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和烈青雲去監督道路修繕,鄭寶娜陪著自家公主在客棧大廳喝茶嗑瓜子打發時間,除了太子四人也沒其他來住宿的客官不過來喝酒吃飯的倒還有幾個,憐悅注意到有一男子獨自坐在角落喝悶酒淚流滿面,整個人籠罩在悲哀氛圍中,酒喝了一壺又一壺,都發酒瘋了還是叫老板拿酒過去,半個時辰後男子已爛醉如泥,店老板見那人怕是喝不了了上前討要酒錢「客官怕是醉了,要不付了酒錢趕緊回家休息去吧。」
男子晃著手胡亂指著「錢錢錢,你們就只知道錢,吾沒錢,怎麼著連你也要來逼我!」
做客棧這行的看貫了喝醉酒的人,那些胡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只聽重點「沒錢那怎麼成,你可是把本店大半的酒都喝了,豈是一句沒錢能了事的。」
一個是醉瘋了一個是要討錢,兩人好一陣拉扯,店老板這才認出那男子「這不是南邊農戶家的林雙全嗎。」店老板差遣兒子去林雙全家找他姐姐來贖人,過了三盞茶的時間,林雙全的姐姐風塵僕僕到了,不停的向店老板道歉「老板,對不起,弟弟他最近心情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鬧了這麼大一齣店老板也有些不耐煩了擺著手「罷了,繳了錢趕緊回去吧,一壺酒二十文錢,妳弟弟喝了七壺,他點的小菜就不算了,總共是一百四十文錢。
林大姐拿出荷包,面有難色,老板火眼金睛察覺出林大姐也沒錢,老板氣問「一百四十文錢也沒有?」這一百四十文錢老板也不知道找誰討去就先把人扣著。
鄭寶娜喚店老板來結帳,一道把林雙全的帳付了,付錢的雖是鄭寶娜但這自然是公主的意思。
有人幫忙把林雙全的酒錢付清了店老板自然高興了也把林雙全姐弟放了「等妳弟酒醒過後,告訴他沒錢就別裝大爺。」
林大姐沒想到店老板這麼快就肯放人,疑惑的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我回去一定想辦法把錢湊齊。」
「不必了,坐那桌的姑娘幫你們付清了,那姑娘正是我們縣恩公李大人的丫鬟。」老闆心想這李大人不但為人正派,對待下人肯定也極其體恤否則一小小丫鬟出手也如此闊綽。
林大姐連忙過去道謝「真不知道如何感謝姑娘,弟弟他平時不是這樣的,弟弟被愛錢如命的意中人拋棄才這般失志。」
也是可憐人,憐悅看林雙全醉的沒意識了便雇了一輛馬車送這對姐弟回家,林大姐邀請憐悅到家裡作客,憐悅表示這只是小忙便婉拒了。
隔日一大早林雙全酒醒後又來了客棧說是要找憐悅親自道謝,這老板忙著準備早飯又拗不過林雙全就讓老板娘上樓給憐悅知會一聲。
李琮與烈青雲早已入坐目睹了一切,烈青雲悄悄的問了句「這位林公子怎會認識太子妃?」
李琮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老闆娘上樓敲著金憐悅的房門大聲吆喝「姑娘,大廳有公子找您。」
前來應門的是鄭寶娜,寶娜疑惑「誰?」
「我也不知道,說是見不到人就在大廳賴著不走。」老板娘把話帶到就匆匆下樓幫忙煮飯去了。
雖滿頭問號但對方指名道姓要找她,憐悅也只能下去看看,通往一樓的階梯有二十來階,憐悅才走到一半林雙全便跑了上去,兩人卡在樓梯的中間,林雙全態度激動可眼神中又藏著害羞「吾都聽姐姐說了,那日多謝姑娘替我解圍。」
對方太過盛情,金憐悅不知做何反應,略感尷尬,待認出對方就是昨日醉酒之人才笑了笑「都說是小事了,不必掛懷。」
「姑娘與我素昧平生卻願意出手相助可見姑娘是個善良俠意之人,林某對姑娘一見傾心,倘若姑娘不嫌棄在下鄙陋,吾可以即刻向李大人求娶...」林雙全話還沒說完就要去牽金憐悅的手。
林大姐不是說林雙全剛失戀,怎的一覺醒來哪條筋不對了竟跑來告白?金憐悅吃驚的往後退一步擺著手作停止的手勢「不不不,你多慮了、實在多慮了。」
她退一步他就進兩步「姑娘莫不是擔心妳家公子不同意?」
事態發展到這裡李琮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去一手隔開林雙全,救星出手金憐悅總算鬆了一口氣喊了聲「李...大人。」
「您便是中原來的李大人?您來的正好,吾想求娶金姑娘想來您也不會阻擾丫鬟去追求幸福吧。」
李琮轉頭審視般的望著金憐悅,憐悅雙手伸在胸前不斷搖著否認,李琮拉過憐悅並攬著「我家娘子一向樂善好施,公子怕是誤會了。」
若在平常李琮吃她豆腐她肯定反抗,但今日狀況那是截然不同,金憐悅連忙點頭配合演戲,主動往李琮懷裡靠去「誤會誤會。」
「金姑娘不是丫鬟?怎成了李大人的夫人了。」林雙全顯然是不願接受。
李琮反問,語氣不容旁人質疑「是丫鬟也是夫人,怎的,難道不能娶丫鬟為妻?」
林雙全這才一臉落寞,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客棧。
見突如其來的追求金憐悅的人,李琮有些氣惱放在憐悅腰間上的手勁加強了幾分,審問般問著身旁明明招蜂引蝶還不自知的憐悅「才來西寧幾天,趁著本王不在時四處拈花惹草了吧?」
憐悅㿜著小嘴喊冤,李琮深知憐悅脾性本就大剌剌肯定不是故意招惹別人的,他心裡雖不是滋味但也捨不得真罰她,輕捏了捏她的臉以示警告這件事也就算了。
又過了兩日聯通道路已修好,明日就要繼續啟程,鄭寶娜被李琮借去採買用品,憐悅獨自在街上閒逛恰巧看見有菜販的竹簍壞了裡頭的菜掉了滿地,憐悅好心上前幫忙撿,這才發現是前兩日林雙全的姐姐林大姐。
「再次多謝姑娘,都說緣分是很奇妙的,妳幫了我兩次,雖說都是自己煮的家常菜但若姑娘不嫌棄這回該讓我請客了吧。」
憐悅想起先前林雙全冒失的樣子本是想拒絕但林大姐太過熱情實在難以婉拒,反正去去就回再說自己身上還有花椒粉可防身便答應了,去之前她先回客棧留了口信「老板,我出門一趟,若與我同房的丫頭回來問起我的行蹤,麻煩你與她說,我去了林大姐那。」出外的時間長了憐悅也明白銀兩是萬用的,她囑託完塞了一錠碎銀到老板手中,老板一向喜歡闊綽的客人樂呵呵的接下這門輕鬆的差事。
林大姐叨絮了一整路,憐悅還鮮少遇過如此話多的人,憐悅想林大姐家裡人一定不少「林大姐,妳家肯定熱鬧。」
林大姐搖頭「我和弟弟從小相依為命,昨兒個弟弟說他要振作要去謀個一官半職,這會兒進京趕考去了,哪還有什麼人在家。」
既然人不在家,那就太好了,憐悅還有些怕與林雙全碰頭,進屋後林大姐說要償還上次的酒錢,憐悅看屋子裡沒什麼值錢的擺設可謂家徒四壁日子肯定不好過,憐悅便堅持不收,林大姐好客煮了些農家小菜,雖沒有大魚大肉可富有人情味且憐悅不挑食倒是吃了許多,午飯後稍作消息林大姐馬上就要要工作了,憐悅卻說要幫忙。
畢竟是邀請來作客的,哪有讓客人勞動的道理「妳一姑娘家家的,哪做的了這種粗活。」
「林大姐可別小瞧我,妳儘快去篩米,種田的部分放心交給我了。」憐悅二話不說撩起衣褲踩進泥田中,林大姐爭不過憐悅只好把秧苗交給她。
好一段時間過去憐悅額角全是汗,這秧已種三分之二了,此時林大姐站在田邊朝田裡大聲吆喝著「姑娘,歇一歇,前頭有人找妳。」。
她正光著腳陷在泥土裡彎腰忙著插秧「讓她稍等,我種完就上去。」在這裡也沒熟人估計是鄭寶娜收到她的口信找過來了。
「那我讓他先進屋坐著等,妳動作快點啊。」
憐悅抬頭應了聲「知道了。」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過去,插秧的活終於大功告成,憐悅直起身子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腰背,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卻沒察覺自己竟把泥抹到了臉上。
在旁瞧了許久默不吭聲的李琮故意開口咳了幾聲,憐悅這才發現李琮正站在田埂邊,她在寸步難行的泥濘中賣力朝李琮走去,由於稻田地勢低憐悅只能看到李琮的鞋尖,她只好抬頭問「你怎麼來了。」
李琮上下打量著田中的憐悅,只見她手腳都是泥巴,連袖子和褲管也沾了不少,他不停搖著頭嘖嘖稱奇語帶嫌棄「髒,真髒,像隻水牛似的。」
粒粒皆辛苦豈能嫌髒,她表示不服「我們平日裡吃的米飯就是這樣種的。」
他也沒再多加責備只是命令「站過來。」
她不明所以卻還是挪動腳步又往田埂靠近些,他蹲下,拿出帕子俯身替憐悅擦拭臉上的泥漬。
也不知為何一看到李琮乾淨的臉靠過來憐悅就想使壞,她伸長手將還未乾涸的泥土抹到了李琮的臉上。
李琮對憐悅突如其來的舉動毫無防備,只感覺臉頰上冷冷黏黏的,哪有人敢像她這樣做弄太子的他呆愣了許久。
難得見到太子如此狼狽的模樣憐悅開懷大笑了起來,眼瞧著他似乎不生氣,憐悅又皮了一下,伸出食指在他的顴骨上畫圈圈,畫完後實在忍俊不禁噗哧一笑「這樣可愛多了。」
時間彷彿暫就此停在她綻放的笑靨中,他被憐悅的銀鈴笑聲感染了情緒,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抓住憐悅的手假裝生氣「膽兒倒挺肥。」
憐悅以為他生氣了縮了縮嘴斂起笑意,不敢繼續明目張膽嘲笑對方,使勁憋著笑。
李琮一把將憐悅從泥田中撈出來,摟著她,命令道「還敢笑,替我擦乾淨了。」這一摟把他自己的衣服也給弄髒了,若真嫌棄才不會摟她。
「我是沒問題,只是...」話說到此金憐悅攤開髒兮兮的雙手。
「想辦法。」李琮豈是那麼好打發的主。
憐悅嘟著嘴有些不情願,自知是賴不掉了「知道了,那我先去洗把手,你等著。」憐悅小跑步的回到林大姐屋子洗手。
林大姐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這是我年輕時的衣服,現在也穿不了了就給妳穿吧。」
憐悅在房內換衣服時,林大姐隔著一道牆又開口說話「原來妳已經成親了,方才看你們夫妻的相處方式,看的出感情很是和睦。」
此趟龜茲一行經歷了許多事也默默的讓兩人的感情升溫不少雖不像剛開始那般劍拔弩張但成日打打鬧鬧也算不上和睦,林大姐是不知道李琮從前有多可惡天天惹她生氣,她愣了愣含糊帶過「一般般吧。」
「其實我本來還打算搓合妳和我弟弟。」林大姐不好意思的笑著「不過像妳這麼好的姑娘肯定早早就被娶回家了。」
哪有林大姐說的那麼好,憐悅難為情的陪著笑「林大姐,那我就先走了,李...」不對不對,在外頭豈能說出李琮名字那豈不洩漏身份「我夫君還等著。」
還說一般般,分明感情很好嘛,林大姐笑著點點頭「快去吧。」
「對了林大姐,我們明日便要離開此地,多保重。」
林大姐是真喜歡憐悅,一想到後會無期不捨的情緒湧上心頭,人生會聚散亦尋常,離散本就常有「妳也多保重。」1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QB7EP5wt