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拉好安全帶,潭追陪坐在華裘身旁,握著他的手,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不要哭,等下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也不知道華裘有沒有聽懂,但是至少不哭了,握著那個小樂高人偶,依偎著人,身軀軟軟地靠在潭追身上。
「身體……很痛嗎?」潭追握著纖瘦的手掌,很不忍心地問。
華裘吸了鼻子,鼻涕卻還是流下來,潭追趕緊跟上車的司機取張衛生紙,替小少爺擦鼻涕。「擤出來!用力一點!」
哼了幾聲,華裘被擦擦鼻子,眼角還掛著淚,臉頰相較於剛才稍微紅潤起來。而陳追追自然而然顧著小少爺的細心舉動,讓甫坐進副駕駛座的女僕多看了幾眼,心中有些納悶,小少爺怎麼會如此信任這名學生?依賴程度比貼身照料生活的女僕們還要來得高。
車輛啟動,其他兩名學生坐在後面那輛轎車上,接著又有一輛黑頭車切了過來開在前方,中間華裘的車輛被前後包夾著。
華氏本家因佔地廣闊,距離北方最大城市中心尚有一段距離,尤其是到市區內的醫學中心,他們要先出市鎮,沿著山區及海岸線道,再轉進內陸國道,才會抵達目的地。
如果只是小病,不會跑這麼遠到大市診療檢查,因為華裘的情況特殊,需要嚴密先進的儀器,定期檢測不明原因的病況,通常是兩個月的時間內去醫院住一週,進行全方面的檢驗身體指數。明面上是這種理由,私底下只有少部分的人才會知道,藉此可以治療他身上的傷,恢復修補過後再返回本家。
這也難怪華裘會這麼抗拒去醫院,完全是一場痛苦的磨難。
車輛平穩的在縣道上開著,昨夜根本沒辦法睡的華裘暈呼呼靠著潭追打瞌睡,潭追很想把人直接摟在懷中,但這樣實在有點誇張,只能伸手輕輕撐著小少爺點個不停的小臉。
耳邊傳來桐甦的聲音:『10秒預備。』
潭追悄悄伸出手環住華裘的腰,繃緊神經,眼觀四方,屏氣凝神,心中開始倒數。
十、九、八、七……
筆直縣道上,潭追發現前後左右只有他們三輛黑色轎車。
六、五、四……
輕輕拉扯華裘的手,被扯醒的華裘睡眼惺忪看著潭追,手中緊握的那個小人偶被取下放到口袋裡。
三、二、一……
第一輛轎車駛到十字路口時,從左方衝出一輛小白車高速猛烈撞擊而上,駕駛急忙一偏,車頭被撞毀,車輛打滑橫切,第二輛也就是華裘這邊,司機急踩剎車扭轉方向盤,險險避開前方兩台肇事車輛,負責斷後的第三輛車雖然可以來得及放慢速度,但在這一瞬間,又一輛白色汽車從後疾駛衝撞而來。
無法閃躲的第三輛車被推擠向前,失控撞上第一輛汽車。
司機保鑣們還沒反應過來,白色汽車上各自跳下蒙面歹徒,他們跑到華裘這輛車邊拉開車門,硬把華裘扯了出去,潭追跟著一起被抓下車。
就這麼電光火石的剎那之間,女僕發出尖叫,司機開啟車門掏出槍枝射擊,但兩人已經被強拉上其中一輛小白車裡,車輛發動,彈殼只打在車門上,凹陷彈飛。
小白車猛踩油門駛離,除了第三輛車受損嚴重卡在路旁,第二輛車要追去,沒想到停在路中間的那輛小白車,明明車上沒有人員駕駛,卻突然發動朝著黑車直衝而去,猝不及防將車直接撞到路邊空地,輪胎卡在溝渠上。
司機們急著聯絡本家保全要求支援,唯一還能駕駛的第一輛車急踩油門,調轉車頭朝著小白車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小白車經過改造,把黑車撞到車頭面目全非,但就外觀上沒有太嚴重損傷,駕駛座跟副駕駛座兩名男子蒙著臉,後座的潭追抱著華裘可以說是摔進車中,趕緊將小少爺拉坐好,在急奔的車速中拉好安全帶,一方面還要哄著人。
「沒事,小少爺你別害怕,我帶你走,離開壞人身邊,好不好?」潭追深怕驚嚇到華裘,抱著人輕拍。
沒想到華裘不曉得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害怕?還是全心全意信任潭追,他沒有驚慌哭喊,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伸手環抱住潭追,一副撒嬌信任身邊人的模樣,只想要討抱抱,其他什麼都不在意。
人不怕就好,潭追鬆了一口氣。
副駕的楊迪川回頭看後座兩人甜蜜擁抱,臉上布巾扯了下來,興致盎然地問:「他就是那個小可愛!」
華裘抬頭瞅他一眼,就又把小臉埋進潭追懷中。
辛鑿星加速腳下的油門,時速快要奔向兩百,但是後面的黑轎車緊追不放,速度一樣不慢,這時候縣道上開始有了其他車,小白車像條靈活的蛇閃過道路上的車輛,驚人速度引來不少長鳴喇叭聲。
這一帶的路不複雜,主幹道多是一大條路直向前方,就算速度再快也很難擺脫掉後面追隨的車。往旁雖可以駛進鄉鎮,但是道路寬度縮減且人車會變多,逃歸逃,他們不想造成無謂的傷亡。
才沒多久,後面追上的黑轎車增加了,從後視鏡可以見到約莫有五六輛不斷追了上來,雖然速度一時半刻趕不上小白車,但要完全擺脫掉也很難。
這樣如果繼續向前開往車行較多的區域,一定會造成事故。
『前方一公里,排除附近車輛,阿迪準備!』
三個人的耳中通訊器中傳來指揮,一聽到叫他準備,迪川眼神發出光芒,拉起腳下早已準備好的RPK-74輕機槍,降下車窗,拎著槍枝半個身體探出車外,上半身攀在車頂,肩頭頂著機槍,子彈如散雨奔射出去,後頭的黑轎車為了閃避掃射,紛紛轉開車頭,後方來不及剎車的就撞成一堆。
短時間高速射擊,迪川意不在傷人,幾乎全是往路面跟車下盤擊打,見後方車輛緩下速度,他發出高興的吆喝聲。
不過畢竟是華家,擁有精密的私兵系統,他們的放心還沒持續多久,又兩隊車從前後方道路出現,意圖包夾小白車。
只是小白車經過設計更動,安裝了一些奇奇怪怪功能,鑿星一鍵按下,後車廂緩緩開啟,三管射擊器往後伸出去,接著咻咻咻咻不停向後發射。
不是射擊,而是煙霧砲彈,且是新設計武器,砲彈中有著特殊分子,煙霧在炸開之後會在短時間內圍繞著特殊分子打轉環繞,不會馬上就隨風勢被吹散,增加遮蔽視線的時間,成功降低後方追隨著車子速度。
前方七八輛的車則是呈現包圍車陣,慢下速度形成半圓包住小白車,強制減緩車速,讓他們無法逃脫突圍。
鄰近的轎車車窗降了下來,幾隻黑管從中對準瞄準。
「怎麼辦?」迪川看著周圍的車,雖然他們的小白車不會輕易被射成蜂窩,但是接下來再往前開就是海線道,過度衝擊會危險激增。
「坐好囉!」
可以被稱為島國車神等級的辛鑿星,可一點都沒在怕這些阻擋的車輛,比車子的耐撞程度,他們這種改造車可是不會輸的!
潭追將華裘抱著更緊,單手緊拉住車窗上側把手,下一秒,車子猶如砲彈般急射出去,硬生生把前方並排兩輛車撞出一個缺口,一撞、二撞……第三次猛力撞擊將前車撞到朝兩旁偏離車頭。
車輛繼續往前奔馳,急貼在更前方的車輛邊,幾乎是要相貼擦撞,鑿星猛力左右一撞,又撞開一道車縫空隙,硬把車往前切出去,車尾還用力掃了最靠近的後車一下,逼它打滑車頭,又成功擋下更後面的車群。
小白車飛駛出去,即使車後傳來數聲噹噹噹被擊中的劇烈聲響,也沒有讓他們的車速降低下來,很快地就連車尾燈都不留給華家護衛,一路向前奔馳。
幾分鐘之後,後頭沒有車再追上,他們吁了一口氣,但還是保持著警戒。
「害怕嗎?」潭追問著懷中的人。
沒想到華裘一點都沒被嚇到,人在懷抱中,大眼睛卻滴溜溜地不停朝外看。
連迪川都不驚稱讚:「這小丫頭膽子真大。」
「他男的!」鑿星睨了身邊的人一眼,華家少爺的資料他們不是都知道嗎?
「我知道啊!比女孩子還漂亮嘛!」迪川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想到在此時,耳邊通訊器又發來警告聲:『有車從後方追上了!』
「為什麼?」他們已經切了另一條主幹道,怎麼還沒把人甩開?鑿星立馬判斷:「潭哥,他……」
不等鑿星疑問出口,潭追已經在摸索著華裘身上任何部位,這麼快就追上他們,最大可能是華裘身上被裝了追蹤器,摸過全身和衣服任一角,鞋子是最有可能被安裝,直接拖下開車窗扔出去,但是彎過幾個縣道支道,以為要甩開,但是很快又被追上,這代表追蹤器還在。
「抱歉了小少爺……」
潭追一把拉扯開華裘的上衣,對他身上的傷痕先視而不見,從後頸到後背,迅速用手掌觸撫過肌膚,查找著這些最有可能被植入追蹤晶片的地方,果然在華裘的左後背肩胛骨上頭,摸到肌膚下的一個片狀小硬塊。
「找到了!」潭追手一楊,一把薄刃刀片出現在他手中,緊抱住華裘不讓他亂動,「小少爺,忍一下!」
話落刀下,切開皮膚,刀尖從皮層中挑出一小金屬片,反手就朝窗外射了出去。
這時候才感知到痛的華裘掙扎著身體,悶聲哭了出來,潭追接過迪川遞來的衛生紙,壓在不斷冒血的傷口上,把人緊攬在懷中輕拍安撫著。
「沒事了……沒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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