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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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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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員們恭敬地和她打招呼。這次遠洋，她挑選的都是商會裏最好的船員，曾跟隨自己出生入死。雖然很多人都是看中那毫不吝嗇的薪金，她暗忖，但欣賞她領袖魅力的人也不少，大概眼前每一個面孔都是這樣，斯蒂芬妮又不禁抬高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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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今天的煙花準備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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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船長的福，目前進度良好，晚上絕對能給那些野蠻人好看。」叫做艾蒙的炮手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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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妮拿起桌面上一個陶罐子，搖晃兩下，裏面重甸甸的，能感覺到液體在流動。根據斯蒂芬妮的經驗，這個成品不錯，裏面兩種液體混合之後能夠燃燒很長一段時間。她掃視眾人，目光最後落在角落中，其中一個眼睛佩戴着奇怪鏡片儀器的船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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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這是你的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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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大人真厲害，拿在手上一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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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長弗朗西斯恭維道。這人的鬍子從來不刮乾淨，明明應該也是個年輕小伙，但就是要裝作老成。他本來是帝國學院的一位鍊金學士，但在一次被誣蔑的縱火事件中坐了冤獄。斯蒂芬妮看中他研發的「天女散花」榴彈，一種在燃燒時產生氣體，然後將內部鐵珠彈射出去的武器。明明極其可怕，卻有個漂亮的名字。於是，斯蒂芬妮便把他從監獄裏救出來，邀請到船上擔任武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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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屁股一搖我就知道你想做什麼，別拍我馬屁了，今次不加薪金。」斯蒂芬妮朝他反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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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稍微調整了一下眼睛上的鏡片，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並沒繼續說什麼；斯蒂芬妮很喜歡他眼睛上小儀器，那是帝國學院研發的一種倍增鏡，有三種鏡片可以調節，疊加在一起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水裏的小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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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還有黃銅天秤，正在掂量着黑色粉末，琉璃和陶瓷制的小瓶裝着液體，有些正在加熱，散發出濃烈的蒸氣，剛離開杯面，就向桌上沉下去。斯蒂芬妮忽然意識到這些氣體吸進去可進很不妙，眼見許多人都戴着面罩，於是她萌生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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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努力，今天晚上就看你們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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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妮露出一個微笑，左手卻在向背後的蒙娜打手勢，示意她盡快和自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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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還有其他事要做，我先協助她處理其他事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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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有禮地作了一揖，攙扶着斯蒂芬妮離開。武器庫的另一面，是通往舷側炮台的通道，這裏並沒有陳列出斯蒂芬妮的珍藏，船員經常從這裏通過，而且大型武器也會從通道出入，她可不想自己的珍藏品有任何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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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你想找哈維聊天嗎？」蒙娜注意到斯蒂芬妮所走的方向，小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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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但你刻意壓低聲音也沒用，哈維什麼都聽得見。」斯蒂芬妮說。蒙娜於是便識趣地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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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側，老人正坐在比他還要巨大的弩炮旁邊，武器前的發射孔被打開，天上寒冷的風從外面竄進來，斯蒂芬妮不禁打了個冷顫。哈維似乎察覺到斯蒂芬妮的到來，他抬起頭，無神的雙眼沒有焦點，仔細一看，就能注意到那不過是琉璃製作的義眼，老人臉上密佈的皺紋和血管也似乎是從那裏延伸出來。斯蒂芬妮感覺身邊的蒙娜也打了個顫，卻不是因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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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妮妹妹，今天可不是什麼明眼人出來隨便走動的好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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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說道，聲音沙啞，但即使窗外寒風呼嘯，依然能夠清晰聽到他的話語。整艘船上，也只有哈維會稱呼她做斯蒂芬妮妹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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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影蝕，月神都不會露面，最黑暗的日子，對吧？哈維大學士，你比明眼人都記得還要清楚，叫我情何以堪。」斯蒂芬妮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老人輕撫着她的手背，似在感應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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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學院的大學士哈維是整艘船上年紀最大的人。雖然每次航行，斯蒂芬妮都懷疑他隨時會在行程中就此逝去，但他似乎依然健康得很，哈維說他的秘密，就是每天清晨吹一下風，但斯蒂芬妮感覺遠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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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你就不必謙虛了。千年來，有誰能像你這樣從帝國手中搶來一首旗艦？還肯收容我這沒用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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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蒼老的臉就像刻意擠出一個微笑，但斯蒂芬妮知道到了他這種年紀，可能露出任何表情都要花上許多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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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哈維你就別取笑我了。」斯蒂芬妮陪笑道。哈維才不是什麼沒用的老人，他可是亞拔絲米會和弗力其雅會共同承認的雙大學士。帝國學院授予他的名銜為「窺探神域的人」，是對他占星術和天體學成就最貼近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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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今天過來是想知道些什麼嗎？例如昨天晚上那種風暴？」哈維似乎早已知道斯蒂芬妮的來意，緩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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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種連神域風暴都比不上的雷暴，還有隱藏在閃電中降下的光柱，我需要知道這是什麼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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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妮眼中閃爍着光芒，哈維也許看不見，但大概能夠從她語氣裏的熱情聽出斯蒂芬妮現在噪動的思維；或許在地上的人都會以為，風暴降下的都是閃電，不過從雲層上躲避風暴的斯蒂芬妮卻因此看到別的東西。昨晚，隨着閃電轟鳴，筆直而幼線的光線從天而降，時而分離，時而互相交織，就像織布機的絲線一樣，斯蒂芬妮可從沒看過這樣的天象，即使她在天上航行了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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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預兆，斯蒂芬妮妹妹，不是預兆。」哈維說得很慢，像在回憶腦海深處陳年的記憶：「奈落圖書館第一千三百二十二列，第三行，從左邊數上第四十三本書，那是《啟明紀元現象翻譯手記》，從上古遺跡抄錄下來，對所有異常天文現象記錄的書籍，你有沒有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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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告訴我那一頁，第幾行，從那隻字開始了，哈維，你知道我沒看過那本書，我船上的圖書館都也只是用來裝裝樣子的。」斯蒂芬妮有點尷尬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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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意思，要回憶的事情太久，說出來會幫助我想起。那個……對了，那本書，閃電……每當諸神打造新武器的時候，都會降下無數閃電，天地是祂們的鐵錘與鐵砧，閃電中隱藏着祂們的咒語，刻劃武器的神性。」哈維的語調似在朗讀那本書，當作枕邊故事說給斯蒂芬妮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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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我相信，這大陸上有一柄神器誕生了嗎？那可是自從神王米提拉之後，就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斯蒂芬妮不可置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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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器，無堅不摧、隱藏着神秘力量，甚至能夠和使用者形神合一的武器！斯蒂芬妮雖然有幸見過幾次，但都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聽說傳承幾代之後，神器就會慢慢失去它的神性，只剩下那無堅不摧的特性，成為時間也沒法讓其消逝的遺產，但也值好幾千個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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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想讓你相信什麼，斯蒂芬妮妹妹，只有你想相信什麼。」哈維說得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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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相信，今天晚上不會出什麼意外。」斯蒂芬妮吐了一下舌頭，不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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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意外經常都會發生。尤其是我們這些膽敢揣測諸神旨意的占星客，很常會自以為能夠參透祂們無盡的智慧，結果卻弄巧反拙。」哈維看着武器孔逐漸明亮的光芒透進來，似在慨嘆：「船長，你之前和我提過那隻戴紅色帽子的鳥，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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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妮露出疑惑的神情，卻見一位蒙面侍女帶着手套，出現在走廊盡頭，一隻小型飛禽停靠在她手上，顯然就是負責和地面通訊的隼，侍女正在等候將小字條交到斯蒂芬妮手中。不過卻見斯蒂芬妮正和哈維交談，沒上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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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大副的日影儀向左偏離了兩度，他掌舵時船身老是有點傾斜，你叫人幫他調整一下吧。」哈維說道，輕拍斯蒂芬妮的肩膀兩下，站起身來，關上武器孔，寒風止息，他便腳步躊躇地往黑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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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了現在，斯蒂芬妮還是不禁疑惑，這位老人的知覺是不是遍佈了整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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