有點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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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時爬到屋頂接了捧雪，煮化後再拿了一罐鵝脂作潤皮膚乾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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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把雪水喝下後又再度睡去，靳聞笙把鵝脂細細覆了他的傷口一層後便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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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鐘聲敲了十二下，低沉空靈的鐘聲驅散了程戚夢裡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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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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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安。

作話：以前的存稿，現在看總覺得差了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改起……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620bL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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